第79節
……回憶結束…… 朝堂上,大臣已經無力辯駁。 人的底線就是這么一步步被逼退的。 一開始為了等到退位消息的大臣,在接連已經認了給謝介賜婚、讓謝介襲爵后,面對謝介和房朝辭的婚事,他們就只剩下了捏著鼻子繼續認一條路。否則前面的忍讓就沒了任何意義,他們也達不成目的。 神宗給所有人上了一堂生動的課,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真正的傻子。 神宗得意的都快藏不住自己翹起來的尾巴了,一直看謝介,就差直接說“舅舅我棒不棒?是不是超棒的?我也覺得我超厲害的!”。 聶太后更是帶頭表達了恭喜:“豚兒和房龍圖本就是天作之合,天生一對?!?/br> 大長公主點頭,這話說的舒服! 聶太后也算是一語驚醒夢中人,讓群臣紛紛表態,壓著心中的各種詭異道了恭喜,不管是站隊聶太后,還是站隊大長公主,這種時候還能說什么呢?多想的甚至會腦補這是房朝辭的陰謀,為了拉大長公主站隊,真的已經是無所不用其極了,連自己都能送上去,當真是陰險不要臉! 而一旦大長公主倒戈,反對派這邊就算是徹底無力回天了。只能及時止損認下,這樣才有可能繼續去博那個唯一能稍微鉗制皇帝的宰執之位。 與房朝辭的關系撲朔迷離的彥升,就這樣在反對派的眼中脫穎而出。他們開始覺得彥升之前的舉報舉動是因為已經看到了結局,想要盡早止損啊。真不愧是能和房朝辭針鋒相對的人。 彥升全程沒有表情,不管別人怎么想他,還是那么的穩。 神宗一看事情成了,接下來也沒啥廢話,也不搞事情了,痛痛快快讓拿著圣旨的內侍上前宣布了他退位前的最后一道圣旨——自己退居二線去當太上皇,把皇位傳給侄媳聶想容,并再一次封了太子聞胤(念兒)當太子,表明了聶想容的下一任皇帝必須是太子聞胤。 這種指定隔代繼承人的套路歷史上肯定是有的,也是明面上對宗室的一個交代。雖然傳給了異性,但皇位終究會回到自己人手里。 只是做個樣子準備反對的泰王,在旨意之后,就收回了腳,讓所有人都看了個清楚明白。 別想利用宗室了,宗室對這道圣旨是能夠接受的。 反對派徹底沒了負隅頑抗的余地。房朝辭帶頭跪拜了新君,這頂jian臣的帽子是拿不下去了,一如天石告訴謝介的未來那樣。 心思活絡的人,已經火速調整了思路,把斗爭的焦點轉到了宰執上去。 新君登基,最先下的圣旨肯定是各種加封,不用懷疑,封自己,封家屬,封功臣,都是這個套路,你不按照套路來,就會被說為刻薄寡恩了。只有功績瓜分完了,才是清算競爭對手的環節。 聶太后的登基算是比較平緩的,應該不至于清算人,頂多讓反對派的升遷之路坎坷一點。 當神宗把話語權移交到聶太后手上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以為這次的朝會也就是走個形式,怎么著也得等登基儀式之后再開始步入正常軌跡。 但…… 很顯然聶太后沒有走尋常路。 聶太后上來宣布的第一件事就是,一切從簡,取消登基儀式的奢靡。 這話讓眾大臣還真的沒有辦法反駁,怎么反駁呢?如今國家就是這個情況了,女皇上位如此樸素,他們還能求什么? 神宗在一邊還連連點頭,表達贊美。 而沒了登基儀式,也就是說,從這一刻開始,聶想容就是女皇了。 女皇也是干凈利落,風風火火,一上來就開始加封,好比加封她老公的謚號,無所不用其極的各種美謚往上填,一看就想了很久,誰也別想攔下她。大家也不會攔,畢竟文帝是所有人的朱砂痣。 神宗和女皇之間根本就沒有什么需要交接的晦澀感,幾乎就是無縫銜接,上來就可以開始主持工作了。 不少人都不自覺的默默看了眼大長公主。 大長公主依舊站的筆直,仿佛之前反對的聲音最大的不是她似的,哪怕她反對的人最終登了基,她看上去好像也是那么的淡定。讓一些經歷過太祖、太宗時期的老臣都不由的感慨,真不愧是被太祖和太宗最引以為傲的子孫啊,無所畏懼,巋然不動。 若是一個男兒……就好了。 不不不,應該是若大長公主自己愿意登基,那就完美了。說起來,排除性別阻力的話,大長公主為什么不愿意登基? 女皇坐在高處,把殿上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一目了然的盡收眼底,任何心思都無所遁形。一如文帝當初告訴她的,坐的高,看的就遠。 旨意按照之前就準備好的,一道道有條不紊的繼續頒出,追封完死人,就開始輪到活人。 最先加封的自然是宗室和聶家人,謝介的爵位已經被神宗定了,沒的加,那就加一下他的準未婚夫房朝辭。 有人聽到這里,很想要破口大罵了,原來可以這么無恥的嗎?趁機給自己人抬身份? 大長公主怎么還沒出來拍死? 因為大長公主終于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大將軍之位,統帥天下兵馬。此言一出,群臣再一次傻眼。 原來是一套組合拳,先讓房朝辭勾引謝介,拿下兒子之后再用打仗來攻克那個當娘的。 畢竟哪怕是神宗在位,因為種種原因,他也沒能給了他姐想要的,仁宗和文帝更是不愿意讓一把年紀的大長公主去冒險,只有新女皇不虛。跪舔的太過明顯。 真的是看不出來啊,女皇這么會玩的。 謝介在心里想,玩個錘子,我娘才是隱藏最深的那個好嗎?以及,謝介總算是看明白了,他嫂子這其實就是要和蠻人對抗到底了啊。為文帝復仇的心思已經十分明顯了。女人真的是很可怕的一種生物,謝介瞬間就想到了他娘。明明他娘為他爹復仇的時候,他還特別小,根本不可能有記憶,但他就是記得那份來自內心深處對娘親的懼怕。 不是怕她做什么,而是怕她瘋了,再也不記得他。 謝介試著帶入了一下自己,又覺得這事與男女無關,與性格也無關。只是在痛失一生所愛的時候,人會做出什么,不真遇到這種情況,誰也不知道。 大長公主本就性格火爆,又掌兵多年,做什么都不奇怪;聶想容前半輩子連落花都會哭泣,如今卻性格大變…… 謝介說不上來這是好是壞。 打蠻人是肯定的,可是莫名的,謝介心里有一種打完蠻人,他表嫂也未必會收手的感覺。如今聶想容走的路和大長公主當年是一樣的,為母則強,為愛復仇??墒?,當仇恨報完,只余空虛的時候,大長公主可以堅強的走出那個怪圈,那聶想容呢?她這般偏執的性格,就不一定了。 讓表嫂當皇帝,真的是一個好主意嗎? 謝介被自己的腦補嚇到了,他有點坐立不安,滿場的找房朝辭,仿佛只要看到對方,他才能夠安心。 大長公主一直等著兒子看他,卻看到了兒子在尋找房朝辭。 莫名的心里有點不爽,果然她對房朝辭喜歡不起來啊,兒子都要被搶走了!也因此,本來準備告訴兒子,她大概有辦法安撫控制聶想容的大長公主,決定不告訴了。 幼稚到不可思議! 朝臣們也敏銳的聞到了不對頭,但卻被女皇的下一道圣旨轉移了注意力——誰堪宰執的大任,咱們來討論一下吧。 可以說是很陰險了。 她不明著說讓大家支持她主戰的決定,而是拿人人都想要的宰執之位來釣著。這個意思已經很明確了,支持她的,以前的事就可以既往不咎,甚至當上宰執。繼續頑固不化反對的,那就對不起了。 主和派終于在這一系列的變動中反應過來,從一開始什么女皇不女皇的,都是掩飾,真正被針對的是他們這些想要偏居一隅的人。 女皇微微一笑,準備開始看大家表演。 第99章 第九十九份產業: 表演開始之前,神宗明智的舉手表示,接下來就都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了,所以朕這個太上皇就不參合啦~大家吃好喝好,嘻嘻。 神宗走的時候,唇角放松愉快的笑意那是連掩飾都懶得掩飾的。 也讓一群年紀可以當神宗爹的老臣無語凝噎,誰是年輕人啊,不能因為你是太上皇了,就連年紀都跟著一起莫名其妙的長無數倍吧?我們不算什么,但你女兄還在朝上呢好嗎?你也不怕你女兄下朝之后打洗你! 神宗當然怕他女兄教訓他啦,所以…… 神宗退場之后,就一溜煙的跑去了蘇皇后那里,蘇皇后早已經默契的打包好了行李、下人和庶妃,一家人包袱款款,就這樣離開了行宮,根本不帶猶豫的。 雖然神宗才當上太上皇,很多人都不知道這個消息,但在他眼里,他已經自由了。他想出去浪,還有誰能阻止他?叫宮外各家酒樓的美食外賣,總還是沒有自己親自去店里吃剛出鍋的來的痛快。 有聶太后和房朝辭的cao作,神宗這一行人,換了一套普通富商的行頭,就暢通無阻的走到了神宗向往已久的熱鬧御街之上。 當然,神宗此前也偷偷來過,可都說了,是偷偷的,自然是怎么低調怎么來,特別匆忙,根本來不及享受和欣賞。這一次一定要全部補回來! “那家的筍rou夾子和魚白都特別好吃!” 夾子是大啟一種十分有名的美食,和兜子齊名,但不是包子。說的有點繞口,夾子和包子最大的區別就是,夾子的皮也是菜做的,并且這種菜才是主角,它緊緊護著中間的rou餡,底部封住,上面開口,香氣撲鼻。 夾子中,又尤以筍rou夾子為最,這是神宗的看法。純rou食動物的他,都能吃下很多筍rou夾子,做邊的筍清脆爽口,做餡的rou酥彈勁道,真的再沒有比他們更適合彼此的組合了。 蘇皇后只問了神宗一個問題:“自打來了江左就一直在行宮里的你,怎么知道他家筍rou夾子好吃?” 神宗卡了一下,強拉謝介下水:“豚兒說的。他還說另外一家的四色兜子和決明兜子都很好吃!” 蘇皇后嗤的撇了一眼神宗,早已看破自己沒出息的丈夫:“你都不是皇帝了,還是這么沒種?!?/br> “你都不是皇后了,還這么大膽,信不信我這就寫一封休書休了你??!” “有本事你來??!跪求你休了我!老娘早就不想養你個敗家子了!”蘇皇后的嗓門巨大,哪怕在車外的人都能聽到。 以前是小妾,后來是庶妃,如今是太妃的一群人,都安靜如花,根本不會受到主母和神宗之間的互吵影響。早些年她們還心存過一些幻想,拳打大丫,制霸后院什么的。后來經歷的這樣爭吵多了她們才意識到,吵歸吵,但神宗和主母是沒有任何一次真的分開過的,往往炮灰的只是在她們吵架的時候沒眼色瞎搗亂,兩頭挑撥的人。 哪怕神宗不承認,但事實就是如此,在他心里,蘇大丫永遠是最特別的那一個。她不漂亮,不苗條,沒有學問,甚至一點都不避諱自己的世俗面,可神宗就是離不開她。 對于蘇大丫也是一樣的,神宗早已經成為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 他們對于彼此并不是那種山無棱天地和的愛情,也就不存在什么嫉妒之說,他們更多的是像家人,一路蹣跚著、扶持著彼此,艱難走過悠悠歲月的家人。愛情可以散,但親情卻絕對不會斷。 “走啦,去吃那個什么筍rou夾子?!碧K皇后還是嫌棄神宗嫌棄到死,但美食不可辜負。 神宗瞬間就被收買,開心了起來,白胖的臉上洋溢著對美食的向往:“吃完咱們還可以去吃點別的,然后再去山莊?!?/br> 他們在京郊早就已經買下了一個溫泉山莊,依山傍水,神仙日子。 和滿大街到處浪的神宗相比,被迫圍觀大臣表演的謝介就可憐了不少。早在神宗走的時候,他就想跟著了,可惜,神宗能走,謝介卻走不了。 因為朝臣們目前并不太想看到太上皇那張鬧心坑比臉,太上皇走了,他們還能氣順一些。但謝介就不一樣了,謝介一人身系大長公主和房朝辭兩個重量級人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放謝介離開。畢竟如今朝臣混戰的點,基本都覺得宰執、或者是未來的宰執,一定會從房朝辭和彥升之間出。大長公主的站隊更是至關重要。 謝介:…… 哪怕房朝辭苦口婆心的教了謝介這么多年,謝介依舊沒有對政治產生多大的興趣。雖然很對不起房朝辭,但是,謝介真的聽不進去其他人在朝上的瞎比比啊。 謝介真特么想直接讓所有人閉嘴,把房朝辭和彥升提溜出來,大家排隊投票。然后女皇唱票,選出贏家,皆大歡喜。 這不就完了嘛?多簡單個事情???為什么偏偏要搞的這么復雜。 簡直無聊到家了! 謝介看了眼自己旁邊的泰王,這位老爺子早已經坦然入睡了,需要他進行cao作的部分已經過了,他不睡還等什么呢? 謝介就也跟著閉目養神了起來。 公然沒把朝堂上的事情放在眼里,這也就皇帝是他親戚了。不過還是有不少大臣覺得謝介簡直是在作死,神宗在位你怎么搞都沒問題,如今可是女皇。 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不過,現在不是關心謝介的時候,重點還是彥升和房朝辭。 明顯是只能從這倆個過分年輕的朝臣里出宰執了,因為女皇的傾向已經很明顯了。才華和能力什么的就不說了,只說其他條件,他們都是早早站隊,又互相看不順眼,任何一個愛玩制衡的皇帝都不可能不用他們。 當然,也有孫參政這類蜜汁自信的,覺得他才是下一任的宰執,他是有從龍之功的功臣,房朝辭、彥升之流都是渣渣。 直至日上高頭,大家才終于差不多的把立場表明了個夠,局勢在混亂中有了那么一絲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