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節
自從陸少華和方鈺加入隊伍,變得極低的死傷率在羅烈跟陳露的心頭上早已留下了根深蒂固的痕跡,總覺得有這來歷神秘的兩人在, 他們的隊伍就能一直平安無事下去。就算遇到生死危險, 多付出一些代價,總能保下命來…… 可殘酷的現實告訴他們,這不過是他們安逸太久導致的錯覺罷了。 林平死了。 死得蹊蹺,死得突兀。 沒有任何戰斗爆發,更沒有經歷生死逃亡,偏偏就死在一只莫名其妙的毒蝎下, 因為那只毒蝎讓林平覺得自己必死無疑, 為了不拖累幾人,獨自遠去,卻不料被藏起來的馬廣深偷襲,送掉性命。 他們如果再更警惕點兒,就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如果跟以往一樣,在行走的時候,讓素來馬大虎的林平走在中間, 而不是聽之仍之,讓他走到最后。是否就能避開那只毒蝎?如果沒有中毒,相信林平也不會決然舍棄自身,釀成悲劇。 林平為什么要走到后面? 他怕陸少華。不敢靠近,所以才吊到最后。 慣性意識讓羅烈以為馬廣深等人會倉皇逃離,從未想過他們會置之死地而后生,主動躲藏起來進行偷襲。 這事兒怨陸少華嗎? 不,雖說有影響,但畢竟不是主因。林平向來膽子小,他們知道得很清楚,可同意林平自作主張,打亂隊形卻是他們思慮不周。真要算起來,在場每一個人都脫不了干系。 居安思危,居安思危。 他們不但沒有居安思危,反而潛意識升起了一絲盲目自信。說到底,這一絲自信根本站不住腳。不過現在想那么多也沒什么用了,悲劇已經造成。再后悔又能如何? “方鈺還中了毒,快回去想辦法吧?!标惵渡钗豢跉?,強制忍下心中悔意。 羅烈狠狠地抹了一把臉:“這事兒太邪門了!那只蝎子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到底是生離死別見識得太多,僅僅只是彷徨了一瞬,便將所有悲傷埋藏在心底,以此作為鞭笞他不斷前行,變強的推動力,也叫他記住,他們作為恐怖列車的乘客,腦袋早已拴在褲腰帶上,任何時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陳露搖搖頭,她也不知道那只蝎子從何而來。轉過身去,正好看到不知在遠處站了多久的方鈺。出人意料的是方鈺面色平靜,眉頭都不曾緊皺一分??申惵吨?,方鈺恐怕要比他們觸動更深。 方鈺怕疼,陳露是知曉的,但眼下方鈺哪里還有顧忌到手掌是不是疼。 也就只有林平的死亡,才能方鈺震驚到甚至忘記了痛楚。 方鈺走了過去。 臨通道口的附近,地勢要比深處較為寬敞,足以讓兩人通過。等到方鈺靠近,陳露和羅烈不約而同讓出了道。隨后兩人收回目光的時候就看到了站得更遠,位置也更陰暗的陸少華。洞口微薄的光灑落進來,頭頂上的嶙峋怪石將他的面容遮住近大半,讓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陳露看了一眼便心驚rou跳地收回目光,然后她看到方鈺正伸出手在林平的尸首上拂過,“方鈺你在做什么?” 方鈺重新站起來,“沒什么,我在禱告?!?/br> 實際上,方鈺在嘗試用替死卡讓林平能安全在主神空間復活??上?,并沒有什么作用。替死卡是綁定之物,無法作用到別人身上。為今之計,只有等回到主神空間后再想辦法。怕就怕在那個假公濟私的主神會橫插一腳,硬生生提高復活人的難度。 想以前看過的無限流小說,里面哪一個復活人不是需要用到某些劇情世界的道具或者祭壇,如果不用這些,而是想兌換主神空間里的圣藥之類的神物,代價恐怕更大。 可劇情世界在主神掌控中,會不會再次發生前不久將他封在場域中弄死他的事情? 方鈺不敢保證,但想了想,保守起見,他還是把林平的尸身放進了物品欄。慶幸的是,物品欄不止能存放死物,有生命特征的物種也可以。雖說林平現在已經死了,但畢竟生前是有生命特征的物種。 見林平的尸身消失不見,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方鈺你是不是有辦法復活他?”無怪陳露會這般想,畢竟方鈺看起來不是一個喜歡收藏尸體的變態,那么排除這一點,還能有什么原因? 方鈺想了想,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我不確定?!?/br> 聽到這個答案,幾人皆如抓到懸崖之草一般露出欣喜的表情,不管結局如何,只要有期待總是好的。 “可你的手?!标惵稇n心忡忡。 那毒太厲害,解毒劑都沒能起作用,方鈺他能堅持得下來嗎? 方鈺默默將左手抬起來,白皙的皮膚已經潰爛,膿皰起了一個又一個,連他都覺得惡心。 “把手給我?!标懮偃A走過來一把抓過方鈺的手。 “你……”不等他開口,方鈺就被陸少華接下來的動作給嚇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陸少華手里拿著龍紋彎刀,長睫下雙眸清亮若水:“只有把手砍下來,防止毒素擴散?!?/br> 方鈺:“不行!” 陸少華蹙眉:“你想死嗎?” “你就這么對我身上零件感興趣到非要砍下來?”方鈺冷眼盯著他。 陸少華頓了頓,一幕場景自動從記憶中浮現在眼前。那還是上個世界的時候,他沒能控制理智,差點切掉方鈺命根子。那之后,方鈺跟他打起冷戰,許久都不曾理會自己。 在還沒有行動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對未來方鈺對自己的態度產生了不安。這是來自靈魂的動蕩和倉皇失措,他無法控制,也無能為力。 不過這一抹不安很快被方鈺那慘不忍睹的手給擊潰,他堅定了決心。 方鈺要怎么鬧就隨便他鬧吧,這手非砍不可。 見陸少華表情逐漸冷硬下來,方鈺整顆心都涼了:“還有其它辦法?!?/br> 他瞥了一眼手環,方鈺不知道砍手的話,會不會連帶著手環也脫落,是否脫落就會抹殺自己的存在?他不敢打這個賭,也不想打。 “對啊,陸少華,就沒有別的辦法嗎?”陳露從未見過心腸如此冷硬的陸少華,簡直太顛覆她的感知。而且,她也實在不忍心見方鈺受那種罪,沒看到人家眼圈都瞪紅了嗎,多可憐。 可陸少華完全沒把方鈺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放在心上,更是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方鈺用這幅樣子不知道勾引了多少男人。反正都是假的,有何必在意?他甚至有點兒解氣。 “我這是為你好,直接砍掉,也就疼那么一瞬間。如果是剝皮削rou,你恐怕承受不了?!标懮偃A義正言辭,強硬的把方鈺的手拖到跟前,另一只手撩起衣袖,下一刻就將龍紋彎刀朝那細白的手腕上揮去。 “我選第二種!” 刀刃停在半空,刀鋒卻已在方鈺手腕上留下一道血痕。陸少華眸中神色晦澀,看著方鈺的眼神充滿憐憫:“你當真要選第二種?” 方鈺點頭。 陸少華突然勾起唇角,“那好吧?!?/br> 方鈺看著陸少華的笑顏,愣住了。這家伙不會就等著他選第二種吧? “忍著吧。要哭就哭出來,會好受點兒?!标懮偃A壓低嗓音,帶著一絲安慰性的溫柔。拿著刀削去血rou的動作,流暢而利落,與他眸中故意展露出的柔情呈現兩個極端。 可惜方鈺很快就沒工夫去注意陸少華的神色了,他疼得整個人都縮在陸少華懷里。 “啪嗒——” 一塊有一塊被侵蝕后腐爛的rou落在地上,散發著陣陣惡臭。 方鈺咬著牙,最終還是沒哭喊出聲,只是渾身顫抖著,仍由淚水打濕面龐。 察覺到胸前溫熱的濕意,陸少華平靜得令人心寒的表情突然扭曲了一下,就連下一次地落刀也發生了偏差,觸到了裸露出來的手骨。 “嗯~”懷里的人抖得更加厲害。 陸少華深吸一口氣,竭力壓下突然迸發而出的痛楚,然后更加努力地控制落刀的角度和力道,小心不讓刀刃碰到那些完好的rou骨。 “陸少華你……”陳露驚訝的看著陸少華眼底的水光。 “嗯?”陸少華下意識眨了下眼睛,結果就有一縷液體順勢滾落。 他愣住,不由自主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滑到嘴邊的水珠,咸的,苦澀的…… 這是……淚嗎? 他竟然流淚了? 難道他就真的這么喜歡這個人嗎?喜歡到即便忘記了心動的感覺,可身體和靈魂卻還是將其牢牢的記住??吹綄Ψ绞軅?,受折磨,心中就已疼得無法呼吸。 他失策了,方鈺這幅樣子,非但沒讓他解氣,反而讓他體會到比之剝皮削rou更勝一籌的痛楚。 看著方鈺那已經不能稱之為手的手,陸少華有一種想要暈卻的感覺。 之后陸少華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堅持下去的,他強迫自己冷下心腸,一刀一刀,硬是將方鈺手掌削到只剩下手骨。 “好了?!?/br> “……” “方鈺?” “……” 陸少華低頭看過去,才發現方鈺不知何時已經睡過去了,眼角染有濕意。他不受控制像中了邪似的,低頭將掛在眼睫上的一顆晶瑩淚珠吻去了。 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么的時候,陸少華直接僵住。 “陸少華,方鈺不會有事了吧?!标惵恫辉⒁馑膭幼?,而是直勾勾盯著方鈺只剩下骨頭的手。 陸少華抬起頭來,佯裝無事道:“不會有事?!?/br> 說著,他又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將血盡數滴落在方鈺的手骨上。 其他人頭一次親眼看到什么叫做“活死人,rou白骨”,只見方鈺原本只剩下骨頭的手正以rou眼可見的速度長出血rou。不出幾分鐘,竟然已和平時一般無二。 但方鈺失血過多,陷入了沉睡,卻是沒法走路了。 “我來背他?!标懮偃A已經習慣性把關于方鈺的事情籠到自己手上。 陳露他們沒意見,反而覺得陸少華終于又有了熟悉的模樣。 接下來他們的行動比之前更加嚴密,也不再有人嬉皮笑臉,甚至除了必要,連交流都很少。不出半個多小時,終于從地下通道中走出來,徇爛明亮的光讓眼前豁然開朗。 出現在視野中的是一座龐然大物似的地下宮殿,透著森寒的氣息,讓人望而止步。 “這里恐怕就是真正的主墓了?!绷_烈嘆息道。 滿打滿算,他們從進入墓xue才兩天時間,可感覺像過了好幾個月??吹街髂沟囊凰查g,疲倦,困乏,如潮水般涌來,就連身體上早已愈合的傷口也開始在隱隱發疼。 渡過木橋,拾階而上,最終來到那一扇紅漆大門前。門有數丈高,厚重無比。羅烈推了一把沒有推動。 “不會有什么機關吧?”羅烈納悶兒道。 就在這時,方鈺醒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第151章 4.79 恐怖列車無人生還 羅烈推了半天都沒能推開的門, 在方鈺將手輕輕碰到門縫時, 輕易地便打開了。這一幕看得羅烈幾個人半天沒回過神,若不是考慮到陸少華的心情,他早已沖過去把方鈺的手抓起來研究一下。 現在如果有人說方鈺是天命之子, 恐怕都有人信。 他們還沒忘記進墓xue時, 山體轟然多出一扇石門的事情。 門開了, 幾人就不耽擱。萬分小心地踏入宮殿之內。里面景致非凡,碉樓畫棟,與外觀的磅礴大氣呈現兩個極端, 卻因為深色主色調的關系, 沒有一絲一毫的違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