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節
已經沒必要驗證，就算爬出去又能怎樣？在方鈺發現袁天浩把那群大學生帶過來的時候，他就料到進來后不可能那么簡單地離開。 此時陸少華好不容易挖的坑，可能已經被堵住了。眼下除了找到正確的道路，或者金色鏟子在手，否則凡是進來的人，也許都沒法再出去。 這條走廊很長，方鈺估摸自己走了足有十五分鐘，在他耐心即將告捷之前，眼角的余光突然閃過一團黑影。 瞬間，他神經繃緊，猛地轉過頭。 然而視野中只有閃爍金屬光澤的墻壁，那團黑影就像是方鈺的錯覺，他不動聲色地拿出裝滿了靈火子彈的雀神。 背后似乎有風襲來，方鈺瞳孔睜大，那一刻，由不得他多想，身體比大腦更快地往前沖出好幾步遠，然后轉身，抬手，動作流暢迅速。 槍口正對著前面，可那里什么都沒有。 方鈺心跳得有些快，握住雀神的掌心一陣濕溽，冰涼的。他一直保持這個姿勢直到潛意識升起的危機感褪去，才緩緩放下手。 在空無一人，能見度有限的走廊，方鈺的恐懼加倍放大，抹去額角滴落的冷汗，正轉過身打算繼續往前走，手電筒照射的光卻猛不丁照到一個人，是一名女學生，身上穿著校服，低著頭，發絲垂落，擋住眉眼，看不到臉。 猛地看到一個人，方鈺嚇得魂都快沒了，他默默吞了口口水，抓緊手里的雀神：“你是誰，報上名來?！?/br> 女學生見他遲遲不上前，抬起頭露出一張嬌美的臉蛋，那張臉上滿是淚痕：“救救我……我好怕……救救我……它……它要吃我……” 女學生顫抖著，一步一步朝方鈺的方向挪動。 如果是別人，在看到這么楚楚動人的年輕女學生時，恐怕早已升起憐惜之心，可方鈺沒有，在她剛剛邁步的一瞬間，他毫不猶豫地摁下了雀神的扳機。 青藍色火焰劃過空氣，照亮整片走廊，帶著勢如破竹，摧古拉朽的氣勢。 女學生瞪圓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人二話不說就對自己動手，她眸底閃過一絲陰冷，哭得梨花帶雨的臉蛋下一秒扭曲起來。 有惱羞成怒的，也有感受到靈火子彈強烈的灼燒凈化之力的……她捂著腦袋叫出聲，刺耳尖銳的聲音化作實質的音波，如潮水一般朝方鈺涌去。 方鈺只覺頭疼得快要爆炸，他捂著腦袋，下一刻，雙膝一軟，直接跪在地上，接觸到冷硬的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音，手里的雀神也摔落在一邊。 他努力睜大眼睛，可無論如何，都沒法聚焦，眼前那抹被青藍色火焰包裹的身影，仿佛變成了兩個，三個，四個，時而分散，時而重疊…… 尖叫不止，女學生在火中備受煎熬，五官在火舌的吞噬下逐漸化為一灘爛rou，然后像是被凈化一樣慢慢消融，露出骨頭，牙床…… 眼前漸漸浮現出許多往昔的畫面，有小時候被各色男人拐騙的時候，有一個人被猥褻后偷偷躲在被窩里抹眼淚的時候，有裝啞巴被同學奚落的時候，有不敢面對現實只能宅在家里從直播上找點慰藉，順便賺錢的時候。 不過更多的是他被那人關在地下室肆意折磨，讓他叫天不靈叫地不應，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的畫面，那段壓抑絕望得讓人喘不過氣的灰暗日子，以及離開后，長達數年的自我心理治療，期間把自己逼瘋得多次割腕自殺的時候。 扭曲，灰暗，頹廢，三個詞語足以形容他大半的人生。 恍惚間，女學生的身影與他恨了許多年的女人重合起來?？粗纯?，丑陋的樣子，方鈺突然笑起來。他眼眶微紅，眸底早已噙滿水意，雙睫顫抖，上下眼皮輕輕一碰，那裝不住的眼淚奪眶而出，沿著那張笑得很痛快，卻莫名覺得他承受著巨大痛苦的面龐滑落。 為什么你要死得那么早？ 為什么在他變回一個正常人想要復仇的時候，你卻死了？ 原來，自己一直沒有放下過，哪怕那個女人被剁成無數塊扔在臭水溝里，他也從未釋然過，畢竟不是自己親手了結，哪里有報仇的痛快？ 腦袋仿佛有一把鉆子再鉆，方鈺很難受，很痛苦，幾乎發不出聲音，他只能跪在墻角，一下一下把頭往上面撞。 “咚——咚——咚——” 女學生的身影早就在青藍色的火焰蝦消失殆盡，化為一灘焦黑，尖叫聲消失，整個走廊除了巨大得令人心臟顫抖的撞擊聲，一片死靜。 在他身后一道可以說是龐然大物的黑影出現后又消失，方鈺毫無察覺，他只是無聲哭泣，眸底充斥著自我唾棄的神色，把頭狠狠撞向墻壁，每抬起來，那上面的血漬便多了一分。 “方鈺，你到底在哪兒？”陸少華一刀斬向沖過來的人，龍魂刀與之接觸時，刀刃流淌著金光，所過之處，那個人連尖叫都沒叫出來直接化為白色能量被龍魂刀吸收。 這已經是他斬過的第十個人了。 從洞口跳下來，沒有看到方鈺的身影，陸少華第一反應是生氣，畢竟方鈺把他拋下獨自搞事兒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可等到他冷靜下來，好好分析，陸少華才挖掘到事情的不同尋常之處，不說地上沒有多余塵土之外，跟在他后面跳下來的羅烈等人也沒看見，他猜測那洞口有能把人隨機傳送的功能，雖然有些超現實，但穿越進恐怖片這種事都存在，超點現實似乎也不算什么。 后來在尋找方鈺蹤跡期間，陸少華路上碰到過不少找他求救的學生，全都一臉倉惶地四處逃竄，似乎身后有恐怖的東西在追逐著要他們的命。 可陸少華很快發現，他們身上穿的校服跟瓔珞大學的不一樣！ 樣式更老！ 最關鍵的是在校長辦公室找往期資料時，陸少華翻到過原晨輝學院的入學花名冊，里面有幾張面孔還記得，而呼救的人當中正好就有那么幾個！ 不過，這也不是陸少華二話不說，動手殺人的道理。 他感覺得出來，遇到的那些學生全都沒有任何生氣，是一種不知名的精神能量組合而成，用迷信玄學的說法來講，就是曾經那些學生死后的靈魂沒有消失。 陸少華不知道地下研究室有什么秘密，但他知道，這些學生想找一個代替品，逃出這座吃人的牢籠。 他聽到，這些學生嘴里都叫嚷著它會吃了自己這類話…… 猜到這些人的意圖，陸少華更不會手下留情，一刀一個，直接讓他們魂飛魄散，放在平時，他或許會抓那么一兩個，問清緣由，可現在方鈺還不知道在哪里，萬一遇到危險怎么辦？ 可找了那么久，還是沒有找到…… 陸少華都有點兒崩潰了，他提著汲取了足夠能量閃爍著璀璨光亮的龍魂刀，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著，他嘗試過釋放出精神力，結果不行，這個地方跟他排斥，哪怕把陰暗面的自己放出來都不行。 “救……命……”有一個人從拐角處爬出來，她被攔腰截斷，上半身往前爬，下半身不知所蹤。 陸少華眉頭微皺：“看你這么痛苦，我給你個痛快吧?！?/br> 于是，有一個靈魂葬送在龍魂刀下。 “你到底在哪兒……” 陸少華頹廢地靠在墻上。 這座地下研究室絕對不簡單，他們所面對的危險除了這群久久不散的冤魂外，還有一個更恐怖的存在，那就是這些學生們口中的“它”。 到底是什么事情，才導致剛才那名學生直接沒了下半身？ 萬一方鈺碰到的話…… 陸少華一拳下去，墻壁上轟然多出一個拳印，與此同時，空間忽地扭曲了一下，身后好像傳來了尖叫聲。 第117章 4.45 恐怖列車猛鬼學院 陸少華跑到聲音發出的地方時, 方鈺還跪在那兒, 跟瘋了似的把腦門往墻上送, 咚咚咚響聲如驚雷一般回蕩在整條走廊，至少視野中出現那一抹纖弱的白影時，陸少華的心臟就好像被一只大手牢牢攝住, 欲要撕裂崩碎的疼痛沿著縫隙, 密密麻麻地蔓延至全身…… 那一刻, 腦海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時, 已經把方鈺死死摟在了懷里, 還是被對方的掙扎給驚醒的，陸少華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呼吸也急促起來，聽著耳邊傳來如小獸般的嗚咽，抱著人的雙手控制不住地發起抖。 他用力把方鈺掙扎的雙手鎮壓下來, 隨后空出一只手撩開他的額發, 這一下就看到了方鈺的全部面容，瞳孔在看到他血rou模糊的額頭時，咻然睜大，旋即, 清洌的雙眸蓄滿了狂風驟雨，在怒與心疼交加的情緒下，血絲如蛛網般散開…… 方鈺對上他的眼睛時，無意識地瑟縮了一下, 可轉眼又開始掙扎，帶著困獸之斗的絕望和凄慘，長長的睫毛點綴著淚珠，閃爍著晶瑩，下一秒，溢出的淚水再次無聲落下，偏偏那雙眸子深處是義無反顧的決然，就像要與眼前的敵人同歸于盡。 “都死掉好了，全部都死掉好了?！?/br> 方鈺一邊呢喃著，一邊竟朝前方伸出手去，然而指尖還未碰到陸少華的脖子時，一記重重的巴掌聲就如休止符禁錮了空間。 方鈺跌在外面，臉扭到一邊，白得透明的肌膚上清楚地映出紅色指印，原本他的體質就比尋常人要敏感，這巴掌落下，使得他整張臉看起來特別嚇人，他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被打，愣愣地趴在那兒，直到視野里出現一雙沾了血的運動鞋。 陸少華居高臨下的俯瞰著他，眸底閃過一絲對自己突然出手打人的懊惱，但時間倒退回去，他還是會那么做，看著平日里總是跟他互懟，不停磋磨他的人像個小可憐一樣蜷縮在眼皮子底下，他心里沒有快意，反而沉悶得快喘不過氣。 “嘀……”一滴眼淚砸在地上，聲音在死靜的走廊尤為清晰，而那一滴淚，卻不像落在地上，而是如硫酸一般砸在心尖上，直接腐蝕出一個窟窿，陸少華深吸一口氣，迅速跪在地上把人重新給摟回來，胸口的衣衫瞬間被決了堤的淚水打濕。 方鈺早在被扇了一巴掌后就逐漸找回了神智，但徘徊在體內的情緒卻并不能一下收住，至少半個意識還沉浸在那種黑暗絕望的深淵下，直到整個人被迫埋在陸少華懷里時，那些情緒就好像才找到一個宣泄口蜂擁而出。 也許，那時候想等的就是這么一個懷抱，只是…… 這個念頭很快從心底掠過，不見蹤跡。 陸少華就跪在那兒，靜靜聽方鈺哭，從無聲地落淚到小聲地嗚咽，到不加掩飾地哭嚎，再到沒了力氣的若軟無力地抽泣，最后到慢慢安靜。他低頭一看，人已經睡過去了，可能是哭累了，也可能釋放了一些什么，終于得到片刻輕松。 然而陸少華并沒有因此就開心，在方鈺睡過去后，他反而露出了最真實的樣子，如果羅烈他們在這兒，絕對不敢相信眼前面無表情，釋放者無盡惡意的陸少華會是記憶中那個陽光親切愛笑的大男孩兒。 過了許久，陸少華眸底的陰暗才漸漸消退，小心翼翼把人橫抱起來，離開了這里。 方鈺感覺自己睡了有一個世紀之久，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視野中有一個模糊的身影，他看了會兒才想起來是誰，不過不想起還好，一想起他就想到這個人是怎么扇他耳光的，那一巴掌比他加起來給對方的還要重，饒是現在，都能感覺到左半邊臉腫了好多！ 簡直不作死就不會死。 陸少華滿臉陰沉地踢開一個抱著他腿的學生，那個學生倒飛出去，直接吐出一口血，見對方暈過去，陸少華手起刀落，解決了從側面沖過來的一只幽靈，等他轉過身時，就對上了方鈺明擺著要秋后算賬的眼睛，表情登時僵住。 “你醒了?！标懮偃A自然知道剛才殺幽靈的時候是什么表情，說能止小兒啼哭都不為過，可看到方鈺腦門頂了那么大一塊紗布，他想擺出個好臉色都難，一腳撥開地上躺著的另一個學生，走了過來。 方鈺指著左半張臉：“你不解釋點兒什么？” 陸少華聲色沉悶：“哦?！?/br> 方鈺：“……” 陸少華：“是我打的，你要打回來？” 方鈺一陣沉默，半響后才別開臉：“先欠著?！彼膊皇呛鷶囆U纏不明事理的人，此番如果不是陸少華那一巴掌，他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清醒過來，但也不能這么算了。 過了一會兒，方鈺斜著眼問道：“我沒做什么其它事情吧？”記憶最深刻的就是被扇巴掌的事情，其它的倒是有些模糊，這事兒確實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幽靈的尖叫竟能直接影響他的精神力，本來他精神力就不太正常，總是在正負上下劇烈波動，這一刺激，直接像煮沸的水…… 看陸少華不說話的樣子，方鈺有種不太妙的預感，難道在他精神失常的時候，做了什么很丟臉的事情？不應該啊，像他這種，早就把裝逼流刻進了骨子里。 然后陸少華下一句話直接讓方鈺再次暈了過去。 陸少華垂下眼簾，說：“你是指你趴在我身上嚎啕大哭的事情？”結果話剛說完，人就已經像受到命中秒殺傷害一樣，捂著心口倒在了地上，他嘆了口氣，心想大哭的事情就對方鈺打擊這么大？ 雖然人暈過去了，陸少華還是要把人抱起來繼續探路的，路上又遇到不少呼救的學生，真的假的都有，之前被他弄暈的兩個學生就是跟著他們一起進來的偵探推理社的社員，只可惜沒有看到那個叫何麗娟的，不知道是躲起來了還是怎樣。 中途方鈺醒過來一次，但每次再遇到某些會尖叫的鬼魂時就被陸少華二話不說給敲暈，搞得他醒過來的期間沒少跟陸少華打架，要不是他現在體虛乏力，他定要讓陸少華知道，誰才是這個世界的主角！ 陸少華知道方鈺心里有氣，可對于方鈺的警告，他完全充當耳旁風，該敲暈的時候仍然不會手軟，連續幾次后，竟然越發得心應手，他沒有跟方鈺說，他是怕了方鈺那時候的狀態了，已經無法承受再來一次的沖擊。 地下研究室很大，超乎想象的大，在繞過很多個走廊和幾個大廳后，終于找到了控制中心，慶幸的是沒有斷電，設備運行一切都很正常，說明這個研究室一直都在使用狀態中，方鈺自醒過來，進到這個房間后，就一直保持沉默。 陸少華不知他在想什么，多半問也不會得到答案，他低頭打開桌上的控制面板，調出了所有正常運行的監控，這一監控才發現，這個研究室竟然有三層！他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第二層，同時他看了羅烈他們…… 至于第三層，似乎有另外的監控，從這里只能看到電梯口，看不到更多的地方，但足夠他們進行排除法得到片花里那顆頭顱也許就在第三層的某個地方。 陸少華轉動監控攝像頭，想去看看別的人，下一刻，他瞪大了眼。 袁天浩此刻正跟2個警員，帶著3名學生尋找其它人，不過原本人數并不這么少，這還都是因為跟在后面的3個學生，他是頭一次知道拖后腿還能拖出那么多個花樣，一會兒說走累了，一會兒說肚子餓了，走不動。 好吧，沒辦法，他讓屬下們去背，畢竟是兩個活生生的人，在碰到那么多不能以常理來解釋的危險時，把人留下，等于讓他們去送死，袁天浩做不出來那混賬事兒，但是每次一遇到危險就是驚聲尖叫，四處逃竄，這就讓人煩了。 后來，更是直接害死了袁天浩一個屬下，至于另外一個女警員，完全是被驚慌失措的學生們推出去擋了災，甚至還信誓旦旦的說對方是自己沖出去的，那一刻，袁天浩直接崩了他們的心都有，可一來他沒有直接看到，沒有證據，二來他是警察，不能隨便開槍殺人，所以袁天浩只能強忍著怒火，繼續把人帶著身邊。 然而袁天浩的容忍，非但沒讓他們感激，反而讓他們變本加厲，每當遇到危險，便全都躲在警員們的身后，讓他們幫忙，更是一個個跑得飛遠，等沒了危險才湊過來各種鄙視一番，話語話外都在說他們沒有周躍峰等人厲害，連一個幽靈都要對付半天，多數時候還只能跑。 再接下來，袁天浩不再搭理他們，不主動救，但也不去坑人，于是，幾個學生中接連死了2個，袁天浩自然能察覺到其他學生對他的恨意，可他只覺得痛快，他的原則里有正義，有善良，但唯獨沒有圣母兩個字。 “袁天浩，你們快離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