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圣旨從京城出發,從北到南,給既定勢力名分,名正言順賦予朝職,賞賜豐厚,這些薛遜都知道,可是不要以為皇帝對別人寬容,對自己也會寬容,薛遜重不敢有過一刻放松??丛谔焓挂恍兄挥卸诵£牭拿嫔?,他才放這些人進了南昌城。薛遜很珍惜自己的性命,江西一派這么多人的身家性命都在他身上,不敢大意?,F在皇帝固然不敢大規模削減地方勢力,以免天下嘩然;可薛遜也不敢貿然得罪皇帝,那么多人都封賞了,就撇開自己,那他反是不反,若是反了,緊緊一個江西,憑什么拉攏更多人站在統一戰線。任何時候做出頭鳥,都是沒有好下場的。 所以,現在雙方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 “老奴給薛公爺請安?!毙继焓棺饕镜?。 公爺?皇帝賜了公爵封號? 天使好似也看出了薛遜的疑惑,閃身讓身后一個穿著低階侍衛服的年輕人現身。 “賈赦?”薛遜驚訝道,他怎么會來。 不僅賈赦來了,在他身邊還站著薛家三房的長孫薛遙。銀霜沒有稟報過,薛家通政司的消息失靈了嗎?薛遜心中驚疑,賈赦和薛遙的到來讓薛遜防心更重。 薛家三房名義上和薛家同宗同族,可論血緣早已出了五服,在金陵的時候也是三房依靠他們而生。薛遜血緣上的親人只有薛越一個,且薛越早已單獨分房出去。三房卻還是老式的聚族而居,四代人共同頂著三房的名頭過活。 薛遙上前一步,給薛遜行禮,道:“薛遙給遜叔請安。陛下仁慈,寬宥天下,金陵早已恢復太平,重現繁華。陛下對我等恩寵有加,追封大爺、太爺和曾爺爺,恩賜遜叔忠義公爵,封蟠弟為世子,嬸娘超品誥命。陛下贊遜叔治理地方有功,特加封江西布政使一職,越叔賜伯爵,加封三品散軼大臣,鐵興霸、薛金獸等人各有加封?!?/br> 薛遙一氣呵成把圣旨的內容說了一遍,好似早就背好了臺詞,只等著眼前這場演出。 薛遜并不看重宗族,這些遠親薛遜人都認不全,若不是他自報家門,薛遜知道他是誰? 賈赦看薛遜目光掃過來,尷尬笑道:“是及,是及,陛下隆恩?!?/br> 薛遜一時沉默,宣旨天使也不打攪他,從來沒有在宣旨之前還要解釋一遍圣旨,留給對方考慮時間的??上Т艘粫r彼一時,對待地方豪強,皇帝也要小心謹慎。天使想自打進入南昌城看到的一切,再看著周邊侍衛鼓鼓囊囊的手臂,息了賣弄逞威風的心,隨薛遜考慮多久。 “陛下隆恩,臣愧領?!闭f來復雜,事實上幾句話、心思流轉之間,薛遜就定下了主意。 在側屋待命的侍衛刀劍回鞘,把靠在墻角的香案搬出來,刀劍打在香案上,不時發出撞擊聲。他們本就做好了兩手準備,現在要接旨,抬香案的侍衛也識趣把刀劍解下來藏在側屋,一身“坦蕩”把香案抬了出去。 宣旨的天使慢慢放松拽緊的右手,剛才太過緊張,短禿的指甲把手心都掐破了。天使沒有心思理會這些,從身后隨從手中接過圣旨,面南而立,高聲唱喏道:“薛遜接旨——”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毖d跪地匍匐,俯首在地,正式稱臣。 “薛公請起,陛下命禮部備好了朝服賞賜,在府門之外,請您接收?!碧焓拐~媚道,事實上薛家的護衛只允許天使帶四個隨從進來,這些大物件的賞賜想帶也沒辦法。 “天使一路辛苦,請客房稍事歇息,帶晚間薛遜為大人接風洗塵?!毖d笑臉相迎。 “薛公客氣了,您請便,請便?!碧焓剐Φ谋妊d還客氣,自覺被領去客房,安分待在院子里,別說出門打探消息,就是眼睛都沒多瞟薛府一眼。 宣旨的天使帶著他的兩個真隨從退走,客廳一時陷入沉默。 “祁紅、魏江,你們各有封賞,先下去準備吧。張龍也是?!毖d一聲吩咐,府外的護衛邊撤了,張龍面上退下,其實帶領侍衛們隱在側屋,隨侍的“小廝”也沒有退下。即便此時已經塵埃落定,但薛遜也不敢相信面前的兩人。 “阿遙、恩侯,坐吧?!边@兩人的到來薛遜沒有提前得知消息,可見皇帝對沿路信息的控制,更能見皇帝對薛遜的重視,他和賈赦的往來,不是下大力氣去查,不可能查出來?;蛟S此時的通政司已經不姓薛了。 “阿遙,老家如何了?”薛遜問道。 “不瞞遜叔,老家安穩,沒吃多大苦。老宅本有糧倉,青壯也多,一家子躲在老宅,沒受流民沖擊,只是嚇得厲害,不敢出門。等流民退走之后,金陵就迅速恢復平穩了,到底是龍興之地,自有章法,而今已和當初看不出差別了?!?/br> “那就好?!币粓鰬馉?,一場亂世消弭于無形,他的野心和抱負,也要從新定義了。 “是啊,曾爺爺、太爺和大爺爺都追封公爵,老家族老們已經商議著要重修祖墳、祠堂和家廟了?!毖b抱拳道。當初薛遜一行,不顧他們三房直接退走,薛遙也是恨得咬牙切齒,薛遜、薛越這一支人丁單薄,所謂族老都是他們這一房的長輩,當初本想直接和薛遜這支分宗,以免連累。誰知世事變化無常,薛遜居然又起來了。三房又要恢復以往靠著薛遜一支吃飯的狀態,這讓年輕氣盛,一心壯大自家的薛遙怎么甘心。 不甘心又如何,形勢比人強。受了祖父、父親的囑托,薛遙作為三房的嫡長孫,自認自己“忍辱負重”,他要小心蟄伏,等學會了薛遜這一支的本事,日后也讓他們嘗嘗寄人籬下的滋味。 心里這樣想,薛遙面上卻全然不露,恭敬又濡慕,做足一個晚輩的姿態,與薛遜詳細介紹金陵城中的情況。 “家廟和我在城中宅子先不必修,父親遺體還在家廟,需等我回去告慰亡靈之后再行搬動。城中宅子早被流民沖擊一空,留守的幾人只能幫忙看房子,翻修還是等我卸任回去之后再說?!毖d口中的老宅和薛遙口中的老宅不是一個地方,薛遜的家就是金陵城中一家三代生活的地方。薛遙的老宅是城外的祠堂所在地,每年舉行祭祀的地方,三房的人聚居在那里。 家廟連接這城中宅子,密道密室一個不少,不能讓外人翻修,不管是打著什么旗號。 “都聽遜叔的?!毖b十分聽話,薛遜說什么就是什么,且很有眼力見,看薛遜和賈赦有話要說,識趣告退。 薛遜深吸一口氣,問道:“你怎么來了?” “哈哈……”賈赦干笑兩聲,道:“對不住了?!?/br> “行了,實話實說吧,你好歹是榮國公之后,怎么穿起了這身綠皮衣裳?!辟Z赦自身要承襲的爵位可比這低階侍衛的品級高多了。若是皇帝真讓襲爵之人擔任這樣的低階,這不是恩典,是侮辱。 “臨時借了身衣裳,你府里看的嚴。我本是紈绔一個,哪里有護衛的本事,不知陛下怎么查出了你我有舊,就把我打發過來了?!辟Z赦習慣性去摸他的扇子,摸了個空才反應過來他現在穿著一身制式侍衛服,可沒有裝瀟灑的扇子可用。 “世伯就沒說你什么?對了,還沒恭喜你,世伯升任國公,你這個世子能承襲的爵位也水漲船高了?!?/br> 賈赦苦笑一身,無奈道:“你就別挖苦我了。老爺知道我居然和你有聯系,險些沒扒了我的皮,若不是陛下有差遣,我肯定躺在床上養傷呢,老爺打起人來,和軍營里行軍法沒差。老爺可沒為升爵位高興,我本不得他歡心,再有此事,老爺太太都恨不得二弟做這個世子呢。若不是老太太護著,我……唉,說這些做什么,就是沒有這場亂,我連世子的名頭都沒有呢?!?/br> 賈赦就是這樣,重情心軟,卻沒什么本事,做個守成之人足矣??上зZ代善要的是青出于藍,他向來奉行群狼相逐,勝者為王,賈赦這樣生于富貴長于夫人之后的軟糯性子,怎么瞧得上。正是這樣的性子才讓人放心,薛遜相信,之前他落難賈赦會幫,換做另外熟悉的幼年伙伴遭殃,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老太太高壽,能護你多久,你還是要自己立起來啊?!毖d恨鐵不成鋼道,幫自己的時候雖說沒幫到點子上,但心是好的,現在這么軟糯,可別成了日后貪花好色的大老爺。 “我有什么辦法?”賈赦苦笑,他文不成武不就,本來就是照著守成家主的姿態培養自己,從未想過涉足朝堂?!八懔?,別說我了,說說你吧,我雖不得老爺歡心,可老爺還是叮囑過我的,別和你走太近,說此次升爵不是好事,你也要心里有數?!?/br> “知道,知道?!毖d沒想到皇帝手筆這么大,一出手就是一個公爵,而且連世子都封了。封世子的意義就是薛蟠以后承襲爵位的時候,至少是個侯爵?;实塾羞@么大方嗎?面對一群險些顛覆他家祖業江山的亂臣賊子。而今爵位、世子、女眷封號一個不少,誰也不能說皇帝虧待臣下,刻薄寡恩。最讓薛遜詫異的是,皇帝居然讓金獸、興霸他們一個不少的擔任朝職,而且都是按照薛遜分配的來,這樣,皇帝要怎么拿回他的權利。 易地而處,薛遜只能召集地方官入京,或者等這些勢力進入朝廷官員的系統,用制度的力量,按照吏部考核升遷,調任他方,打亂地方勢力部署。 這些手段薛遜都有防備,其他勢力也不是傻子。他想不通皇帝的后續手段,但至少知道皇帝不會這么大度,現在封公封爵的人都記在皇帝的小本本上,一有機會肯定打擊,薛遜如今只好靜觀其變。 賈赦以為薛遜在敷衍他,沉聲道:“你別不放在心上 ,這次,京城都被圍了,城墻還打缺一個口,往日熟悉的人去了不少。京中王家的王子勝大哥英年早逝,史家的史圭大哥也臥病在床,小侄兒沒撐過去,史圭大哥恐也撐不了多久了。還有金陵甄家老夫人也去了,上皇聽聞當場就暈了過去……走了那么多人,我可不想再去吊唁誰了?!?/br> 第65章 薛遜列傳 “陛下讓你來做什么?”薛遜問道。 “我哪兒知道?”賈赦一個白眼丟過去,道:“圣上沒交代過,我若有揣測圣心的本事,也就不會被老爺嫌棄成這樣了!” “你也說了,不是還有你家老爺子嗎?他沒交待你?” 賈赦做出一副敬謝不敏的樣子,道:“算了吧,知子莫若父,我什么能耐老爺清楚,交待了我也辦不好,你們聰明人的事情我就不摻和了?,F在這亂糟糟的朝局,我早就定下主意隨大流,別人怎么做我怎么做,打死不出頭,安分待著,有爵位在就算再降等也餓不死我。最多好好督促瑚兒璉兒,不敗家業就是?!?/br> 這倒是穩妥的處事哲學。薛遜笑話道:“就你,不通四書五經,不習武藝兵法的,怎么督促侄兒們,教他們辨認金石古董嗎?” “我做老子的還要將就他們兩個小兔崽子不成?”賈赦瞪大眼睛道,在這個君臣父子的年代,兒子是父親的私產,當爹的再怎么荒唐,做兒子的也要“恭敬孝順”,這也是很多老夫人拿捏兒孫的手段,原著中的大老爺不就是如此嗎?薛遜也不是科舉入仕,更不是領兵建功啊,一樣爵位加身。賈赦腹誹道,說不定我也有奇遇呢! “你這心軟重情的性子,以前還想著雇我做大掌柜呢……” “別說,別說,那么丟人的事,別說了?!辟Z赦直把茶盅往薛遜懷里塞,當初大言不慚要接濟落難的薛遜,沒想到人家大權在握,搖身一變已經和他爹平起平坐,好似平白長了個輩分似的。 “哪里丟人了,當初我可是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毖d調侃道。 “你也學壞了,這江西的風水養人啊?!?/br> 兩人對視一眼,哈哈大笑,來回逗悶子,仿佛回到少年時光。 薛遜笑過,干咳一聲整理儀容,笑道;“那陛下大約是想表達重視了,至多不過讓你來分散我的注意力,降低戒心,你也不要擔心,我沒事的?!?/br> “嗯?!辟Z赦長出一口氣,他也左右為難,他爹是鐵桿的帝黨,對他的教育也是忠君愛國,他萬分愿意為陛下分憂??擅媲暗娜耸茄d啊,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在這場動亂中,已經有太多人死去,物是人非事事休,他們再難回到當初。 “我什么時候走?我想最好今晚就走,夜長夢多,別攪了你的事?!辟Z赦十分注意避嫌,自覺沒本事摻和聰明人的事情,就把好自己這一關。 “無妨,說好了晚上有接風宴,這幾天就是蒼蠅進出南昌城都有登記,你放心就是?!?/br> “那就好,我這嘴巴只負責吃飯喝酒,耳朵眼睛都是擺設,反正大爺我紈绔慣了,也沒人寄希望在我身上?!辟Z赦表態,他絕不會出賣薛遜。 “你是誰大爺!”薛遜笑罵。 兩人盡敘離別之情,重逢之喜,賈赦一路奔波,薛遜安排他回客房修整。 “大人?”張龍從側屋出來,等候薛遜指示。 “銀霜統領在何處?” “統領在輿部,屬下去通知他來?”輿部專職刺探收集信息,在南昌有自己的營房、辦公樓,就在布政使衙門的后街。 “嗯,我在書房等他,你去叫吧。順便通知下去,照顧好京中來人,不許與起沖突?!毖d吩咐道。接待了宣旨一行人,薛遜轉回內宅,看皇帝的賞賜。 后院正廳,薛蟠累了一上午,已經被抱下去休息了。原本神經緊繃的薛王氏,現在正興高采烈的試誥命衣裳。超品公爵夫人的誥命服整體呈紫色,杏黃色鑲邊,還有那點翠鳳冠,飾以珍珠寶石,放在桌上熠熠生輝。 衣裳太過復雜,薛王氏也只是把霞帔披在身上過癮,雙眼發光的看著桌上的頭冠。 “啪啪啪……”薛遜撫掌而入,笑道:“夫人穿這禮服甚美?!?/br> “說什么呢?!毖ν跏闲⌒陌褖嫕M寶石的霞帔取下來放在桌上,瞥了一眼旁邊的朱清和卷碧,示意有人在呢。 “說什么?說實話!這紫色、黃色的衣裳可挑人,旁人穿著是衣服壓人,瞧不出氣質模樣,夫人穿著是相得益彰,端莊大氣?!?/br> “這話說的,得罪一幫人去?!毖ν跏涎鹧b嫌棄,嘴角卻壓都壓不住,本以為嫁給商人,鳳冠霞帔要等兒子來掙呢,沒想到??!國公夫人,這比他嫡母的品級都高,整個王家也就她嫁的最好,薛王氏驚喜得不知如何是好,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夫人可別謙虛,你正式換上衣服群我瞧瞧,讓我也膜拜膜拜?!毖d玩笑道。 “兄長說都是,我們也想開開眼界呢?!本肀绦Φ?。 “不正經!”薛王氏招呼丫鬟們把衣裳捧進去換裝。 “嫂嫂,我陪你去?!本肀套愿鎶^勇陪薛王氏回臥房。 “大meimei坐下說話,一家人不拘禮,別累著孩子?!毖d指著椅子請她坐下,再一揮手,原本留守當值的丫鬟魚貫而出,留兩個暗部心腹守在門口。 “兄長不必擔心,禮服都檢查過的,沒問題才敢抬進來。別說嫂嫂這般歡喜,就是我得了誥命服也是喜不自禁?!敝烨蹇ㄔ谡a命的端口上,鐵興霸剛剛三品武將,皇帝施恩施舍得周全,連薛蟠的世子之位都給了,更何況女眷無關緊要的名分。這次江西薛遜一脈,誥命、敕命不計其數,當真有點兒發達的味道了。 “功成名就,怎么高興都不為過?!毖d笑道,“只看著冠服,皇帝就損失一筆?!?/br> “陛下西北監軍多年,從西蠻搶了多少金銀珠寶,再說還有國庫、私庫呢,一點兒銀錢就收攏大權,巴不得呢?!比羰菣嗔δ苡勉y子買,薛家更是不差錢。 “陛下做生意的水準比我都高?!敝辽佻F在全國名義上是統一的,認皇族為主君。 “這一會兒的功夫,南昌城原本的豪門望族就開始遞帖子了,這回肯定沒有腰桿子不好的了?!敝烨逍Φ?。這就牽扯到一個典故了,薛遜剛剛坐穩江西布政使的時候女眷來往,袁家的女兒不知是怎么教的,清高自傲,長輩叫她出來見禮,她腰桿挺得直直的,僵尸似的鞠了一躬,這是什么禮?當時薛王氏沒和她一般計較,朱清也顧著大局解圍。這袁家女卻不識好歹,吃飯的時候說什么“與銅臭奴仆為伍,吃不下飯?!鼻撇簧涎ν跏虾椭烨迥?。 泥人也有三分火性,對這種看不清形勢的蠢貨,薛王氏朱清懶得搭理,袁太太嚇個半死,回去家里就商量著把姑娘送到家廟去了。送家廟去就完了嗎?薛遜聽說了,直接擼了袁家男人的官職,子不教父之過,不稀罕給逆賊當差,就回去吃自己吧。 薛遜有了態度,南昌人家自然有樣學樣,不過短短一年,袁家就門庭鞍馬稀,淪落成了三流人家。薛遜才二十多歲,還要在南昌干幾十年,袁家眼見是起不來了。 有了這樣的前車之鑒,女眷在和薛王氏交往的時候更加客氣了,你以為這是內宅想小事?你以為薛家想來拉攏士人就不會下狠手了?你以為往日親朋故交真有那么仗義? 現在說起這個典故,朱清輕蔑一笑,當初有多委屈在意,而今回想起來,不過小事。 “沒看出來meimei還是個記仇的,都多久的事了?!毖d打趣道。 “我可不記仇,我有仇一般當場就報了,報不了的才記著,袁家?不配?!敝烨弪湴烈恍?。 好吧,不要和女士爭辯,她們總是有道理的,就算沒有道理,他家男人也擅長把他變得有道理。薛遜好笑的看著朱清,當初和鐵興霸的婚姻他還有些擔心,一步步看著鐵興霸這“鐵”化成繞指柔,逐漸進化成妻奴,再不敢招惹朱清。 “女眷這邊有你和卷碧我是放心的,你身子漸重,有事讓卷碧跑腿,meimei理當孝敬jiejie呢?!?/br> “當初在嫂嫂身邊,她可是領頭的?!敝烨逍Φ?,她往日還喊卷碧jiejie呢,她從不忌諱自己丫鬟出身。 “今時不同往日?!?/br> 朱清燦爛一笑,是啊,今時不同往日,當初家破人亡流浪乞討為生的時候,何嘗敢想有片瓦遮身吃飽穿暖;當初在通政司暗部受訓片體鱗傷之時,何嘗想過能正大光明立于人前;當初在當家主母身邊做間諜丫頭的時候,又何曾妄想過自由身。 而今丈夫體貼,誥命加身,還有了孩子,夢一樣的日子。朱清伸手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腹部,感激的望著薛遜,既然有了這夢想的日子,那就要一步步過得更好。 內宅平安無事,薛遜就轉回書房了,他約了銀霜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