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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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鼎甲還要天街夸官,一身大紅袍,頭簪金花,胯騎駿馬,成婚也沒這么風光了。 之后鹿鳴宴皇帝也只露了個臉,真是露臉,接受新科舉子行禮之后,皇帝道:“此科前十,皆朕欽點,爾等俱是人杰,萬要為君效勞、為國盡忠?!?/br> 狀元吳英領頭拜領圣訓,被叫起后,皇帝又勉勵了所有參加宴會的進士。然后就把宴會托付給朝臣,自己走了。露臉時間雖短,存在感刷的足足的。新科進士都在猜想,前十名次的調整,升高的人是怎么得了陛下青眼,降位的人又是哪兒做得不夠好了。 他們鹿鳴宴散的時候,卻隱約能聽到從后宮傳來絲竹之聲。 大家都被皇帝的高深莫測嚇住了,柳娘這個撿便宜的探花也沒看懂皇帝在鬧什么鬼。宮門外小宇已經駕好馬車等著了,花淵笑道:“今日先回去,明日探花郎可得請吃酒??!” “我這算什么,真該慶賀一番的是秦大哥??!”他們這科一共錄取三百五十人,三鼎甲三人,進士一百一十五人,剩下的都是同進士。而秦玉軍不知哪兒來的運氣,剛好是二榜進士的最后一人,險些掉入同進士堆里,當真是可喜可賀! “哈哈哈,當請!當請!”自從名次定下來,秦玉軍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偷偷道:“天后娘娘說不得還有護佑科舉的法力,我殿試前一天可是虔誠的求過天后娘娘?!?/br> 柳娘聽著這瑪麗蘇意味甚濃的稱呼十分無語,趕緊送兩人上了馬車,自己也被小宇帶回去。 之后就是探親假了,長的三月,短的一月,柳娘的家遠在泉州,自己是不想回去了。秦玉軍、花淵二人卻決定結伴同行。 在京郊,柳娘折柳相贈:“兩位兄長一路保重,小弟在京中等二位歸來?!?/br> “黃賢弟放心,家書必定帶到。若是大娘有意與我等一同上京,也必定好生護送?!鼻赜褴娕男馗WC道。 “如此,多謝了!”柳娘鄭重謝過,目送他們遠去。 忙完了這些,柳娘把自己租住的小院買下來,正式在京城安家了。京城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就算柳娘有銀子,官職低微之時,也買不到什么好院子。 處理好雜事,柳娘又恢復了每天往約瑟夫神父的院子里跑,而且總會拉小提琴。 “柳,你為什么突然如此熱愛音樂?!奔s瑟夫神父不解。 因為我覺得已經達成了“納頭便拜”和“探花郎”成就之后,我的主角光環應該還能成就“聞聲識人”,現在就差一個貴人聽著琴音找過來,與我一見如故了! “我深刻意識到您說的對,音樂是最偉大的語言?!绷镄Υ?。 “既然你是如此的熱愛小提琴,那我就把它送給你作為臨別禮物了?!奔s瑟夫神父笑道。 “臨別禮物?您要走嗎?” “是的,我的孩子,我要離開明了,回到故鄉去,回到上帝的懷抱?!?/br> “別說這樣嚇人的話,你的身體如此健康,還能為上帝在擔任使者幾十年呢!”柳娘嘆道。 “我有預感的,我近日總能聽到神的召喚,我想我應該回去了。我在明的工作沒有取得進展,我應該去天堂向上帝懺悔,如果我能進入的話?!奔s瑟夫神父嘆道:“我的工作沒有成效,可我還有同行者。柳,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嗎?” “當然,當然,你說?!绷镖s緊應下,他相信約瑟夫神父不會為難他。 “我曾經對我說,如果你做了官員,愿意嘗試接受我們,對嗎?”約瑟夫神父緊緊盯著他的眼睛。 “是的,如今我已經考中進士,很快就會成為正式官員。神父,我們的感情是如此深厚,即便在這個時候,我也不會欺騙你。我的嘗試里,是不包括讓自己成為樣本的。雖然你穿著僧侶的衣服,說起教義時也小心翼翼,但我知道你不是佛教徒,你信仰的是天主教。我若是成為官員,會給予百姓信仰的自由。這樣的自由包括信仰神明或者不信仰的自由,包括信仰這個神明還是信仰暗格神明的自由。明與你經過的許多國家都不一樣,在這里,從來沒有因為宗教信仰而發生斗爭!” 是的,約瑟夫神父在與柳娘的交往中,一直穿著佛教徒的僧袍和□□,因為這樣的服裝其實與天主教神職人員的衣服類似。而很多大明人,也只把它們當成遠道而來的僧侶。當初傳教士在廳堂里懸掛圣母像,導致人們一致認為他們信仰的是一位“女神”。 “不,不,人們已經開始接受主了。每位與我交往的貴族,進入大廳的時候,都會跪拜耶穌和圣母……” “那只是禮貌?!睂幙尚牌溆胁豢尚牌錈o是人人都有的心理,柳娘無情道:“神父,幾乎每個人進入廟宇不管是道教、佛教或者其他什么,都會禮遇別人信仰的神明,但也僅僅是禮貌。大明與你的國家不一樣,在這里信仰是多元化的。就像我,我出身在海邊,我每年都會在媽祖廟祈福,媽祖就是一位法力高強的女神。到了新年,我會祭拜我的祖先,祖先在我們心中不僅是血脈的傳承者,更是信仰。在我讀書的時候,每年開學會拜孔子。就像剛剛結束的春闈,我們就是在狀元的帶領下,跪拜孔子之后才結束了所有的儀式。所以,在明,不可能有十字軍東征或者燒死異教徒的事情?!?/br> “信仰在這里是絕對自由的,約瑟夫神父,可能要讓你失望了?!绷锟偨Y陳詞。宗教信仰在大明太隨意了,儒、道、釋三家大頭就不用說了,大名鼎鼎的三寶太監鄭和信仰的是□□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到圣城朝拜,為此甚至死在了回程的路上。很多百姓家里是既供奉觀音,又推崇老子。從佛寺里出來,轉頭又去道觀求簽。還有最奇葩的御史,有人還拜魏征呢! “竟然是這樣的嗎?”約瑟夫神父嘆息,“我還向我的同伴寫信,告訴他我擁有第一個信徒的好消息?!?/br> 柳娘無辜眨眼,難道這個信徒指的是自己嗎?天地良心,她雖然知道一些相關信息,能和約瑟夫神父聊得來,可那依舊是“禮貌性”的。和神職人員在一起交談,難道能侮辱他的信仰嗎? “我也許可以送你一些書籍,上面記載著外來的佛教,是怎么一步步融入我們國家的?!倍嗫纯幢蔽禾涞蹨绶?、北周武帝滅佛和唐武宗滅佛吧,宗教從來不曾在國家政治生活中占據主流地位。最大的成就也就是張角的五斗米教和近年猖獗的白蓮教,一個脫胎于道教、一個脫胎于佛教,可至始至終,宗教都不曾在國家歷史上占據主要地位。 “好吧,好吧,也許是我白高興了?!奔s瑟夫神父神情暗淡,送上一個匣子道:“這里的書信和信物我依舊交給你,我已經向我的同伴寫信,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盡管與他聯系?!?/br> “好的,我出生在泉州,也參與過海上貿易。我正需要交像你這樣的朋友,您是我了解外界的窗口,很高興我又打開了另一扇?!?/br> “這座院子我想留給我的同伴,京城的房屋的確不容易買到,但我可能不能親手交給他們了。我先托付給你,包括院子里的東西,那些顏料、畫筆、三棱鏡和地球儀,都送給你吧。當然,還有小提琴!”約瑟夫神父指了指盒子,他把一切都托付給柳娘了。 “這是我一位船長朋友的信物,他的船隊叫遠海,如果在海上遇到困難,也可以向有這個標志的船隊求助?!绷飶暮砂锬贸鲆幻稄堩樍艚o她的信物,“您離開了大明,也許此生不會再見,如果時間允許,我想為我們繪制一副肖像畫,你認為呢?” “當然,也許我會留在大海里,可繪畫會一直流傳下去,讓后人知道我們,就像你說的?!奔s瑟夫神父調皮眨眼。 約瑟夫神父已經定好了七天之后出發,柳娘干脆住在了他的宅子里。反正現在新科進士們回鄉的回鄉、祭祖的祭祖,只有他這個假期長又不愿意回鄉的人,有大把時間可以揮霍。 柳娘快速畫好了兩人的合影肖像送給約瑟夫神父作紀念,又送給他許多中國繪畫用的筆墨紙硯和成品書畫,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他。 在京郊,柳娘又一次折下柳枝遞給朋友,前幾天她剛在這兒送走秦玉軍和花淵。 “我們曾經約定,請你在私密的宴會上,感受音樂的魅力。如今來不及了,只有我一個人向你展示我們國家人喜歡的音樂是什么樣兒了?!绷锬贸鲆恢婚L笛,婉轉的樂聲悠揚響起,清脆悅耳。有淡淡的哀傷,但更多是對前程的向往,對歸途的期許。 一曲吹罷,約瑟夫神父的馬車緩緩移動。 這是自己交往過的第一個外國人,真是舍不得呢!柳娘幽幽一嘆,這一別,此生應該不會再見了。 柳娘準備回去,一轉頭卻被嚇了一跳。 “你怎么在這里?”柳娘驚訝問道,她身后不正是林峰嗎? 林峰挑眉道:“你一心顧著送那洋和尚,看得見誰???” “又說怪話,你不聲不響的站在后面還有理了?”柳娘笑問,“怎么來這兒了?送誰呢?”這是京郊有名的送別之地,臨近路旁的柳樹都被折禿了。 “沒誰?!绷址灞芏淮?,轉移話題道:“就不興我是專門來堵你的?” “堵我做什么,又不欠你錢!”柳娘拉著林峰上了馬車,緩緩回城。 “你還在學武人的東西呢?”林峰問道,“看你剛剛上車那架勢,連馬凳都不用,一個健步就上來了??粗@胳膊也沒二兩rou,瘦的跟竹竿似的,怎么還愛上習武了?” 林峰捏著柳娘的胳膊問道,“現在還每天早上起來亂跑呢?” “什么叫亂跑,我這是請教過佛家、道家和洋和尚總結出來的養身之法。清晨只是陽氣勃發之時,我活動身體,吸收陽氣,排出濁氣。每天堅持,神志清明,身體也健康。你看我考試這么久,沒生過大病吧!這就證明有效!” “聽你胡扯,看你這模樣誰敢信你康健?!绷址宸籽鄣溃骸拔艺f怎么春闈之后就不見你,原來盡琢磨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啦?你若是沒事兒干,就早些銷假上翰林院報到吧。人家那些離家近的,早就先去掙表現了?!?/br> 柳娘明白了,“你們散館試考完了?來,和我說說,考了第幾名?” 林峰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笑道:“不敢和探花郎爭鋒,區區第十,想必不在您眼中?!?/br> “哈哈,好家伙!進步不??!”柳娘一圈捶在林峰肩上的,當初選庶吉士的時候他可是倒數的?!芭褪帜??他怎么樣?” “第二十一?!绷址遢p聲道。 二十一?他們這屆庶吉士好像就二十五個人吧,當初顧行舟的成績比林峰要好呢!難道是溫柔鄉英雄冢?成家了難道不該更努力嗎? 柳娘不好評論,笑問他:“那你官職定了沒有,在哪一部?我加把勁兒也向你看齊!” 林峰長嘆一聲倒在馬車上,“沒定!” 第181章 漁家傲 “不是早定了要外放嗎?你怎么一會兒一個主意的?”柳娘笑問。 “當初是想著避一避顧行舟, 現在他一心沉浸在老婆孩子熱炕頭上, 翰林院都見不著人, 還避什么避??!” “磐石兄有孩子啦?沒聽說???怎么也要送份禮才對??!嗨!這個小宇, 真是不中用, 這樣的大事兒都不知道和我說!”柳娘一拍大腿, 懊悔自己錯過了送禮的好時機。 林峰鼓著腮幫子看他,氣得跟河豚似的。他一本正經說苦情戲呢,怎么拐到人情往來上了, 能不能認真點! “好, 好, 好, 你說, 繼續說!”柳娘舉手投降, 示意林峰饒他一回。 “說什么說!就那么點兒事兒!不說了,你幫我參謀參謀吧,是外放還是留京,是入哪一部好?” “你這是見顧行舟散館名次靠的不行, 覺得不太習慣吧?從你們認識以來, 你都是仰視磐石兄的,這突然有一天,你走到了他前面, 發現以往心心念念高山仰止的人也不過如此。進而覺得自己以往的糾結啊、避讓啊,都是沒必要的,是不是?”柳娘一針見血問道。 看林峰撇嘴不說話, 柳娘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忘記前情人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新情人,你到底有沒有成家的打算?你若是還喜歡女人,現在找一個馬上成親。不用羨慕他,明年你就能抱兒子了。若是依舊喜歡男人,我幫你介紹一個不?咱們閩南這方面人才還是比較多的。不過先說好啊,我不在其中,我也是心心念念想著‘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的真漢子!”柳娘環胸抱著自己,十分堅貞不屈。 “閉嘴吧!我能瞧上你這瘦竹竿!”林峰猛翻白眼,難道他就不求一個知他懂他的人嗎?只是這樣的人男女之間都少見,更何況沒有社會保障、承受輿論壓力的男子之間。 “溫之大兄弟,我和你說,你這樣亂給人起外號是要被打的,知不知道?”柳娘搖頭嘆息,仿佛林峰病入膏肓似的。 “怎么被打,我看是你欠打!”林峰作勢就要起來。柳娘趕緊往角落里一躲,威脅道:“主意呢!主意還要不要聽了!” 林峰悻悻坐下,剛好馬車過溝渠,顛得他撞在馬車壁上,痛得他捂頭驚呼。 “哈哈哈哈……”柳娘看著他郁悶揉腦袋,哈哈大笑。 笑過之后才道:“你是正經庶吉士出身,若是在京中做官,先在翰林院養清名人望,爾后入六部之一練能力,最后以四品、五品的品級外放出京,做到一省頭號交椅,成了封疆大吏,再回京中就能做侍郎了。爾后是做正部堂官,還是得一個二品的虛銜致仕就要看運氣了。若是順利,每次考評都能得上等,有機會就升遷,做到堂官,三十年?!?/br> “你若是現在出京任地方官,品級就能達到六品,大縣高配的知縣或者通判、同知一類的副官。然后升任知府、知州,慢慢調任,宦游各地。最后要么機緣巧合做巡撫,以二品銜退下,被遙賜勛階。要么回到京城,任六部五寺主官,依舊是風光致仕?!?/br> “在地方容易出政績,可也容易出問題。百姓可不是任人揉捏的泥丸,一個不小心鬧出民變來,腦袋都保不住。在京城呢,一輩子戰戰兢兢,看人臉色辦事,可也安全,跟著混資歷就是?!绷飻偸?,“好壞都在這里,你也未必不明白,捅破窗戶紙,你就說說吧,自己想干什么?” 林峰癱在馬車上,“我若是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還來找你作甚!讀書是家里安排的,我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這是最好的出路。入了學結識了顧行舟,一心想趕上他的腳步,一步步考到現在。如今顧行舟都讓我甩到身后去了,我卻突然沒了主意。聽你說起來,做二品大員怎么就那么容易,輕輕松松似的。我這輩子能五品致仕,老了回家當個富家翁、鄉紳賢老,一輩子就滿足了?!?/br> “你既然沒主意,不如我倆一起干吧!”柳娘突然擊掌嘆道:“我肯定會被授官翰林編修,等熬過三年之后,我準備外放。我如今還不到二十,正是做事業的時候,被圈在京里看人眼色,實在不是我的愛好。事業是男人最好的春/藥,信我吧,等你真忙起來,什么磐石、蒲葦,想都想不起來!” 林峰把手邊的小軟枕扔在她臉上,打他口無遮攔。 柳娘接過軟枕,笑問:“怎么樣?” “去哪兒好?若不是官員不得回原籍,我就回泉州去!”在海邊上大的人,可適應不了去塞北草原或者西南山林。 “廣州怎么樣?” “成!”林峰也是個有決斷的,一聽柳娘提議,立刻同意了。他們的馬車剛好路過翰林院,林峰一個健步跳下去,道:“我這就去疏通!” 柳娘趕緊撩開窗簾:“要近海的!辦完了來我家吃飯!” 站在大街上這么高聲說話,實在不得體。街上眾人看著馬車上坐的也該是文人士子,怎么這般粗魯? “外地人就是不如咱們皇城根兒底下的人懂禮,也不知哪家不懂事的商賈?!?/br> “就是,都是陛下仁慈,允他們騎馬穿綢,若是往前數二十年,有幾個臭錢的東西,還敢在大街上大呼小叫,穿絲綢都要打板子的小人!” 柳娘放下窗簾卻聽見大街上的人如此議論,心想,若不是皇帝收商稅,藏富于民,大明還沒有這最后的輝煌呢! 林峰的動作十分麻利,沒幾天功夫,就謀了廣州府寶安縣縣令的職位,飛快走馬上任了。 柳娘這邊回去仔細詢問,才知顧行舟只是妻子有孕還未生產。還好,還好,一路走來十分熟悉的人生孩子了,她都不知道送禮,這也太尷尬了。 柳娘備了一份賀禮,趁顧行舟休沐的時候去看他。 “恭喜磐石兄雙喜臨門??!”柳娘笑著拱手,“剛進了吏部文選清吏司,嫂夫人又有孕了,明年還不升官、得子,再次雙喜臨門??!” “承賢弟吉言!”顧行舟也十分自得,笑著迎柳娘進門?!澳阋矂e光羨慕我,你這堂堂探花郎,怎么還不娶親,多少人都打聽到我這里來了?!?/br> “不急,不急,我托秦大哥和花大哥送家書回去了,待去的老祖母和母親同意,我就在京城成親。好男兒先立業后成家,不著急的?!绷镄χ鴶[手。 “我看你就是沒長大,心不定,不想讓人管著你呢!”顧行舟瞪眼,頗為恨鐵不成鋼道:“等有了夫人,你才知道其中美妙滋味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