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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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繼勉正坐在墻角的稻草堆上,看到徐敬儀進來,連頭也懶得抬:“是你,你來干什么?” 徐敬儀以有機密之事要審問犯人的理由將牢房的獄卒摒退,打開了牢門,給李五使了一個眼色,然后退到了牢房門口守著。 李五走進牢門,脫下頭盔道:“小將軍,是我!” 李繼勉這才注意到徐敬儀身后的玄衣小兵竟是喬裝打扮的李五,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怎么來了?” 李五道:“玄友廉已經查出殺害夫人的兇手是文竹,而文竹是魏延馬的人。玄友廉此刻卻進宮向皇上稟明是你殺了他母親,要處死你?!?/br> 李五腦子飛速地轉著,連珠炮一般地說道:“我猜想他并不是要殺你,而是打算將計就計,讓魏延馬以為他的jian計得逞放松警惕,便可趁其松懈之時將他的勢力一網打盡?!?/br> 李繼勉皺眉,看著李五一張小臉繃得死白,卻沒有接話。 李五想著玄友廉面不改色地折磨文竹的情景,還有夢里他嚴刑拷打犯人的畫面,背后一陣陣發寒:“我雖然猜測是這樣,但是玄友廉現在死了母親處在極度悲痛之中,我沒有把握他會做出什么不計后果的事來,我擔心就算他知道真兇是誰,仍會遷怒到你,因為如果不是想挑拔你和他的關系,廉母也不用死。所以,小將軍,你現在跟我走,我救你出去!” 李繼勉道:“這里重重守衛,你如何帶我出去?” 李五立即脫起身上的衣服:“你快換上我這身玄衣軍服,然后跟簡侍衛先出去,我留在這里,玄友廉不會把我怎么樣的?!?/br> 李繼勉一把將李五抱進懷里:“你這么主動且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脫衣服,還真是破天荒第一次?!?/br> 李五卻沒心思跟他貧嘴:“小將軍,時間緊迫,你快點把外衣脫下給我……你干什么!” 李繼勉飛速在李五額頭上親了一下:“傻丫頭?!?/br> 李五一愣:“嗯?” 李繼勉道:“玄友廉在進宮前來見過我了,與我商議好一出將計就計的好戲。小五你很聰明,想到了玄友廉是將計就計,怎么沒想到他會與我喝戲對付魏延馬呢?你怎么會覺得他會失去理智遷怒于我?” 李五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沒想到這一點,按她以往的行事不應該沒考慮到這么明顯的事,說來說去,還是那一句關心則亂。 李五惱得將他推開:“你不早說,看著我緊張半天很好玩?” 李繼勉好笑地將她拽回來:“不氣不氣,是我不對,我就是想看看,你有多擔心我。若不是這件事,我都不知道你這么關心我?!?/br> 徐敬儀在門口咳了咳。 李五臉一紅,推開他:“行了,既然沒事,我就走了,你安心在牢里住著吧?!?/br> 隨徐敬儀回到別院后,徐敬儀道:“原來玄友廉早就跟李繼勉互通了消息,是我沒打探清楚,讓小殿下擔心了?!?/br> 李五搖搖頭:“不,是我亂了陣腳,疑神疑鬼了?!?/br> “治兒,別哭了,就好了,還有一會就好了,他們說完了就走,不哭了不哭了啊?!眲⒘醿阂幻姘矒嶂鴳牙锟摁[不止的小皇帝,一面對跪在殿前以玄友廉為首的幾位大臣道,“玄大人,請你節哀,逝者已逝,生者如斯?!?/br> 玄友廉重重將頭磕下:“右羽衛衛將軍李繼勉心狠手辣,殺我母親,懇請皇上立即下詔處死李繼勉!”跪在他身后的大臣齊齊道:“懇請皇上立即下詔處死李繼勉!” 劉玲兒的臉色微微一變。 半個時辰前,玄友廉攜數名大臣進宮,說有要事要立即面見皇上,劉玲兒只當發生了什么大事,急忙帶著海連出來,卻沒想到是他的母親昨夜在家中遇害,兇手正是晉王三子李繼勉。 玄友廉提出處死殺母之兇的要求無可厚非,可是李繼勉必竟是晉王三子,玄友廉私下弄死他,她管不著,卻不敢輕易讓皇帝下這處死李繼勉的詔令,遂道:“這件事,本宮會讓大理寺的人查個清楚,一定將兇手繩之以法,還玄大人一個公道?;噬弦呀浄α?,請諸位大人今日就先回去吧?!?/br> 玄友廉與身后的大臣們齊聲道:“臣告退?!?/br> 等得眾人離開后,劉玲兒沉思起來,玄友廉母親遇害,兇手居然是晉王三子,這其中利害關系不用別人說,劉玲兒也知道有多么嚴重,實在想不通那李繼勉好端端的,殺玄友廉的母親干什么。而那玄友廉的母親,也不是一個能搬得上臺面言說的人,實在是身份低賤,為人不恥。為這一個女人搞得滿城風雨,實在不妥。 晚上,劉玲兒回到自己的寢殿,將宮人摒退,坐到銅鏡前正欲寬衣入睡,便見一個宮女走來道:“奴婢伺候公主就寢?!眲⒘醿和高^銅鏡看到那宮女的面容,嚇了一跳:“白露,你怎么又來了!” 白露道:“那日公主還沒有給奴婢答復,奴婢自然要來?!?/br> 劉玲兒定了定神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玄友廉母親之死,可是你們的人動的手?” 白露笑道:“公主為何覺得是我們的人呢?” 劉玲兒道:“晉王三子不瘋不傻,為什么要殺玄友廉的母親,怎么看都像是你們從中搗鬼,想挑拔離間!” “公主真是冰雪聰明?!?/br> 這一句話聽著是夸贊,劉玲兒聽得卻分外諷刺:“果然是你們。你們既然能攪動得朝庭天翻地覆,又需要我做什么?” 白露道:“我需要公主殿下提供玄涼大軍回京的行程?!?/br> 劉玲兒心驚道:“你們想暗殺玄涼?” 白露笑道:“暗殺?估計很難得手,不過是沿途做些埋伏讓玄涼折損些兵將而已,玄涼元氣大傷,對公主和皇上也是極好的,不是嗎?公主可不想看見他帶著強兵強將回到洛陽橫行霸道的模樣吧?!?/br> 劉玲兒看著銅鏡里女人扭曲惡毒的嘴臉,沉默了片刻:“好,我答應,但是我有一要求?!?/br> “說吧,小公主,我們對待盟友一向慷慨,你想要什么?” 劉玲兒道:“不許再對玄友廉下手?!?/br> “呵呵”白露媚笑起來,“真看不出來,小公主還是一個情癡呢?可是喜歡上那俊俏小郎君了?” 劉玲兒垂下眼,對于玄友廉,她既有恐懼也有愛慕,即感激他將她們姐弟送上如今至高無尚的地位,又恨他將他們推向了萬丈深淵。她對他的情感太過復雜,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恨他,還是謝他。 若不是他,她跟海連不會陷入到這樣進退維谷的境地,可若沒有他,她跟海連興許多年前就已經無聲無息地死在了陰暗發臭的角落了。 她搖搖頭:“你別管,總之,你們殺了他母親就足夠了,不要傷害他?!?/br> 白露呵呵一笑道:“看你也是癡情種的份上,我再附贈你一個消息吧。你可知那俊俏小郎君已心有所屬?” 劉玲兒一怔:“什么?” “他呀,喜歡上李繼勉的女人,每隔五日就要將她接入府中一聚。你知道我們是如何讓李繼勉背下這個黑鍋的嗎?就是讓玄友廉以為是他深愛的女人受李繼勉教唆,殺了他的母親?!?/br> 劉玲兒聽得有些糊涂:“李繼勉的女人?這是什么意思?玄友廉又怎會喜歡上別人的女人?!?/br> “呵,說起來,你還見過那個女人??蛇€記得玄友廉回京后第一次入宮所帶的那個表妹嗎?就是她。兩男爭一女,你說那女人得有多大的魅力才能讓這兩個權勢滔天的男人為她爭搶拼奪?” 劉玲兒這才記起來:“你是說那個小舞表妹?”若不是白露此刻提起,劉玲兒幾乎忘了有這么一個人了。 “是啊,是小五,還有一個弟弟叫十一,說起來,她們姐弟倆不僅年紀跟你和小皇帝一模一樣,連家中的排行都一樣呢?!?/br> 劉玲兒驀地瞪大眼:“你說什么?” 白露將劉玲兒每一絲表情的變化都捕捉進眼底:“怎么這么大反應,難不成你認識這兩人?” 劉玲兒回想起三年前鐵壁車里的那一幕,那時她便知道李五與李十一被李繼勉帶在身邊。后來三年,她再沒聽過兩人的消息,已經將這兩人徹底忘記了。此刻想起,頓時覺得自己太粗心了,怎能明知道李繼勉來了洛陽,會沒想到李五與李十一也在這洛陽城中呢! 劉玲兒掩飾住心中的極度震驚,搖搖頭:“不認識,隨口一問罷了?!?/br> 白露心中了然:“那奴婢這就告退?!?/br> 白露出了劉玲兒的寢殿后并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躲到了寢宮外的角落里,不一會劉玲兒幾乎是披頭散發地從宮里出來,對守在門外的宮人交待了幾句,隨后一個小太監就急急匆匆地進了劉玲兒的寢殿。那個小太監白露認得,正是劉玲兒在宮中培植的心腹,會替她打聽一些宮內宮外的消息。 白露不再久留,迅速離開。 李五從牢中看完李繼勉后,便又回到將軍府別院,在廉母的靈堂前跪著守起靈來。 守到了深夜實在困得厲害,便歪跪著身子,靠著房柱睡著了,直到聽到外面似乎有腳步聲,清醒過來,睜開眼向外看去,就見玄友廉帶著一身雨水進來,才知道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 她試圖站起來,才發現跪著睡的,腳已經麻了,根本站不起來。 玄友廉沒有看她一眼,直直走進靈堂,先在蒲團上跪下磕了一個頭,才直起身子道:“誰讓你來守靈的?!?/br> 李五吃力地將自己的雙腿從身下搬出來,用拳頭一下下捶打著:“你沒有回來,文竹大概也已經死了,我想夫人不能沒人守靈,所以就來了?!?/br> 玄友廉站起身,轉身便又要離開,李五忙道:“你去哪里?” 玄友廉站在雨里,背對著她冷冷道:“你不必知道?!?/br> 接下來的五日,李五白天基本見不到玄友廉,只在夜里的時候,他會回府一趟在廉母的靈堂前磕一個頭,然后又匆匆離去。李五不知道他跟李繼勉的計劃進行得怎么樣,又不好多問。問徐敬儀,徐敬儀知道得也并不仔細,只知道玄友廉暗中調動了整個京城的玄衣衛。 而李繼勉則一直被關在地牢中,李天元與李繼霸三番四次帶人來找玄友廉討人,都被玄衣軍趕了回去,遂也在暗中調動兵力。 沒兩天,整個洛陽城的人都知道李繼勉殺了玄友廉的母親,兩方勢力都在摩拳擦掌準備一戰。 皇上雖然下旨讓大理寺徹查此案,但大理寺卿也知道這案子不好查,查不了,所以就表面上擺了個查案的樣子,私下里躲得遠遠的什么都沒做。 幾百公里外,玄涼和李制的大軍正在回徹,而京城內,一場爭斗在所難免。 就在官員、百姓們私下議論著這玄友廉跟李繼勉兩方兵馬什么時候會打起來時,廉母的頭七當夜,一聲聲尖銳的喊殺聲刺破夜空。無論是朝臣還是百姓都縮在自己家中,閉門不出,對門外的喊打喊殺聲只當未聞。 第二日一早起來,百姓們就見街上滿是血跡,洗都洗不干凈,奔走詢問可是昨夜里玄侍郎與李將軍各自蓄勢多天后,終于打了起來? 然而一個驚人的消息很快從朝庭擴散出來。 昨夜的那場打斗竟然不是玄侍郎與李將軍的私斗,而是御史中丞魏延馬一家一百多口人被強盜屠了,并且與魏延馬親近的朝臣,以及他的宗族也在當夜被殺得干干凈凈,那一夜足足死了三百多人。 朝庭說是強盜,可是在玄衣軍重重守衛的京城中,怎么可能有強盜進城一夜間屠殺三百多人又全身而退呢!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能干出這樣驚天血案的是什么人。 就在御史中丞魏延馬被殺后的第二日,玄友廉與李繼勉同時上朝,玄友廉奏請撤回之前所訴“右羽衛李將軍害玄侍郎母”案,稱自己母親乃是突發心疾而死,因為李繼勉恰好在母親死時在場,一時情緒激動誤以為是他所害,后經仵作反復檢查,確定是因病亡故,于是決定還李將軍一個清白,并就私自囚禁他七日之事,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向他道歉。 而李繼勉立即表示了原諒,言因喪母之痛而悲失理智實屬情有可原,并言明日會親去府上吊唁老夫人。 朝庭上的一干大臣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喝,一個個臉都白了。大家都是人精,沒一個是傻子,雖然不清楚具體內情,但想想也能猜到,定是這兩人聯手欲滅御史中丞魏延馬,而擺了這么一個迷魂陣。那玄友廉的母親倒底是病死還是被人殺死,根本就沒有關系,就是一個借故發難的借口而已。 朝臣們這樣認定后,只覺得這玄友廉當真是心狠手辣,借著母親病死之由,除掉了御史中丞魏延馬一黨,也不知道這魏延馬是哪里得罪了玄氏和晉李。 當真是一場腥風血雨,滿城寒風。 在外人紛紛猜測的時候,只有玄友廉、李繼勉、李五等人知道實情倒底是怎么一回事。 廉母頭七當晚,李五照例披麻戴孝,跪在靈前守靈,便聽屋外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不一會,盔甲上濺滿鮮血的玄友廉在一群玄衣軍的跟隨下走進靈堂,將兩個頭顱扔在了李五腳邊,隨即跪了下來,在棺材前重重磕了三個頭。 李五看向那兩個還在滾動的頭顱,一個她不認識,似乎是一個中年較富態的男人,而另一個則是文竹,文竹的腦袋上眼鼻口唇全都沒了,留下被烙鐵烙灼的焦痕??梢娫谖闹窠淮四缓笾甘购?,玄友廉并沒有停手,而是繼續將她折磨至死。 李五看著玄友廉磕完三個頭后,深埋下去不肯抬起的頭顱,這一刻竟不覺得玄友廉殘忍,而覺得他十分可憐。 在他被玄涼認祖歸宗之前,他一直跟著自己的母親相依為命,認祖歸宗后,縱使母親的身份被人恥笑,他也不愿住在將軍府里,而是陪著自己的母親住在別院之中。玄涼對這個身份卑賤的兒子一開始并不喜歡,后來因為他有能力有魄力,替他辦了不少漂亮事,連先皇遺孤都是他找回來的,這才對他慢慢重視起來??烧嬉劦礁笎?,恐怕不及廉母母愛的萬分之一。 廉母一死,這世上唯一愛護他的人就徹底不在了。他的殘忍,他的狠辣只因他失去了最珍貴的東西。 李五撒了一把紙錢進炭火盆中,火焰一下子竄出三尺高,李五平靜:“廉公子,仇人已死,還是盡快讓夫人入土為安吧?!?/br> 停靈三天便該下葬,而廉母到了頭七還未入土,李五知道,玄友廉就是在等今天,將兇手的頭顱親手擺在她靈堂前,讓她死能瞑目。 玄友廉依舊跪著不說話。 李五遂對徐敬儀道:“把那東西拿出去吧,夫人性情淡泊、心腸慈悲,見不得這些血腥惡臭之物,拿到院子外面擱著吧?!?/br> 徐敬儀遂將那兩個頭顱撿了出去。 李五看玄友廉似是要這么跪一夜,便打算起來將剛才被弄臟的地面清理干凈,身子剛一動,就被玄友廉伸手拽住了。 李五道:“廉公子?” “就這樣陪我一會,不要走?!?/br> 玄友廉的頭依舊深埋著,被凌亂的頭發還有血污遮擋,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然而聽著這沙啞而哽塞的聲音,李五明白,在慈母亡故的第七日,他終于可以不用壓抑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