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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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沒過幾秒,一條熟悉的黑色帶吸盤的觸手貼著地面滑到尸體旁,把尸體悉數卷走。 她猜的沒錯。 最先攻擊她的,是一條巨型章魚。 水生生物大腦簡單,章魚卻是個例外,它有兩套神經系統,只有40%集中在神經中樞,其余60%都在它的觸手上??梢哉f,它每一根觸手都具備獨立的判斷力,就像連體嬰兒,兩個頭共用一根脊椎,但是每個頭都自己的思維一樣。 章魚很聰明,非常聰明。 它會走迷宮,能記住自己要實現的目標并分布去實現它,能自己開罐子吃到食物,至少在李文森的認知里,水生生物都是腦殘,能開鎖還懂挑起戰爭坐收漁利的生物,只有章魚。 這就意味著,這一層并不是所有生物都在失控狀態,她得以暫時安全。動物和人類一樣,攻擊的理由追根究底只有兩個,一是妨礙我繁殖,二是妨礙我進食,現在不是章魚的繁殖期,它攻擊她,只是因為它餓了,而她身上血腥味太重。 李文森背上背包,再不看身后一片狼藉的戰場。 她閉上眼,又睜開,摒棄腦海里一瞬間軟弱的思緒,一步步朝前走去。 …… 23點37分。 喬伊大步走過3415號房間,黑色鞋跟上滿是血跡。他在向后倒數第七個養育室里找到一只章魚,正卷著幾條沒頭的七鰓鰻吃的一臉滿足,壓根沒有察覺到他的到來,它身上8只觸角中的一只被人從中一刀削去,手法十分利落,堪稱兇狠。 地上的血跡,就是從這里開始。 藍色的是章魚的血,這種無脊椎生物和人不一樣,身上沒有血紅素,只有血藍蛋白。 紅色的是七鰓鰻的血,還有……李文森的血。 這么明顯的痕跡簡直不需用大腦思考,他只要瞥一眼就知道,他的小姑娘經歷了什么。 她腿上本來就受了傷,被章魚觸角纏住向后拖行近十米,血跡淺而淡,已經被氧化了,呈暗紅色;她切斷章魚觸角后,應該又被多條七鰓鰻咬住,所以地上的血跡是鮮紅的橢圓形,伴隨鋸齒邊緣,還散落著小滴血跡,因為這是移動時從身上甩落才會形成的痕跡;墻壁上有流柱狀血跡流,上淡下濃,這是她把七鰓鰻的尸體扔給章魚后,實在支撐不住自己,只能靠著墻壁…… 喬伊冷漠地收回視線。 他唇角緊緊抿著,步伐邁得很快,大步跨過地上她的血跡時,并無一絲停留。 不遠拐角處還有一攤血泊,旁邊零零散散地落著幾個圓形口狀的頭,其中一個切口并不平整,居然是被咬斷的,正落在3416號房間門口。 3416號房間。 兩公里深的地下已沒有辦法接收到gps定位信息,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伽俐雷幾分鐘前告訴他李文森的具體位置,就在地下三層,417號房間。 ——417,4月17,正好是李文森的生日。 他從不相信世上所謂的巧合,這個房間難道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有血跡做指引,伽俐雷的指路已經沒有多大意義,但仍有探索的余地。喬伊快步走過416號培育室,剛想去握面前門的門把手,手指忽然頓住了。 不對,這不是417號。 地下基地負三層根本沒有417號……416后就直接越過了這個數字,停在418號上。 …… 你看過,《搏擊俱樂部》嗎? 基地不算龐大,從東至西貫穿四公里,從南至北兩公里,總面積不過八平方公里,相當于一個住宅小區。 李文森走到走廊盡頭,不過花了七八分鐘。到這里已不再有其它養育室,四面都是白墻,觸目皆是純白,毫無顏色梯度,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生于桎梏,不得自由。 李文森身后拖了長長一串血跡,她的大腦因缺氧而暈眩,眼前一陣陣發黑,看到盡頭的那一刻,她瞬間松了長長一口氣,腦中莫名想起多年之前,曹云山坐在劍橋大學徐志摩石碑邊,神采飛揚的模樣。 “你看過《搏擊俱樂部》嗎?” 他手握一卷薄伽丘,陽光金輝一般流淌在他臉上,仍是一個沉浸在文學夢想中的中二青年: “什么是自由,文森?’當你仰望星辰,你也就隨之化去,一無所有才是自由’?!?/br> …… 一無所有才是自由。 現在想來這句話簡直是真理,可惜她當時回了一句什么來著?有病吃藥?媽的智障? …… 李文森額頭抵在冰冷墻面上,忍不住笑了一下。 她直起身,從背包里取出那把她使用了多年的鶴嘴鉗,后退一步,舉起手臂,正想往下砸下去,一只修長的手忽然毫無預兆地從斜里伸出,順著她的手腕,握住她的手指。 下一秒,她被狠狠拉入一個炙熱而熟悉的懷抱,瘋狂的心跳涌進她的胸腔,而喬伊喑啞的嗓音,在她耳畔低低響起 ——“找到你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哦。 第183章 “你看過, 《搏擊俱樂部》嗎?” “……什么?” 劉易斯一時懷疑自己沒聽清楚,他上秒問他是否認識張廿安,他下秒就給他來了一句無頭無尾的感嘆: “搏擊性質的私人組織是違法的?!?/br> “不是真的俱樂部, 是一本書, 我很喜歡其中一句話’當你仰望星辰,你也就隨之化去,一無所有才是自由’?!?/br> 曹云山笑了一下: “回到剛才你問我的事……你剛問我什么?” 劉易斯:“……問你認不認識一個叫張廿安的人?!?/br> “張廿安?認識呀?!?/br> 曹云山笑瞇瞇地靠著墻壁: “說起來都是七八年前的事了,那時李文森在幫導師代課, 吸引了一波旁聽的男同學, 張廿安是其中一個。文森課雖然上的不怎么樣, 但架不住在十男九gay且發際線平均長在頭頂的劍橋理論物理系, 她的臉也勉強算一股清流?!?/br> “張廿安也是劍橋學生?” “不,那屆新生里沒有他的名字?!?/br> “你查過他?” “當然?!?/br> “為什么?” “顏值啊劉易斯, 都說了劍橋理論物理系十男九gay且發際線平均長在頭頂,他長得實在太出眾了,讓我產生了極大的危機意識?!?/br> 曹云山語氣里一點沒有危機感: “但真正讓我注意他的, 是他和沈城的關系?!?/br> 劉易斯皺起眉:“沈城?” “他和沈城很鐵, 但相處的很低調, 要不是我也調查過沈城, 還真不知道他們兩個認識?!?/br> “……你是不是調查過李文森身邊出現的每一個男人?” “不, 我只調查顏值高的?!?/br> 曹云山嘆了一口氣: “沈城的臉也讓我產生了極大的危機意識,而且你不知道,李文森不喜歡喬伊和我這種聰明過頭的,就喜歡沈城啊, 英格拉姆啊,哦,還有你這樣的,顏帥人傻心地單純的?!?/br> 劉易斯:“……” 感覺他們認識的可能不是同一個沈城。 他只覺得事情比他想象地更撲朔迷離。半年前在電影院爆炸案中差點救了李文森、隨即又憑空消失的男人,七八年前也在李文森身邊出現過,居然還認識沈城? 不過這人若真與沈城相熟,李文森說他曾以“陳世安”身份開車進,并以投資為由要她做心理治療也就有了解釋。禁止發動機,只有沈城的授權才能讓他繞過門衛,開轎車進入研究所。 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這么大的手筆,只為泡妞?可如果單純追求女人,何必改名換姓?普通人隱瞞姓名的緣由大致有三,一是位高權重、二是潛逃犯罪、三是仇家再側。 而能給死刑文件簽名,卻不在警務處人事檔案里留下任何名字,也只有三種情況,一是組織借調、二是我方派出執行特殊任務的同僚、三是國際刑警或fbi派來的秘密調查員。 那么這個張廿安…… 等等。 張廿安,張? “1997年12月31日重案組因調查項目,在地下失蹤了一個姓張的警察?還尸骨無存?要是尸骨無存我們怎么一點消息都不知道?更不用提重案組就沒有過姓張的警察?!?/br> 就在幾個小時前,小o報告中莫名其妙提及了一個姓張的警察,他還斥責了小o梳理線索有誤。 姓張的警察。 姓張的警察…… 仿佛是一條看不見的細線,在記憶之海中模模糊糊浮現,帶著一點荒謬的不確定,瞬間把所有線索都串聯在一起。 如果這個十年前在金融調查案中尸骨無存的張姓警察確有其人,那么十年后這海外歸來、空降這個偏遠小島的警務處的張姓男人,會是什么身份? 如果七八年前出現在李文森身邊的旁聽生另有目的,那么七八年后又化名”陳世安“出現,與她一起被困一起自救的男人,又會是什么身份? 更特殊的是,這個人還與學生時代的沈城關系密切。 那么沈城放棄了留校做行政工作的優渥機會,接手這家快沒落的研究所,最后“被一臺電腦殺死”,浮尸魚缸……又和他們曾經的這段交集有什么關系? …… “還記得我上次和你說的話嗎?” 那個晚上,他的長官謝明蹲在他面前,神色里是他從未見過的冷冽: “上戰場打仗的士兵,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別問為什么?!?/br> ……別問為什么。 別去問這個男人是誰,從哪里來,又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