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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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伊立刻停下: “我也不想念,我已經刪了很多了,但是里面每一句,仍舊在挑戰我的審美底線?!?/br> “這么鬼斧神工的語言表達力,應該不是研究所里的人?!?/br> 李文森抱著手臂蹲在沙發邊,若有所思: “會不會是de clerambault’s癥候群?神學院上星期還有一個女學生,堅持說耶穌是她的男朋友,神圣的孩子將會從她處女的身體里誕生,成為下一任基督……現在正在我一個研究生手下接受治療,不過我覺得她好不了?!?/br> de clerambault’s癥候群,俗稱情愛妄想癥,擁有這一類癥狀的人,他們想象某個人是他們的戀人,甜言蜜語,甜言蜜語,甜言蜜語……在日復一日的強調和重疊里,逐漸模糊了幻想與現實的邊界。 喬伊沒有說話,不過李文森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并不同意。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就在這時,伽俐雷的激活音“滴”一聲響起,緊接著是他病怏怏的聲音: “我只是來提醒一下二位,這間房間里有生物正在死亡,請采取必要措施?!?/br> 生物正在死亡? 這個房間里的生物不是都好端端坐在這里么? 那么生物是…… 李文森忽然坐直了,因為位置關系,她只能拉住喬伊的褲腿: “列奧納多呢?為什么我這么長時間沒有聽到貓叫?” 列奧納多是他們貓的名字,因為是李文森在意大利弗洛倫薩的一條小巷子撿到的,就以列奧納多達芬奇的名字命名。 喬伊: “它太吵了?!?/br> “所以你把它怎么了?” “我……” 伽俐雷圓滑地接道: “先生只是把它放進了您面前的木頭茶幾里,并沒有做太過傷害它的事,我的夫人?!?/br> 這間公寓里的兩個人類,都不怎么看的起伽俐雷這個高仿真的智腦系統,雖然伽俐雷把喬伊奉為神明一般的存在,但喬伊懶得和他說話,和伽俐雷關系最好的反而是列奧納多。 李文森盯著喬伊擱在茶幾上的腿: “腿?!?/br> “……” 大約是察覺到自己踩到雷區了,喬伊異常乖巧地把腿從茶幾上放了下來。 木頭茶幾是研究所標配,老得和十九世紀的舊家具一樣,上面滿是歷屆公寓的主人隨手用鋼筆打的草稿,也有她的。喬伊不用打草稿。他的大腦就是現成的草稿紙。 茶幾中間有一個放雜物的小間,把上面一層轉開就能看得到,平時沒有人用。而當李文森第一次把茶幾轉開時,就看見…… 她的貓被綁著爪子,嘴巴上被貼了兩層醫用膠帶,不會傷到毛,卻也掙脫不開,就像一頭待宰的豬一樣,被關在茶幾小小的隔間里。 喬伊立刻站起來:“晚安文森特,明天早上見文森特?!?/br> 李文森:“……” 她撕開列奧納多嘴上的膠布,它立刻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喵喵喵!” 李文森立刻又把膠帶貼上了。 喬伊:“……” 伽俐雷:“……” 喬伊:“你自己也在欺負它,為什么不許我欺負?它每天都在撕我的書,我的床上永遠都有它故意留下的毛……它在針對我,你卻一直在維護它而忽視我,這太不公平了?!?/br> “我向來不公平?!?/br> 李文森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要去睡覺?你再不去睡覺我就要開始算賬了?!?/br> 喬伊:“……” 客廳重歸平靜,李文森對著虛空說: “伽俐雷,他去睡覺了?!?/br> “是的,李?!?/br> “那把所有燈都給我關了?!?/br> 李文森面無表情: “再把你自己給關了?!?/br> 伽俐雷:“……好的,李?!?/br> 明知道先生不會這么早睡覺,卻要求它關掉所有的供電系統……夫人的報復心真是可怕。 客廳再度陷入一片黑暗,就像她剛回來時那樣。 她在黑暗中把列奧納多抱了出來,解開了捆爪子的膠布,又親了親它的額頭,這才把它嘴上的膠布揭開。 這回,列奧納多不聲不響,它伏在李文森懷里,一點掙扎都沒有,漆黑的皮毛像黑色的緞子,紅色的眼睛像黑夜里的兩點炭火。 李文森抱著它,仍舊坐在地上,坐在一片彌漫的夜色里,神情里帶著一點漠然,與之前和喬伊說話時截然不同。 她左手小拇指上戴著一枚簡陋的戒指——整枚戒指的造型,就像有人順手用一根黑色的鐵絲,穿起了一枚灰綠色的玻璃。 廉價、粗糙、丑陋。 與她平時偏精細的穿戴風格絲毫不搭。 而此刻,她習慣性地撫摸著手上的戒指,最近幾天,乃至一月之前,乃至一年之前的一些細小的片段,像放電影一樣,掠過她的腦海。 突然而來的跟蹤者…… 突然而來的男朋友…… 以及幾個月前,她意外了解到的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巧合?不。 這個世界上,沒有巧合,只有因果,沒有命運,只有自然的法則。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出遠門,更新視wifi情況而定。 以及,小說名被朋友吐槽和全文風格一點都不搭,sad臉,你們覺得改不改呢?????? 第6章 “早安,夫人?!?/br> “再說一遍,叫我李?!?/br> “好的,李?!?/br> 伽俐雷重復了一遍: “早安,李?!?/br> 李文森起床時,喬伊已經坐在他沙發的專座上看書了,聽到她的腳步,也不曾抬起頭看她一眼。 他完全沉浸在了他的世界里。 這種時候,只有來一場地震或者海嘯才能把他喚醒。 而列奧納多蹲在窗子上舔著爪子,不舔的時候,它的眼睛就盯著喬伊不放,似乎隨時準備著在這個冒犯它尊嚴的人類臉上劃上三道。 李文森看著桌上還冒著熱氣的牛奶、燕麥片粥,一份蔓越莓曲奇餅,還有一份番茄醬,愣了一下: “伽俐雷,早餐從哪兒來的?” 伽俐雷:“當然是先生帶回來的……” 李文森:“叫他喬伊,伽俐雷?!?/br> “好的,李?!?/br> 伽俐雷又重復了一遍: “早餐是喬伊帶回來的。喬伊早上專程出門去了研究所的餐廳,之后又特地吩咐我幫食物保溫,他一定是在為他昨晚的行為道歉,他非常地注意您的心情,簡直巴不得把自己一切的時間都拿來揣摩您的心……” 李文森:“……” 最后,伽俐雷感嘆道: “他真是一位體貼的先生,您就不覺得感動嗎?” “完全不覺得?!?/br> 李文森拉開椅子坐下: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天是我幫他買的食物,有三十五天我們各吃各的,有三十天我們餓著肚子……他不該幫我買一次早餐嗎?!?/br> “您真是鐵石心腸?!?/br> 伽俐雷責備道: “一個好女人不該計較這樣的得失,女人應當愛他們的丈夫,就像秋天的落葉眷戀著樹枝,就像夜里的鮮花眷戀著清晨的露水……” “……等一等?!?/br> 李文森喝了一口牛奶: “我記得你的設計者安德森楊是以色列人,為什么你最近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英國的詠嘆調” “因為我最近在讀系統里莎士比亞的戲劇,李?!?/br> 伽俐雷監測到牛奶有些冷了,又調高了桌子上保溫區的溫度: “系統也需要與時俱進,我的設計者給我設計的第二突出的部分,就在于我擁有可以自動升級的芯片……你要出門了嗎,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