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
得知囚犯押送已至半路,瑾瑜主動求見了華元帝。 華元帝沒有抬頭看瑾瑜,問道:“你求見朕有何事要說?” 在位這么多年,李全是他用過最好用的一把劍,甚至不需要他多做提點,李全就能將事情辦到心坎里。 瑾瑜跪拜之后才道:“微臣的妻子與叛王寧肇和其黨羽柳振寧有些私仇,微臣請求陛下恩賜探視囚犯之權,在仇人死前見其一面?!?/br> 華元帝微訝,他以為瑾瑜平叛立了大功,求見他是為了求些大件,沒想到只是為妻子要一個探視之權。 “準了,你可以隨時帶妻子探視死囚,直到處死?!?/br> 瑾瑜對著華元帝又是一拜,“微臣代拙荊謝過陛下!” 第92章 有孕 大軍行了整整一月有余,才從湘廊來到晉安。 凱旋之日晉安城門大開,汪一行騎高頭大馬領行,身后跟著一列列整齊步兵,中段數輛囚車。 城中百姓夾道圍觀,看看這異想天開,意圖以一城之力對抗舉國之兵的反王到底是何模樣。 寧肇一行人早已沒了光鮮亮麗,一件囚衣穿一路,發髻散亂蓬頭垢面。 同樣是游街,凱旋的將軍被人稱頌,車中囚犯只能遭受唾棄。 柳飄云低低埋首,由散亂的長發蓋住面孔,這樣似乎能擋住四周炙傷皮膚的目光。 她從小到大都是過錦衣玉食的生活,是掩藏深閨的官家小姐,是高高在上的湘王妃,何時受過這等屈辱! 囚車晃動間發絲飄飛,透過縫隙竟看到站在人群中觀望的冬青,身穿錦衣插金戴銀,安靜又賢淑,就這么靜靜看著囚車里的她。 電光火石,二人四目相對。 柳飄云眼里迸發強烈的恨意,狠狠盯住冬青,這一切,都是拜冬青所賜。 若是當初沒有心軟,拖上幾個時辰,直接將冬青凍死在門前,便不會出現如今的場景。 寧肇還在繼續謀劃,她就不會淪為囚犯,最后有可能鳳臨天下。 冬青心內毫無波動,目光平靜如水,無論柳飄云如何恨她,都不能改變任何事實。 既然想造反,就必須承擔相應的后果,世上不存在空手套白狼,沒有不必承擔風險的營生。 不知如何挨過了漫長的游街,囚犯押送至大理寺,被推搡著關進泛著腐臭的牢房,等待處決。 柳飄云抱著剛剛兩歲的兒子,呆呆坐在稻草上,雙目無光。 這幾個月,猶如噩夢一般可怖,卻不如噩夢那般可以醒來。 每次入睡,都盼著再次醒來時一睜眼,發現這是虛驚一場的噩夢,她還睡在湘王府的紅木大床上,而不是骯臟雜亂的囚車內。 寧肇謀反已是事實,主謀難逃一死,連死法都沒辦法自己選。 身為家眷,哪怕對此毫不知情也一樣被株連。 陳君然再次來到晉安,直直去北門街找了瑾瑜。 看到李家的府邸,陳君然砸吧一下嘴,心里猜測著這宅子要多少錢才能買下來。 給門口家丁說了名字,家丁沒有盤問,直接將其引到書房。 “老爺,陳通判陳大人已經來了?!?/br> 聽到通報,瑾瑜放下手中的筆,道:“讓他進來吧?!?/br> 他等軍隊歸來已經等了好些日子,今天終于來了。 進門后,陳君然彎腰對瑾瑜道:“下官見過李學士?!?/br> 瑾瑜好笑的搖頭,給陳君然拿了一把椅子,道:“我們何需來這一套?坐吧?!?/br> 陳君然從懷里掏出一本陳舊冊子遞給瑾瑜,冊子看上去有些年頭,不少地方已經被磨損得起毛,紙頁泛著淺黃。 “這就是全哥你吩咐要拿到手的冊子,我沒看?!?/br> 瑾瑜接在手里,點頭道:“嗯,就是這個,你看過也無妨?!?/br> 不過瑾瑜還是欣賞陳君然的作風,沒看更好。 瑾瑜翻開名冊,在后面幾頁找到了自己和陳君然的名字。 毫不猶豫將這兩頁撕下,一把火燒成了灰燼。 如此,就沒了后顧之憂,死無對證,再也不會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曾出現在寧肇的名冊之中。 陳君然余光看到自己的名字被燒盡,沒人異議,這種名冊,還是不要留下任何與自己有個的痕跡才是上策。 “全哥,接下來要做什么?” 瑾瑜把名冊收好,道:“你先住下靜觀其變,過幾日還有一事要做,做完便是功德圓滿?!?/br> 陳君然沒有詢問自己還要做什么,該知道的時候瑾瑜自會告訴他。 瑾瑜讓丫鬟將陳君然領下去安排住處,再吩咐廚房準備豐盛的晚餐待客,自己則去找冬青。 “冬青,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br> 冬青笑意盈盈,道:“好巧,我也有好消息要告訴瑾郎?!?/br> 瑾瑜微微一愣,“什么好消息?你先說?!?/br> 冬青笑容越發明顯,“我剛剛去看了大夫,大夫給我號脈說是喜脈?!?/br> “喜脈?”瑾瑜呆了幾個呼吸,“冬青你有身孕了?我們要當爹娘了!” 這一刻,說不清楚什么感覺。 瑾瑜以為自己不是很喜歡小孩,在聽到冬青說這個消息時,心中的喜悅卻噴薄而出,一瞬間將頭頂都淹沒。 冬青懷孕了,一個新的生命逐漸成型,是他的孩子。 原來喜歡的人懷上自己的血脈是這種感覺,除了滿心歡喜之外全是期待。 冬青看瑾瑜一直傻傻看著她尚是扁平的腹部半晌沒有動靜,不由得好笑,她很少看到瑾瑜露出這樣呆傻的神情。 “是啊,我們要當爹娘了,不久之后?!?/br> 瑾瑜聽到冬青的嗤笑,忙回過神,道:“爹娘和大哥嫂子知道了嗎?” 冬青輕輕搖頭,“沒呢,我想讓瑾郎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br> “哈哈哈好!”瑾瑜無意識的在堂中來回踱步,“晚膳時就把這個消息告訴所有人,我們要準備些什么?補品和安胎藥,小衣裳和尿布,還有什么?” 冬青有些看不下去犯蠢的瑾瑜,伸手拉住他,道:“現在才三個多月,不要急,娘和嫂子是過來人,她們會告訴我們需要準備什么,順其自然就好?!?/br> 瑾瑜嘆了口氣,他現在只能感覺腦子一團漿糊,冒出一堆烏七八糟的擔心。 都說女人生孩子跟閻王爺只是隔了層紗,這時醫療水平落后,冬青又是第一次懷孕,他也是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想不慌都不行。 冬青就顯得淡定許多,女人生孩子在她看來天經地義,別的女人能生,她又有什么不能? “瑾郎,你不是說有好消息與我說,你的好消息是什么呢?能比我的好消息好么?” 瑾瑜擺手,“沒有,于我而言,這世間再無比你的消息更好的消息了?!?/br> 冬青不禁蕩起滿臉笑容,透著的,是難以言說的幸福與滿足。 對她而言,世上最好的消息,是瑾瑜什么都以她為上。 “所以,你的好消息是什么?” 瑾瑜道:“陳君然把寧肇的冊子給我帶來了,這是其一,你擔心的情況將不可能發生?!?/br> “其二是寧肇和柳振寧等人被關押在大理寺,我向皇帝求來了探視權,你可以新仇舊恨一起報?!?/br> 說罷,瑾瑜皺起眉頭,“不過,你還是不要去天牢那些污穢之地比較好,看你意愿,無論你愿不愿意去,我都會搞定這件事?!?/br> 冬青垂眸想了想,笑道:“我就不去了,今天我在街上看到柳飄云和寧肇游街,已覺得十分解恨?!?/br> 瑾瑜就喜歡這樣的冬青,有底線有手段卻不惡毒,人性的負面,他從未在冬青身上看見。 再者,他用冬青的私仇向華元帝要探視權,無論冬青去或是不去,他準備自己去探視。 晚飯席間,瑾瑜與冬青攜手,把冬青有身孕的事告訴家里所有人。 “太好了!咱們家又要添丁了!翠枝冬青啊,你們多努力些,子孫滿堂才是最好的?!?/br> 王氏喜不自禁,她一直懷疑冬青是不是跟翠枝一個癥狀,很難懷上所以才多年不見動靜。 沒想到想什么來什么,今天就聽到冬青懷孕的消息。 陳君然笑道:“恭喜全哥,恭喜嫂子!” 李林嬉皮笑臉,心里莫名覺得有些失落,當初一起出來的人,都成雙成對生兒育女了。 想著,李林想起李言卿,覺得自己還不算特別慘。 雖然他是孤家寡人,但至少他還與瑾瑜冬青等同在一處,李言卿就慘了,不僅孤家寡人,還獨自一人在滇州任職。 用過晚飯后,瑾瑜去了大理寺一趟,借華元帝給他的探視之權,要求單獨探視柳振寧。 柳振寧被獄卒從牢房里叫出來,戴上手銬腳鐐往外走。 獄卒說有人前來探視,柳振寧還一頭霧水。 他一家子都在牢房里待著,晉安竟有人敢冒著被華元帝懷疑的風險前來探視他。 待看到是瑾瑜,柳振寧攸地變了臉色,“不歡迎你來探視老夫!” 深深吃了瑾瑜一個大虧,看到瑾瑜都覺得肝疼,不想再接觸第二次,否則不知道會被瑾瑜坑害到何種境地! 瑾瑜坐在簡陋的椅子上,看著柳振寧笑了笑,看上去人畜無害。 “這大理寺天牢又不是你家的,我想來就來,就愿意探視你,請坐?!?/br> 柳振寧咬牙切齒,卻被獄卒壓到椅子上坐定。 瑾瑜揚手示意獄卒出去,他有些事要私底下跟柳振寧探討。 獄卒十分聽話,躬身退到遠處,倒不是因為瑾瑜是翰林學士,而是因為瑾瑜進門時給了兩錠銀子。 柳振寧身不由己,怒道:“有話就說有屁就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