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節
大狗干咳一聲,變得正襟危坐,他們從深山溝一路走上來,托瑾瑜和冬青的福,步伐走得太快,一時半會兒來不及適應。 第90章 敗勢 坐了片刻,就看冬青從內院過來,身邊還跟著兩個丫頭,這丫頭身上穿的,都比清水溝村民體面。 冬青更是端莊賢淑,頗有大家風范。 “爹,娘,大哥,嫂子,你們可算是來了,這路上耽擱的時間真不少,我與瑾郎十分擔憂?!?/br> “冬青,快過來坐,瑾瑜呢?” 翠枝喜笑顏開,還好冬青一如既往,沒甚太大變化,否則她們可要尷尬了。 “瑾郎在翰林院當值,要下午才回來?!?/br> 兩妯娌雙手交疊,尋春給冬青挪了椅子坐下,才與秋霜站在冬青身后。 “嫂子,你們怎么在路上走了這么許久?” 翠枝笑了笑,道:“我們第一次出遠門,馬車快了向書不乖,瑾瑜說怕湘王對我們不利,但出了廊州湘王就管不著,所以走得慢了些?!?/br> 王氏點頭附和,“是啊,一路走來,雖然有些顛簸,但好在沒什么大事?!?/br> “只要平安到達就好,你們也累了,我領你們去尋個屋子歇息?!?/br> 冬青說罷,起身走在了前頭。 翠枝既幾人自然沒有異議,跟在冬青身后,穿過垂花門,順著抄手游廊來到內院。 繞過東院,冬青指了一排廂房,“這是西院,就與東院隔了一道墻,你們暫時在此選一間住下?!?/br> 轉頭看向秋霜,“秋霜,你給哥哥嫂子和爹娘安排幾個丫頭伺候起居,看看缺了什么,就去庫房里取?!?/br> “是,夫人?!?/br> 李老漢一驚,“冬青,咱自己能成,用不上什么丫頭,多糟踐人不是?” 王氏也道:“對啊冬青,又沒什么事,起居有什么好伺候的?我們自己就能行?!?/br> 冬青好笑道:“這些丫頭都是李林和小圓買回來的,閑著也是閑著,有什么事你們只管吩咐就是?!?/br> 大狗嘿嘿笑了幾聲,“既然這樣,那也成唄,咱們拼命賺錢,不就是為了過好日子?冬青都這么說了,那咱就試試?!?/br> 秋霜幫忙把包袱放進屋里,清點屋里少了的東西,差人去庫房拿來補上。 又挑了幾個機靈的丫頭送到西院,讓李老漢幾人使喚。 丫鬟準備了熱水,幾人洗漱過后又聚在院中。 翠枝將包袱里的銀票取出來遞給冬青,“這是湘廊長寧酒樓這半年多賺的錢,該分給你們的那一半,八萬兩?!?/br> 冬青拿在手里,道:“你們先休息吧,我還有些事要忙,若是有什么事,就讓丫鬟來上房找我?!?/br> 李老漢忙道:“去吧,正事要緊,你不用管我們?!?/br> 冬青離開后,王氏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對旁邊一個丫頭招招手,“那個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頭福了福身,“回老夫人話,奴婢喚作阿芙?!?/br> 王氏被稱作老夫人,有些不自在,咧咧嘴角,道:“阿芙,你知道你們老爺什么時辰回來嗎?” 阿芙道:“知道,老爺酉時從翰林院出來,兩刻便能到家?!?/br> 王氏點點頭,“那瑾瑜回來你通報一聲?!?/br> 王氏想看看瑾瑜穿官服的樣子,一定一表人才儀態不凡。 到了時辰,瑾瑜剛跨進門不久,就在游廊上遇到迎面過來的李老漢夫婦和翠枝夫妻二人。 “你們終于來了,還順利嗎?” 王氏上下打量著身穿常服的瑾瑜,滿面欣慰,“順利,很順利?!?/br> 三狼跑到瑾瑜腳邊,圍著瑾瑜轉圈,又是許久沒見瑾瑜了。 瑾瑜回屋換下常服,冬青已經吩咐廚房備了飯菜,剛好李林和小圓回來,就一起吃了晚飯。 翠枝還惦記著湘廊的長寧酒樓,問道:“我們在路上聽說,湘王在廊州造反了,那酒樓是不是就沒法拿回來了?” 瑾瑜頷首,“雖然我們手里有房契,但事情沒完那就是寧肇的地盤,我們沒辦法回去?!?/br> 況且寧肇恨他入骨,沒辦法拿他們人撒氣,長寧酒樓肯定已經落入寧肇的手里。 翠枝止不住的嘆氣,“好可惜,酒樓沒了飛蝗宴每個月都有上萬兩的利潤,就這么白白浪費了?!?/br> 冬青安慰道:“無事,有舍才有得,咱們手里有底,可以重頭再來?!?/br> 翠枝點頭,道:“也只能如此,話說湘王到底是怎么回事?為什么突然就造反了?” 瑾瑜和冬青相視一眼,“湘王本就私建軍隊有謀反之心,只不過需要從長計議徐徐圖之,他拉我入伙,我將此事上報了皇帝,皇帝起兵收復,逼得湘王不得不造反?!?/br> 大狗有些擔憂,道:“嘖嘖……那湘王要是造反成功了,黎國豈不是要改名寧國?他約摸是不會放過瑾瑜,我們豈不是完蛋?” 瑾瑜不禁冷笑,“他不可能成功,若是再給他幾年時間,主動起兵進攻還有機會。畢竟寧肇在一路上都安插了人手,能夠事半功倍挺進晉安,打黎國一個措手不及?!?/br> “但如今兵力懸殊,寧肇被圍困在廊州之內,處于頹勢,四周都是華元帝的江山,他只能作困獸之斗,絕無造反成功的可能?!?/br> 瑾瑜覺得,華元帝在位時,寧肇不太可能發動兵變。 華元帝身體在走下坡路是眾所周知的事,如果他是寧肇,他會選擇華元帝即將離世,數個皇子為皇位明爭暗斗時發動進攻。 那時皇室動蕩較大,內憂外患,大大增加謀反成功的幾率。 但如今說什么也是白搭,瑾瑜攪亂了寧肇的計劃,現在朝廷穩如老狗,朝政在華元帝手中十分穩當,一絲動蕩也無。 而寧肇謀反的籌劃還只相當于一個半大的孩童,舞刀弄槍不可能震懾一個英武男子,更不可能贏過。 要是在如此占優勢的情況下,還能讓寧肇造反成功,華元帝就不是華元帝。 無論是大狗和翠枝,還是李老漢夫妻兩,都聽不大明白瑾瑜說的利害關系,只聽到瑾瑜說湘王不可能造反成功。 “只要湘王不會打到晉安,就什么都好?!?/br> 瑾瑜笑得眉目柔和,“不會,放心吧?!?/br> 前線戰場捷報連連,寧肇已經回天乏術自身難保,給寧肇十分的好運他也不可能打到晉安來。 這邊寧肇自收到三方戰報,心如死灰,如今當真是滿盤皆輸,二十萬大軍壓境,連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當機立斷將兵線回收,縮小防御范圍,卻節節敗退,盡數被逼回湘廊。 朝廷三方軍隊順利匯合,將寧肇困在了這座不大不小的城池之中。 寧肇苦笑不已,他大概是最慘的皇帝,前后只在位兩月出頭,就面臨亡國之途。 他恨,他并非沒有盡力,也不是沒有君臨天下的魄力,一子落錯,滿盤皆輸。 時至今日,唯一走錯的一步棋,就是拉攏李全。 若是沒有拉攏李全,李全就不會知道他的底細,根本不會有這兩個月存在,他現在還在繼續韜光養晦,等待機會一舉成功。 只是李全真的有才能,換做任何一個上位者,見識到李全的能耐后,都會起心拉攏。 可惜李全空有才能沒有抱負,不做千古大業的開國功臣,反倒為了一個女子折腰。 說起來,李全的心性也為上乘,分明有心拉他下馬,卻從來沒有露出一絲一毫不妥。 恨又如何?他這次栽得粉身碎骨,而李全遠在千里之外,連家人都提前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完全無計可施。 取出流水名冊,將名冊交給柳飄云,“云兒,拿上這本名冊,收拾細軟帶馨兒銘兒出府,藏身等風頭過去,出城隱姓埋名,撫養銘兒成人?!?/br> 若等湘廊被破,柳飄云和他的兒女都無法活命,不如現在安排妻兒藏入民間。 柳飄云抓著寧肇的手臂,“王爺,與我們一起走吧,天下這么大,不一定會被找到?!?/br> 寧肇搖頭,“我跟你們一起,目標太明顯,你自藏身,不用管我,若有幸留得性命,再來與你相聚?!?/br> 柳飄云欲言又止,一下撞入湘王懷中,緊緊抱了半晌,一咬牙轉身離開。 迅速收拾東西,摘下金銀面首,散開高高的發髻,換上粗布麻衣,帶著一雙兒女,由寧肇的一個侍衛護送出府。 一行四人,趁著夜色匆匆在小巷間穿行,來到一座偏僻小院安身,等湘廊全城戒嚴過去,再尋機會出城。 寧肇在堂中立了半晌,回身取來一柄長劍握在手中,靜待城外二十余萬大軍攻城,他便趁機領親信侍衛找薄弱點突圍出去。 真到了事關生死才發現,他并不想死。 哪怕造反失敗,失去所有,還是想留得性命,想看著兒女長大成人。 無論何時,寧肇都準備奮力一搏,失敗了便換個目標再來一搏。 當他的謀劃沒有敗露時,他盡力經營,準備一朝博下整個江山。 當華元帝發兵南下,他盡力掙扎,想守得一畝三分地占地為皇,徐徐圖個半壁江山。 如今兵臨城下無力回天,他還是想盡力一搏,至少留下性命,與妻兒亡命天涯。 總好過淪為階下囚犯,由華元帝來掌控生死。 城外汪一行準備午夜發動進攻,華元帝催促得緊,他也想早日拿下反賊回都城交差。 午夜一到,軍令立下,湘廊城前火光閃動,如潮水般壓向城墻。 柳飄云站在城中小院,仿佛都能看到城外火光沖天,滿心焦急,忍不住來回踱步。 不知寧肇此時身在何地,也不知自己能否逃過一劫。 正躁動不安,卻聽門外有些動靜,柳飄云心中一跳,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護衛。 護衛還來不及走到門邊,院門插銷已被外力撞裂,一隊身穿寧肇軍隊鎧甲的士兵涌入院中。 柳飄云一時摸不著頭腦,這是寧肇的士兵,若是寧肇前來尋她,何必用此方法進入院子? 士兵將柳飄云和護衛團團圍住,門外才踏進一人。 柳飄云定睛一看,來人竟是陳君然,頓時冷下臉來。 “陳通判,不知這是何意?” 陳君然沒有回答柳飄云,而是吩咐道:“將這兩個反賊扣下,屋內應該還有兩個孩童,一并拿下?!?/br> “陳君然!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