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
漢子緊張的撓了撓膝蓋,“我姓張?!?/br> “我就叫你張大哥吧?!?/br> 冬青在底布上選了一只蝴蝶,拿起色板,放開了聲音給張姓漢子一一講解,只要按照色板上對應的,把那色繡線蓋住那色顏色。 “這里是紅色,色板上紅色對應了藍色的繡線,就用藍色繡線?!?/br> 冬青取藍色繡線穿了針,給漢子示范幾下,就遞到漢子手里。 漢子手上都是老繭,針太細,一不小心就拿滑了。 冬青十分有耐心,仔細指導漢子一格一格的,交叉繡上十字。 圍觀眾人嘖嘖稱奇,還有這樣的cao作??? 壯漢動作笨拙,進度有些緩慢,日頭一點點西沉,最后看著蝴蝶的一只翅膀在布上成型,眾人一片嘩然。 那主張下了賭約的大姐臉色越來越難看,她萬萬沒想到,這種法子的刺繡雖然粗糙,但確實只要長手都可以繡,完全不費腦子。 漢子繡著繡著順了手,速度快了一些,一只斑斕的蝶,經他之手躍然布上。 “這……這真的是我繡的嗎?” 漢子哈哈大笑,沒想到有朝一日他這雙手能繡出花色來,還真有意思! 冬青笑意盈盈,將一幅屏風花色打開,“此物名為挑花刺繡,這個,是六尺高的圍屏其中一扇,四扇圍屏售價不過四兩銀,若家里需要擺件,便可買回去,自己閑暇之余繡出來,比繡娘和木工便宜近十倍?!?/br> “你買了我的挑花刺繡,我負責教你繡完,我家丈夫今日在應試,縣試余下還有三場,我每日都會在這個地方,出了岔子都可以前來找我,我給你們補救?!?/br> 明眼人有些明白,賣荷包的大姐只怕是入了這小娘子的套,借機推銷這什么挑花刺繡來的。 但還是有不少人動心,想自己親手繡個圍屏,還能省很多錢。 不一會兒,就有人上前把那套圍屏買了去。 見有人開頭,一些人湊過去對剩下的刺繡挑挑撿撿,選了中意的,付錢拿走。 冬青滿面笑意,忙著收錢和介紹繡法。 見此情景,賣荷包的大姐臉色鐵青,她要是還看不明白冬青的意圖,這些年的油鹽就白吃了。 所以現在的情形,是她貼了一個荷包,白白為這勞什子挑花刺繡做了嫁衣。 冬青對張姓漢子道:“謝謝張大哥?!?/br> 說著,從荷包里掏出二十文銅板遞過去,“耽誤了張大哥這么長時間,這是一點補償,你收下吧?!?/br> “這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你收下?!倍喟彦X塞到漢子手里。 隨后看向賣荷包的大姐,“不打不相識,對不住,利用了大姐,荷包你不用給張大哥了,我請你們吃包子吧?!?/br> 把九套挑花刺繡兜售出去,冬青去了外面的包子鋪,給兩人一人買了兩個大rou包當晚飯。 三人皆大歡喜,冬青掂了掂鼓鼓脹脹的荷包,眼睛彎成一條縫。 不著痕跡的把荷包藏好,抬頭看看天色,日頭已經快落山了,如果順利的話瑾瑜晚飯后就會從考場出來,現在過去時間剛好。 腳步輕快順著大路往考場方向走。 這邊,瑾瑜坐在考場簡易的桌椅上,坐了一整天哪兒哪兒都感覺不對勁。 不過還好他已經把三道試題都做完了,雖然算不上什么佳作,也絕對不會是最差。 不出意外,這第一場能夠穩過。 畢竟他打聽的消息中,說第一場錄取最寬,只要字句通順,筆跡端正無錯亂都能過。 把墨跡晾干,確保每張卷子都寫了自己的名字,草稿與正卷整齊疊在一起。 時辰差不多,考官會通知考生開始放排,如已完卷,起立依次按順序分批從早上進來的龍門出去。 瑾瑜用鎮紙把試卷壓住了,收拾好自己的筆墨文具裝進考籃,才起身跟隨隊列不緊不慢往外走。 不是他不想走快些,而是廳外有衙役鎮場,為了有秩序,一行人要不慌不忙的走。 瑾瑜是第一批放排的考生,到了放排時辰,來陪考的人都會在門外等候。 看旁人出門陪考就迎上來問長問短,瑾瑜出了龍門四處張望,結果沒看到冬青的身影。 瑾瑜摸摸鼻子,這……雖然不是什么大考,但出門沒看到冬青,還有點小失落。 感覺身后有人拍了自己一下,瑾瑜轉頭,看到李林嬉皮笑臉望著自己。 “全兄,考得如何?我就在你旁邊兩列處,看你一直胸有成竹的模樣,想來考得不錯!” “還行吧,你呢?”瑾瑜視線還在四處飄,想著就算冬青沒在門前等他,來接一下自己也好,不至于孤零零的自己一個人走回去。 “唉……別提了,我自己寫的那試帖詩,我自己都覺得牽強,不過應該能過,至少我字體好看嘿嘿。別說那些,我們一起回去吧,要不要去吃點好的?” “……”瑾瑜還在四處張望,跟李林回去他也不想。 正想著,就看到人群中擠出一個笑臉明媚的的小女子。 第52章 決定 冬青避讓著人潮,一行往瑾瑜那邊走,一行招手,生怕瑾瑜看不見她。 沒想到瑾瑜第一批就出來,差點就沒趕上。 一路過來還出了些汗,走到瑾瑜跟前,額前碎發沾了一縷在額頭上,只是望著瑾瑜笑。 “瑾郎,如何?還行嗎?” 看著冬青,瑾瑜終于舒展眉眼,伸手為冬青撥開頭發,笑道:“挺行的,我們回寓館吧?!?/br> “嗯?!?/br> 兩人并肩往前走,瑾瑜問道:“告訴我,今日你都去了哪兒,好好吃飯了嗎?” 冬青偷偷讓瑾瑜摸了摸荷包,“嘿嘿,回去再與你細說?!?/br> 后面李林正絮絮叨叨,轉眼發現瑾瑜沒叫他,都跟冬青走遠了,趕緊拔腿追上去。 “全兄!嫂子!喂!全兄等等我?!?/br> “……” 看著眉飛色舞與冬青侃大山的李林,瑾瑜無語,這人實在是沒有眼色! 冬青卻沒在意瑾瑜的怨氣,看著一路和李林有說有笑。 “對了,我聽你說你在青山鎮有幾分名氣,倒還沒聽你說過因何而有名氣?!?/br> 李林笑道:“嗨呀,沒什么,就是我的字畫好看,時不時能賣幾文錢花花,都是虛的,沒啥用,養活我自己不成問題,我覺著讓我來考功名就是白瞎?!?/br> “哦~這樣??!” 冬青心里有些打算,不過還得等縣試成績出來才好計較。 第一場考試是正場,通過者便獲得參加府試資格,第一場沒通過的,就不能參加后面的考試,直接淘汰下年再試。 通過者后面幾場是否繼續應試,由考生自己決定。 因著閱卷需要些時日,每場考試過后都要幾天才會發案。 不過發案時,通過者不揭考卷姓名彌封,只說考卷座位號。 直到最后一場考完,才會將彌封全數拆開,用姓名發案。 若是排得第一名,稱之為縣案首,接下來都不用參加府試和院試,直接授予秀才功名,入縣學進修。 瑾瑜磨了大半天,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參加后面的考試。 若是不參加,心里又存幾分僥幸,若是自己走狗屎運得了這個案首,不久省事得多?直接就進縣學,都不用再參加省考和院試。 畢竟縣試只是與一縣考生競爭,想得第一還有機會,到時候府試和院試,就是整個廊州的考生。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瑾瑜并沒有自信贏過整個洲乃至全國選拔上去的考生。 可要是參加,不一定能得第一,還費時費力。 說起后面幾場,李林連連擺手,“若是這場通過,有了府試資格,我絕不參加后面的考試!反正參加我也不可能得案首?!?/br> 瑾瑜只能嘆氣,他是怎么著才會跟李林探討參不參加后面幾場考試的? 回到寓館,冬青把錢袋子拿出來,細細數了數。 “攏共九套,其中三套屏風,其他是小件,攏共收了十七兩銀子,出去成本,凈賺十四兩?!?/br> 瑾瑜目瞪口呆,“所以,你今日把之前存的挑花刺繡都拿出去賣了?” 冬青點頭,顯得興高采烈,“對啊,我用了點小計策,縣城果然好賺錢!” 瑾瑜無言以對,看著數錢的冬青,半晌才道:“你用了點小計策?什么小計策能一天賺十幾兩銀子,我跟你學學?!?/br> 冬青斜了瑾瑜一眼,“你是不是傻?這是我點了多少天才存下來的幾套?怎么能算一天賺的?這是十七八天賺的?!?/br> 瑾瑜搖頭嘆息,“你是做生意的料,比陳君然強多了,他在縣城半年,居然就只賺了八九兩,看他那樣子還挺滿足,我也不好打擊他?!?/br> “他是讀書人,可比我厲害,你說若是日后我生意做大了,豈不是要入商籍?我還繼不繼續做生意了?” 為此冬青十分苦惱,她很想要錢,很多很多錢,但家產達到一定數額,她就可能由農籍強制轉入商籍。 士農工商,雖然大黎對商人不是那么苛責,但商人地位依然排在最后。 說無jian不商,商人都是無利不起早之流,與排在最前頭的“士”君子之道相悖。 前朝對商人的歧視更加嚴重,哪怕商人有錢,卻不能坐馬車,更別提考科舉,連商人的后代都不允許走仕途。 “做,怎么不做?錢當然是越多越好,你忘了你現在不是孤家寡人么?我是你的丈夫,是家主,我考取了功名,我的妻子自然是隨我,怎么可能入商籍?” 瑾瑜才沒有歧視商人的思想,巴不得冬青富甲天下,然后他考取了功名,互相作為后盾。 有錢誰不喜歡?但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在這個官員俸祿不算很多的情況下,當官如果不貪根本不可能特別有錢,可如果貪了,哪怕只是一針一線,那都是污點。 他想有很多錢,又不想有污點,而且官場上要是有人想拉你下馬,那一點點污點就足夠了。 如果選擇了錢,旁人說你滿身銅臭,那就做好被不公平對待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