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抱著速戰速決的想法,嚴思敏被趕鴨子上架。 看見有人出來,蔣易秋眼前一亮,臉上的欣喜還未來得及展現又在看清來人后迅速癟下去。 嚴思敏慢吞吞地走到蔣易秋面前,面對陌生男人,她有些不自在。 “許璟沒在宿舍,剛才宿管阿姨認錯人了?!?/br> 因為身高差距,蔣易秋看她時一直微闔著眼。 短暫的對峙里,嚴思敏透過他,盯著后面的樹干。 蔣易秋說:“同學你好,我沒有惡意,只是擔心她的安全?!?/br> “她很安全,不用你擔心?!?/br> “你們今天聯系過了?” “沒,”嚴思敏嘴差點打了瓢:“我的意思是,她那么大人了,不需要隨時向誰報備平安?!?/br> “可是你也知道,她家剛出了那么大的事,保不齊會想不開?!?/br> 嚴思敏:“她不是那種抗壓能力弱的人,會調節過來的?!?/br> “你們很熟?” “不算熟,只是同學,所以有一些了解?!?/br> 蔣易秋誠懇地低下頭,眼神真摯,“既然你們是關系不錯的同學,那可以幫我給她打個電話嗎?你的電話她說不定會接?!?/br> 嚴思敏咬牙,事到如今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我的手機沒帶,放在寢室了?!?/br> “是嗎?”蔣易秋意味深長地往下看了一眼,“就算是這樣,我也要上去看看才甘心,樓管阿姨已經找出并告訴我許璟的寢室門牌號了?!?/br> 嚴思敏眼睜睜地看著蔣易秋從她面前走過,她低頭一看,自己手機上的小掛墜分明已經從上衣口袋里落了出來。 許璟依舊鬼祟地待在陽臺,想站起來又怕暴露行蹤,堅硬的水泥地上,屁股都快坐疼了。 蔣易秋很有余裕地一路順暢上樓,順著門框上的號牌一路找過去,在513停下,從敞開的大門外,一眼就看見了許璟。 許璟有些石化,蔣易秋身后很快出現了一路小跑,還在氣喘吁吁的嚴思敏,她站在蔣易秋右后方,動作夸張地比劃著什么。 許璟看不懂嚴思敏的啞劇,但眼前的情形多少也能猜到發生了什么。 她漫不經心地站起來。 蔣易秋走到寢室中間,本就不大的四人間,被他這么一站顯得很逼仄。 “你為什么不聲不響地回了學校?全公司的人都在找你?!?/br> “公司的人找我?”許璟不信。 蔣易秋決定換個問題:“你為什么要躲著我?” “我沒有躲你啊,我只是剛好身處在了一個你不熟悉的地方而已?!?/br> 蔣易秋說:“我想跟你聊聊?!?/br> “聊聊可能不太方便,因為我現在還不能走?!?/br> 蔣易秋刨根問底:“你還有什么事要做?” 許璟撓撓頭發,眼神一飄看見嚴思敏,脫口道:“我的朋友考研成績就要出來了,我必須陪在她身邊,給她鼓勵?!?/br> “??!對,我的成績?!?/br> 一語驚醒嚴思敏,她奔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準備時刻刷新網頁。 許璟站在她旁邊,同樣緊張地關注著。 許璟傳達出了只要成績出來她就能走的意思,因此,蔣易秋也站在另一邊,嚴肅地旁觀監督。 兩人一左一右,很像兩大護法。 嚴思敏屏息凝神,心都快跳出來了,每按動一下鼠標都需要用盡全身力氣。 她原地做了幾個深呼吸,手依舊抖如篩糠,“你們能先別關注我嗎?我緊張?!?/br> “哦,好?!痹S璟移開視線,往外走了幾步。 蔣易秋斷定人在無意識時一定會走回自己的領地,他站在許璟對面,打量起她倚靠的書桌。 在這段兵荒馬亂的日子里,許璟的很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收拾。 這里還維持著雜亂而溫馨的擺放,光是各式各樣的瓶瓶罐罐就占了桌面的三分之一,還擺放了許多靈巧的小物件,大都是一眼看過去不知功能幾何的。 他仿佛能想象出她坐在這里化妝或是伏案學習的樣子,充滿生活氣息。 蔣易秋收回目光,看著她:“你為什么把我微信刪了,號碼也拉黑了?” 許璟抄著手,冷笑道:“不是你說的不要再聯系?腦子不好使就去醫院檢查,別天天就知道亂咬人?!?/br> “我那是氣話,因為你先說了那些……” “我發現你這人怎么這么愛生氣,就該你一個人生氣是吧?每個人都欠你的?你每天氣都能氣飽了,以后就不要吃飯了,還能給國家節約糧食?!?/br> 蔣易秋被她氣也不喘的連珠炮擠兌得毫無招架之力,“那你就沒做錯?你一開始的行為難道就是對的?” “我知道不對?!痹S璟不耐煩極了,“我都認錯了,也道歉了,不然你還要我切腹自盡?我已經自食惡果,也遭到了報應,現在就讓一切回到原點行不行?” “你覺得什么是原點?”蔣易秋看出她的淡漠,他連僅存的一絲虛妄也想要抓住,“我只是沒想到許叔叔會那么快就過世,這跟我計劃的不一樣?!?/br> 許璟在他提到許衛山時就捂住耳朵,擺出油鹽不進的姿態:“我不想聽你說話,也不想看見你,我早在雪山就說得很清楚了,我祝你和張憶穎白頭偕老。我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關系了,我不知道你現在為什么一天一副嘴臉,我也不想去探究你的內心世界?!?/br> “誰?”蔣易秋一時有點沒反應過來,他閉了閉眼:“我跟她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別誤會?!?/br> “我對你們之間的事沒有任何興趣,你不用跟我解釋?!痹S璟忽然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好像在吃醋,她嫌惡地別過臉,不去看他。 片刻的靜默后,戲謔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既然你一點也不在意我,那為什么還留著我送給你的耳環?” 許璟赫然抬眸,那對閃動著的亮光尤其刺眼。 靠墻的書架里,中間那層邊緣掛了一排小夾子,豎夾著幾張拍立得照片,而在一張許璟粲然大笑的照片旁,韞櫝掛著一對小巧晃動的耳環,空氣流動間,微微閃著璀璨,是獨立于一旁透明首飾盒的,唯一一對。 那是在蔣易秋出國的第一年,許璟還在高中的水深火熱里,她每晚躲在被窩里,噼里啪啦地打字,克服時差,艱難對話。 ‘你什么時候買巧克力特產帶回來?’ 蔣易秋很不解地回復:‘為什么是巧克力?不能買別的?’ 許璟捧著手機嗤嗤地笑:‘我也不知道,但是從小時候起,每次有大人從國外回來,都一定會帶巧克力的啊?!?/br> 蔣易秋被她莫名的堅持弄得真的在一個沒課的下午開車去了商場,他在超市把貨架上各個名目的巧克力掃購一空,結賬時眉頭深鎖,這些小東西實在讓人架不起事來專程跑一趟快遞公司,再來個遠距離跨洋郵寄。 蔣易秋提著一袋子巧克力,開始漫無目的地逛。 同行的友人被折磨得叫苦不迭:“我不行了,走不動了,我找個咖啡店等你?!?/br> 蔣易秋面露難色:“我一個人拿不定主意,需要有個軍師?!?/br> 友人無法,隨手指向櫥窗:“那你就給她買首飾,我看這個就很不錯?!?/br> 蔣易秋在同伴閉眼吹的情況下也保持理智,他俯下身,仔仔細細地透過玻璃端詳,腦海里,許璟瑩潤淡粉的耳垂漸漸與典雅的珠寶融合相映。 ———————— 嚴思敏不會喜歡上蔣易秋,大家不要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