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節
院子里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挺熱鬧的,大家嬉笑聲傳出來,安珩看一眼姚寧寧,今天是個高興的日子,她也不想掃興,想了想,便說:“算了,今天不談這個,明天我去酒店找你,我們再好好談?!?/br> “可倒是可以,不過?!币帉庮D了頓,欲言又止,眼神閃躲,不敢看安珩,任誰看了都知道這丫頭在心虛。 “不過什么?”好好的,心虛什么?安珩追問。 姚寧寧怕生生地看安珩,手指頭卷著衣服邊兒開始攪,半響憋出一句話來:“那個,我沒住酒店了?!?/br> 安珩瞇著眼睛看她,嘴巴微微抿起,似笑非笑的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姚寧寧眼睛一閉,脖子一梗,不管了,大聲說道:“我現在住在阿齊茲的家里?!?/br> …… 這一嗓子吼出來,院子里面都安靜。 只有劉關張那只通體幽黑的八哥,不識趣的扇了扇翅膀,仰頭開始叫: 嘎,嘎,嘎…… 過了幾秒鐘,安珩和姚寧寧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 姚寧寧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低著頭,背著手,跟在安珩身后安靜如雞。 安珩目光像雷達掃射,噌噌噌鎖定阿齊茲,然后抬手一指,語氣里面聽不出喜怒:“你,跟我過來?!?/br> 阿齊茲轉頭看向霍淦求救,眼睛又亮又潤:“老大……”尾音發顫。 霍淦往他小腿肚子上輕輕一踢,說:“沒聽見你嫂子叫你過去磨蹭什么?” 阿齊茲:“……”又被世界拋棄了。 過了一會兒,安珩和阿齊茲一起出來了,姚寧寧瞬間坐得端端正正的,直到安珩在她旁邊挨著霍淦坐下,才小聲地叫她:“珩姐?!?/br> 安珩斜乜一眼,“怎么了?” 姚寧寧余光瞥著阿齊茲,想了想,還是沒問,只是把自己面前的小零食拿給安珩,“給,孝敬您的?!?/br> 安珩:“……” 季月很快就弄了一大桌子菜出來,霍淦拉著安珩入座,安珩目光隨意掃了一下就不淡定了,這一桌子的菜起碼有三分之二的都是中國菜,什么回鍋rou,青椒rou絲,魚香茄子,宮爆雞丁,熗炒腰花…… 安珩拉著霍淦,眼睛都在放光,口水咽了又咽:“干哥,我感動得要哭了?!?/br> 天知道,她來了迪拜這么久,這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正宗的家鄉菜,雖然還沒有嘗味道,但是聞著這個味兒,安珩就斷定這味道沒差! 霍淦見她高興,自己心里也舒暢,捏她的手指,讓她看前方:“這話你得對嫂子說?!?/br> 季月笑著望過來:“喜歡就多吃點,廚房還有呢?!?/br> 關于季月和劉關張,他們兩個的故事,說起來也是頗有這么點風花雪月的味道。 季月小的時候被父母帶著偷渡,本想出來尋個好日子,誰料誤上了黑船,這黑船做的是販/賣/人/口的生意,她父母那歲數的肯定不好出手,那幫人也是狠心的,當著季月的面,直接給殺了,扔到海里。 季月嚇壞了,躲在船角動都不敢動,小臉埋進腿里,整個人都在打哆嗦。 那時候季月十五六歲,生的白白凈凈,看上去就是討人喜歡的女娃娃,人販子看著覺得可以賣個好價錢就留下來了,和其他人關在一起,后來一批一批往外面送,季月那時候嚇到了,整個人懵的,怎么被送到迪拜的已經記不清楚,所有的記憶大概是從十八歲成年開始。 那一年,她成年了,也是那一年,她開始在老城區的三十九區接客。 那時候,她才明白,自己的人生已經完了。 就這樣過了好幾年,每天幾乎都在渾渾噩噩的,后來不知道怎么的,身體突然就生病了,病情來得兇猛,她一下子就病倒了。 這樣也好,生病了,老板就不會強迫她出去工作,畢竟,每一行,顧客都是上帝,他們這個行業也是一樣的。 后來有一天,季月如常去醫院看病,剛到醫院門口,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她直直往下倒,她想,這一次可能真的死定了。 可是一雙手托住了她。 季月抬頭看,扶住她的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不太高,一般男人的身高,皮膚黑,頭發很短,不難看,喜歡笑,笑起來憨態可掬,他說:“小姑娘沒吃飯啊?!?/br> 本是一句玩笑話,可是季月想,她早上的確沒吃飯,剛才暈倒,也許就是這個原因吧。 說來也奇怪,自從那次之后,季月每一次去醫院總會碰到他,見的次數多了,兩人也就熟了。 安珩以前以為劉關張中文說得這么好,是霍淦的功勞,后來才知道,霍淦頂多算是一個引路人,劉關張的中文是為了季月學的。 他覺得,小姑娘在異國他鄉不容易,他喜歡她,起碼得讓她有家的感覺吧。 季月這一病,病得太久,老板起疑,逼著她去接客,季月不去,老板一邊罵一邊拳打腳踢,第二天,她沒有敢去醫院。 她知道,這樣子劉關張肯定會問她,而她不想對他撒謊,到時候,這些偷來的日子都會離她而去的。 可是,她從來沒有想到,劉關張會自己找上門。 季月驚訝不已,劉關張原來什么都知道,從最開始相遇那天,他就知道,但是他告訴她,盡管如此,他依舊喜歡她。 那天,他挺不好意思的,站在季月門口,大臉紅得通透,他說:“你要是不嫌棄,就嫁給我,我肯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的?!?/br> 的確過上了好日子,季月跟了劉關張的第一年,他就在警局一路順風順水,到了今天的地位,這些都是季月沒想過的。 故事的最后,季月對安珩說:“我這輩子,最正確的決定就是在他站在我家門口問我愿不愿嫁給他的時候,選擇了跟他走?!?/br> 所以,安珩在知道霍淦還活著之后,選擇了回來。 就好像那時候的季月,在未知的未來面前,她選擇了劉關張,面臨的有兩種情況,過上好日子或者被拋棄,最壞的不過就是回到之前。 她選擇霍淦,也是兩種情況。 一是,解除誤會,相親相愛。 二是,自作多情,一廂情愿。 好在,她也做了正確的選擇,眼睛瞎了這么多次,總得有一次不瞎,才沒白活這么多年。 · 午飯之后,姚寧寧帶著阿齊茲和塔杰去院子里繼續斗地主了,阿菲婭好奇也跟了過去,季月在廚房,里面就剩下劉關張,霍淦和安珩三人。 劉關張先開口,他看了看霍淦,才對安珩說:“安珩,霍淦這小子很早就沒父母了,就我這么一個拜把子的大哥,你叫一聲大哥,就當見過婆家人了?!?/br> 安珩看向霍淦,霍淦微微點頭,她站起來,對著劉關張鞠了一躬,“大哥?!?/br> 劉關張當即就紅了眼,這些年霍淦怎么過來的他清楚,看到他終于遇到個好姑娘心里高興得很,卻就是忍不住想哭。 他揉了揉眼,趕緊應了一聲,將安珩扶起來,“好了好了,快坐下,今天還要說正事兒呢?!?/br> 劉關張坐到兩人對面,平復了一下情緒,才說:“其實,我也是二十年的受害者?!?/br> 作者有話要說: 哇的一聲笑出來,今天的沙發是誰呢? 第44章 044 我爸說, 我不是沒有故事的男人。 ————《小奧利奧的私人日記》 chapter 44 劉關張說:“其實, 我也是二十年前的受害者?!?/br> 安珩微怔,問:“你也在船上?” “沒有?!眲㈥P張搖頭,目光有些悠遠, 過了會,才緩緩說:“我的父母在船上?!?/br> 他看向窗外。 那一天,也和今天一樣,天空有點藍,一抬頭就可以看見一片一片飄浮的大朵白云。 那天, 剛好是劉關張十八歲的生日。 他的父母陪他過完十八歲的生日之后, 像往常一樣去出差。 離開那天, 他親自送他們上的飛機,只是那時候, 他并不知道,他再也沒有機會接他們回來了。 父母失蹤的第三個月,有一個自稱國際調查組織的警察找上他, 他才知道,他的父母不能在一起陪著他成長了, 往后的路, 只有他一個人走了。 那個警察說, 他的父母都是警察。 半年以前, 他們接受命令,開始調查印度洋上游輪頻繁失蹤案件,但是遲遲沒有進展, 那些在印度洋上消失的游輪就好像是憑空突然就不見了,沒有任何蹤跡可以尋找,唯一的一點痕跡指向索馬里附近的海盜,可是他們卻覺得這一次的游輪失蹤不像是海盜所為。 直到劉關張十八歲生日那天,終于傳來消息,近期將有一艘載客游輪要經過印度洋開往馬達加斯加。 這或許是一個絕佳的挖掘真相的機會。 于是他們參加完了兒子的成人生日宴,便連夜出發,乘飛機去往油輪的出發地,然后以游客的身份登上了那艘開往印度洋的游輪。 誰也不知道,這艘游輪最終的目的地不是馬達加斯加,而是地獄,是死亡。 據那個警察說,他們察覺到出事的時候,是在載客游輪駛入印度洋的第二天,劉關張的父母和總部失去了聯系,且關于這艘游輪在印度洋上的信號被強制切斷,就好像有誰在游輪周圍打了一把巨大的傘,將所有和外界通信的方式都切斷了。 整艘游輪,像駛入了異次元,突然憑空消失了,一同消失的還有船上300多名游客和船員。 這已經是第八艘在印度洋上消失的游輪了。 游輪消失事件引起了國際社會各方的關注,同時各種言論開始出現。 以a國為首的,站出來大談人道主義,將矛頭直指索馬里海盜,強烈譴責他們的這種殘暴行為,并且呼吁國際社會重視海盜問題。 一時間,海盜猖獗,稱/霸印度洋的消息傳遍國際社會,所有的船只都避開印度洋靠近索馬里的航線,一時間,印度洋上的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但是,國際調查組織倒不認為這起事情和海盜有什么直接關聯,因為這不像是海盜的做事風格,落海為寇的都是些在社會底層實在生活不下去的人,他們想要的東西很簡單,錢和武器。 以前索馬里也發生過海盜劫船事件,他們一般不撕票,將船劫了,討要贖金,最高那次,贖金喊到了300萬美元。 而這幾次的游輪失蹤,是連人帶船一起消失了。 所以,盡管當時似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索馬里的海盜時,由b國和z國組成的國際調查組織開始在印度洋上開展秘密調查。 · 劉關張說的這些事情,是安珩不知道。 最近從夢中零星拼接起來的片段,她以為二十年前那艘船上發生的不過是自然事故,聽完劉關張的講述,她自己慢慢消化,過了會兒,才問:“后來呢?” 后來啊,劉關張說:“后來,我跟那個警察走了,父母死因不明,我必須找出真相?!?/br> 說到這里,劉關張笑了笑,看向霍淦:“沒想到,第三年就遇到了他?!?/br> 遇到霍淦,是在紐約的賭場。 明明是個少年,卻裝得老成,兩人認識,是因為打了一架,為了個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