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節
“哎喲小祖宗們!怎么這么早趕回來了?” 段嬤嬤且驚且喜,一時間也不知說什么好,脫口而出幾句話后趕忙往他們身邊去。 冀行箴看阿音走路姿勢不太好, 曉得她是頭一回日夜騎馬換馬奔波而行, 就順勢扶了她一把。而后沉聲問段嬤嬤:“母后怎么樣了?現在情形如何?” 提到這個, 段嬤嬤神色瞬間轉為悲戚,原先因著欣喜而遮掩住的疲憊頓時顯露了出來。 “不好,”段嬤嬤連連搖頭, “很不好?!笨醇叫畜鸷桶⒁裟樕笞?,她忙又寬慰:“昨兒和今日好許多了,有精神了些, 說話也多點了?!?/br> 聽聞只說話多點了都算是“好現象”,兩人心里難過至極。 冀行箴長腿一邁就要往屋里去,被段嬤嬤趕忙出手攔住。 冀行箴怒目而視,差點就要和攔路的段嬤嬤爭吵起來。 阿音拽了拽他衣袖示意他稍等, 她便輕聲問段嬤嬤:“不知娘娘現在醒著么?我想去看看她?!?/br> 冀行箴雖然沒說話,但那期盼的眼神看過來時分明也是這個意思。 “看自然是能看的,就是您先別急著進去,萬一娘娘看到后太過驚喜傷了身子也不好?!倍螊邒呦冉忉屃讼伦约簽槭裁磾r人,而后回頭望了眼,“我去瞧瞧。您們先等會兒?!?/br> 冀行箴強忍著擔憂點了點頭。 段嬤嬤往屋里去了會兒,片刻功夫后折轉回來,把門打開半面,與冀行箴和阿音道:“殿下和姑娘過來罷?!?/br> 兩人難掩心中擔憂,疾步前行進到屋中。 屋子里很暗。雖點了一排蠟燭,卻仍驅不散這屋里那無處不在的黑暗。因著許久不曾通風,屋中藥味絲毫都未散去,呼吸之間滿是苦味,讓人心里都止不住的冒出澀意。 床上有微微的隆起。一眼望過去,只能看到厚厚的錦被,卻望不見人??焖倏康酱策?,才能借了燭光來辨出那縮在被中的瘦弱之人。 一段時日不見,俞皇后已然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今脂粉未施,現出蠟黃臉色,印堂處隱見灰敗,唇色暗淡近乎慘白,已然是到了窮弩之末的狀態。 看著母后這般的狀況,冀行箴悲從中來,行到俞皇后的床邊,靜靜坐在了邊上。 俞皇后好半晌后方才感覺到周遭有人靠近。 她努力睜開眼睛,緩了好半晌方才看清床邊的人。 “你們來了?!彼哪樕m然如之前一般,眸中神采卻瞬間亮了許多,“我原還當你們需要再過一兩個月方才能夠回來。卻不想,”她劇烈地咳了幾聲,“卻不想能在這個時候見到你們?!?/br> 阿音只字未提怎么受到的急報,也不說幾人為了趕路徹夜不眠,連著跑癱了好幾匹馬,一路不停奔波不停換馬方才能夠快速趕到。她只微笑著上前伏在俞皇后的床邊,輕聲道:“洪都那邊的飯食太辣了,太子殿下被辣得差點絕食。我們看他再這樣下去不成,就帶了他回京來吃飯了?!?/br> 俞皇后聽了后忍不住笑,“就你機靈,知道你太子哥哥喜歡怎么樣?!?/br> 阿音喃喃著說道:“我再了解他也不如您。娘娘,您才是最了解太子、對他最好的那一個?!?/br> 說到此,俞皇后忍不住望向了那坐在床畔的挺拔少年。 她顫顫地朝他伸出手,輕喚道:“我的兒?!?/br> 短短三個字,好似用盡了她全部的氣力,讓她不住喘息。 冀行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母親身為皇后,總是很注重保養。平日里她的手修長白皙,皮膚光澤潤滑,多少年輕人看了都羨慕。 可是如今握在他手里的,卻是干枯發澀的肌膚。 冀行箴心里發澀,低聲道:“母后,我在?!?/br> “我的兒?!庇峄屎蟛蛔〉膯局?,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后,她好似突然有了精神,聲量微大地說道:“你受苦了?!?/br> 冀行箴一下子心里涌出無盡的悲傷和難過,心被揪得生疼難以忍受。 他停滯半晌,都未能好生答話,生怕那話語出口會泄露出他內心的百般思緒。 最終平緩了許久,冀行箴好不容易聲音平穩地道:“沒有。有您在,我沒受過什么苦?!?/br> 俞皇后緩緩笑了。笑容愉悅且欣慰。 阿音見到了俞皇后后心里多少安穩了些。她想著母子兩人肯定有很多話要仔細說,就借口去泡茶退出了屋子。 看著外面漆黑的夜色,雖然此刻已經到了暑日,阿音的身上依然不住地一陣陣犯冷——姑母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挺得過去。 想到俞皇后對自己的百般疼愛,想到俞皇后的溫柔,阿音心中悲戚萬分。 恰在此時吳欣妍和常書白他們也趕到了。 吳欣妍聽聞眾人即刻要走,就什么也不多準備即刻跟著啟程,一路騎馬奔波而至。 她剛才是下馬乘轎的,故而來到這里比騎馬的阿音他們晚了些時候。 看到阿音在此處駐足停留,吳欣妍忙前行走近到她的身邊。 “走之前還好端端的,怎地說不行就不行了?”阿音看到jiejie過來,剛才一直堅持著的心瞬間軟了起來,眼圈兒紅紅的道:“明明走之前還很好,笑著幫我們收拾行裝。怎么忽然就這樣了?!?/br> 吳欣妍去年中秋宴后在京城停留過一段時日。她曾看到過俞皇后數次,對這個和善的長輩很有好感。聽聞俞皇后的狀況后吳欣妍也很難過,攬著阿音的肩膀輕聲寬慰她。 常書白和馮旭是與吳欣妍一道過來的。三人皆是太子冀行箴親自放行讓進的宮。 如今看阿音出來了,他們也迎了上來細問究竟。 阿音簡短說了后,幾人皆是沉默。 段嬤嬤見狀,叫了人來伺候著幾位客人去到別的宮殿尋了客房暫時住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