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節
解情捂著亂跳不止的胸口,目光落在地上那在月光下泛著光的血跡上逗留了會,她的呼吸窒了窒,便沿著血跡盡力追了過去。 秦蒙湛跑的很遠,解情一路追著,追的氣喘吁吁,頭上爬滿了汗,也仍是似乎不見盡頭似的。 她的心漸漸泛涼。 姑且不論他究竟在哪里,有沒有真的把自己燒了,不論他身上捅的那三下致不致命。單是這一路的血,也夠去掉他半條命。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在乎他的生死,但知道她一定不希望她的兒子失去父親。 她知道對阿晨來說,失去從小陪伴著他的父親,比失去她這個本就從小缺失的母親要痛苦的多。 她一直在加快自己奔跑的速度,跑的越累,速度就越快,最后她看到了一間燃燒著大火的屋子在她的前方不遠處。 她的眼睛瞬間睜得斗大,那是一種對大火的恐懼,一種讓她遍體生寒,瑟瑟發抖,下意識想轉身就跑掉的本能。 同時還有對秦蒙湛即將被燒死的惶然震驚。 她看到脩王府的侍衛召集著周圍的百姓不斷澆水滅火,可大火一時間是不可能滅的,仍舊是在燃燒著,就像是在燒著她的心。 就在腳軟的她試著要沖過去時,她終于看到里頭有人跑了出來,是一個人扛著另一個人。她的腳似乎在瞬間就有了力氣,快步過去站在離被擱在地上的那人不遠處。 杜勛一身的水,迅速將包裹在自己身上浸滿水的被子扔在地上。就去將躺在地上的秦蒙湛身上的濕被給掀開,背起他就施用輕功以最快的速度離開了此地。 解情只怔怔的看著杜勛背著秦蒙湛離開的方向,一動不動的。 秦蒙湛滿身的血,灰頭土臉的,看不清是否燒傷了哪里。反正他是緊閉著雙眼的,不知是死是活,不知還有幾口氣。 聽到身后仍舊燒的啪啪作響的聲音,她下意識抬起沉重的腳步朝前去。她的胸與喉都似乎被堵住了,不能呼吸。她干澀的眼眶也似乎被堵住了,仍是想哭都哭不出來。 她一路如游魂般朝醫館的方向走,回到醫館便關了門回到后院房間,上床將兒子阿晨緊緊的抱在懷中。 “娘……”她的力氣太大,被勒醒的阿晨迷迷糊糊的喊了聲,“好痛?!?/br> 解情連忙放松了力道,低頭不斷親吻著他的額頭:“沒事,繼續睡吧!” “嗯!”阿晨可以感覺得到的娘的不對勁,他沒有多問,娘說什么,他便做什么,乖乖在她懷里窩著,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一夜,解情睜著眼,徹夜未眠。 折騰了許久,再躺下,很快便到了天明時,她轉頭睜著一宿未閉合的眼睛看著窗外的晨光,眼里的色彩非常平靜。 默了一會兒,她轉回頭看了看仍在她懷里睡的兒子,輕手輕腳的放下他,起床洗漱后去醫館開了門。 當她開門就見到門外的宗綾,她怔了下:“阿綾?” 宗綾連忙進去圍著解情轉了一圈,見其沒什么事,便趕緊問道:“昨晚發生了什么?外面地上那些血是誰的?”昨晚她睡的極度不安,一早便就過來了。未想看到地上大灘大灘的血,可把她嚇壞了。 解情聞言也看向了外面的血,這白日里一看,可比晚上看起來要觸目驚心的多。她迅速收回了目光,聲音干啞的垂眸應道:“是秦蒙湛的?!彼D身去到了看診椅上坐著。 “秦蒙湛的……”宗綾詫異的喃喃了聲,過去從解情對面坐下,見到其眼底的青色與嘴唇的蒼白,又問道:“jiejie是一晚上沒睡?昨晚是發生了什么?” 解情握緊了拳頭,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實則透著僵硬:“他用匕首捅了自己三下,還去到北面的一間屋子,燒了自己?!?/br> 宗綾嚇得心肝顫了顫:“那他……那他……”想也知道是為了挽回解情而做的,只是,這樣子,哪里還能活命? 解情搖了搖頭:“后來他被杜勛救走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活著?!?/br> 宗綾知道解情看似仍舊保持著鐵石心腸,實則定然是不可能無動于衷,她握住解情的手,安撫道:“別擔心,禍害遺千年,他一定還活著?!蹦芘c秦洬關系要好的人,又豈會是輕易就能喪命的人? 解情沒有說話,只坐在那里發呆。 大概是最近這些日子與宗綾交心多了,也或者最近心中確實太多苦悶的事,在面對宗綾的時候,她也不再隱瞞自己的事情與情緒。 宗綾也不知道自己該勸些什么,作為一個局外人,她是希望解情能與秦蒙湛和好,皆大歡喜??捎行┛?,卻是只有當事人自己知道,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她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關心著對方,對方有需要的時候,她就傾聽著,尊重對方的一切想法與決定。 她想了下,便道:“你在這里歇著,趴下補個覺也行,我去做早飯?” 解情頷首。 宗綾過去抱了抱她,便起身去到了后院灶房,點火燒粥。 隨著宗綾的離開,解情轉頭看向了外頭,遠遠的,她仍可以看到地上那灘觸目驚心的血跡。 他總是在逼她,而她,恨他的逼迫,又無可奈何。 碧紅出來時,就見到看著外面發呆的解情,她循著看去,看到外面那灘血跡,嚇得臉色白了白。她知道解情定然知道那血是怎么來的,做下人的她無權非得過問什么,只過去問解情:“姑娘,我去將那地上的血給洗了?” 解情收回目光,拿著醫書,點了點頭。 碧紅多看了明顯沒睡好的解情兩眼,轉身去到后院打了水,出去洗地了。 后來約莫時間差不多,一直在發呆的解情準時起身去了后院房間,進門就看見阿晨坐在床上抬著軟軟的小手揉眼睛,看到解情,他軟軟嚅嚅的喊了聲:“娘……” 解情過去看似情緒無異的摸了摸兒子的腦袋,柔聲問道:“阿晨睡的可好?” 阿晨點頭:“阿晨睡的很好?!?/br> 解情牽起嘴角,淺淺的笑了笑:“阿晨自己穿衣服,娘去給你弄洗漱水?!?/br> “嗯!”阿晨點頭。 解情不由低頭親了親她這比誰都乖巧的兒子,才轉身走出了房間。 阿晨看著解情消失的背影,抿起了嘴,其實他睡的并不好,總覺得有事情發生了,總覺得心里莫名的難過。娘起床時,他就醒了,卻是仍在裝睡。 阿晨起了床,隨解情進入醫館,卻是沒見到爹的身影,他抬頭問解情:“娘,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