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夫妻倆的情分本就已經不多,哪里還經得起這樣的折騰。宋拂彎腰撿起卷宗,擦去阿爹名字上的腳印,這才道:“有些話,我本不該說,但夫人今日所為實在不像一個長輩?!?/br> 她抬眼:“夫人只知道三郎被抓。為何不知三郎都做了些什么。三郎送進宮里的那個女人,是一個原因,三郎不忠君是第二個原因。母子情深,夫人焦急之情可以理解,可是夫人別忘了,夫人的孩子,不光只有一個桓三郎。還有大郎,二郎。夫人縱容三郎,就是將整個桓家活生生架在烤火架上烤!我沒害過誰,也不是惹禍精,可如果有人要害我,我不會輕易放過他。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不舒服,提早更新,睡了。 第76章 決意 皇帝病了多日,太子幾度入宮求見都未得召見,就連皇后也被一次次攔在了寢宮門外??低踉摵媳姵?,建議讓太子監國,不曾想,太子沒監上國,皇帝反而將重擔交托到了幾位成年的皇子手中。 明面上看著,皇帝似乎因為病了,對朝堂上的事,宮里宮外的事,并沒有過多地去搭理。但實際上,太子殿下三天兩頭從東宮離開,在永安城內見了什么人,混了什么場合,都有人一五一十回稟給皇帝。 即便是皇后,及其身邊那兩個大小宮女見了誰,也都一一記錄在冊,呈送到皇帝的面前。 皇帝在病后多日,終于重新上朝。六部九卿,誰人不是心頭起伏。他們這些人中,心思各異,再看同樣在朝的幾位皇子和太子,越發覺得捉摸不透皇帝的意思。 一下朝,那些想要留下探一探口風的大臣們全都被趕走?;实刍貙m,張口便要召見宋拂。 這宮里頭,有自己算盤的人太多了,皇帝不放心派那些小宦官們出去宣召,盧益只得親自去一趟桓府,將人帶進宮。 “陛下?!?/br> 皇帝的精神看起來還不錯,見人進殿,微微頷首,一雙眼睛看起來很有神采,絲毫不像久病之人。 宋拂并不知御醫們都給他開了什么方子,可寢宮里阿芙蓉的味道是騙不了人的。 “陛下在用阿芙蓉?” 宋拂的心頭幾乎是剎那間劃過“大限將至”四個字。 皇帝笑了笑,仿佛那不過只是尋常的丹藥,吃下去能夠強健體魄。 “在用。無礙?!?/br> “怎會無礙。阿芙蓉最易上癮,長時間服用必難以戒除。陛下……此物已有前車之鑒了?!?/br> 皇帝搖搖頭,仍是笑。 他自病后難得好脾氣,便是蕭秉瑞每日進宮都會被他罵著趕出寢宮。 “朕無礙。朕有要做的事?!?/br> 宋拂深吸一口氣,扭頭去看盧益。上了年紀的老宦官始終侍立在旁,眼眶微紅,顯然也是明白皇帝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了。 “難得朕精神不錯,召你前來,是有些話想要說說?!被实圯p輕擺手,自有宦官上前斟茶,“你阿兄多日不曾歸家,你不擔心?” “仲齡說,阿兄在宮中?!?/br> “朕曾下令滿門抄斬虞家,如此,你阿兄在宮中,你仍能放心?” 皇帝喝了口茶,雙手平放膝上,認真道:“朕自幼習武,縱橫沙場,后登基為帝,從未大病。今大病一場,忽就藥石無用,若說背后沒有人,朕如何能信??稍绞沁@樣,朕越不敢輕易倒下?!?/br> 宋拂看著他。 “天命無常,這興許便是給予朕的報應。你兄妹二人幼年逢禍,流離他鄉,朕心有愧疚,能做的唯有重審虞家一案,還你們一個清白?!?/br> 說話間,寢宮殿門打開,宦官們抬著一人入內。宋拂循聲看去,一眼看到了和蕭秉瑞一同出現的呂長真。 皇帝的聲音仍舊在那說著。 “老伙計,備筆墨御寶?!?/br> “是?!?/br> 盧益應聲,不多會兒便捧上絹紙,蕭秉瑞親自呈筆左右跪在龍榻前。有小宦官捧著硯臺,高高舉過頭頂,跪到了榻下。 宋拂側頭去看呂長真。她的阿兄緩緩搖頭,伸手拍了拍她覆上自己手背的手。 皇帝提腕執筆,筆桿微顫,一時無法落筆。直到濃墨緩緩滴落絹上,他放下重重地摁下了第一筆。 “朕蒙先皇恩,立為皇嗣,后繼皇統……誕皇子秉暉,冊立為太子,入主東宮。今太子見長,然非良才,為社稷慮,朕望廢太子……” 皇帝每寫一個字,便自己念了出來。 這本該是件極其隱秘的事。太子日前并無任何惹得天怒人怨的過錯,皇帝即便是要廢太子,也會遭人詬病。畢竟,歷朝歷代,還沒無緣無故被廢的太子。 而皇帝所寫的這份絹書,只要加蓋御寶,那邊是密詔了。 “朕欲立六皇子秉瑞為太子,入東宮?!?/br> 宋拂心頭一突,下意識去看蕭秉瑞,卻意外的沒有在這個不著調的皇子臉上,看到震驚的神色。 仿佛,皇帝如今的這番舉動,已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再去看呂長真,他也是相似的神情。 “六皇子天資聰穎,然性好動愛玩,素來放浪形骸。朕令虞邈之子,天康十七年狀元郎為六皇子講學?!?/br> 宋拂霍地看向呂長真。 他為蕭秉瑞講學的事,除了皇帝和盧益,并無外人知曉。即便是桓岫,也只知呂長真在宮中很安全,至于做什么,無人說,便也無從得知。 皇帝的精神開始略有不濟,握筆的力氣也變得不足。盧益忙接過筆,扶著人就要送上茶水。 “不必了?!被实蹟[手,雙眼聚在宋拂身上,隱隱有所期待,“朕做這些,為的不光是大義,也有私心。朕知道,貞妃……楚娘還活著。如果楚娘回來了,朕盼著她能原諒朕?!?/br> “若將來,楚娘帶著朕的皇子回來,朕會冊封他為錦王?!?/br> 錦王。 錦繡萬里嗎? 宋拂心道,寓意再好又有何用?她的姑姑就算回來了,也不定會原諒當年的事。 皇帝說完話,精神似乎已經到了底,一時支撐不住,俯下身子,費力地咳嗽。 “父皇!” 蕭秉瑞焦急地上前,將皇帝的大半身體靠在自己肩上,盧益趕忙遣人去把候在偏殿的御醫們全都喊來。 宋拂不好再留,與呂長真一道被引出寢宮。 宮外,正有二女緩緩行來。 自從皇后被幾次攔在門外后,后宮的女人們就大多不再往前湊這個熱鬧。加上珍妃就被杖殺在面前,心有余悸之余,也不再有人當皇帝只是個予取予求的男人了。 是以,這時來兩個女人,多少都有些意外。 宦官愣了愣,待看清了來人,忙走下臺階,上前逢迎。 “太子妃?!被鹿俚?,“陛下龍體欠安,不見……” “本宮與薛meimei只是來請安的。陛下的龍體……” 這位太子妃,原也是永安城中數一數二的美人。父輩世代從戎,自己也頗有些才名。薛家代嫁一事后,桓季本欲為桓岫求娶此女,沒想到桓岫突然離家,自請去了番邦。之后,此女就嫁給了太子,成了太子妃。 而跟在太子妃身邊的女人…… 宋拂微微頷首,算是與薛芃芃打了聲招呼。 這廂太子妃低聲詢問,宦官攏了攏袖子,神情中帶著幾分難掩的戚色,回道:“太子妃還是回去吧??蓜e叨擾了陛下?!?/br> 太子妃到底識禮,聞聲便也不再停留,見了宋拂和呂長真只掃了一眼,便喊上薛芃芃,折身要走。 薛芃芃落后幾步,宋拂看了她幾眼。 一段時日不見,這個原本囂張倨傲的小娘子,比上回更瘦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