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他說著,將人抱起轉身置于床上:“睡吧。哪兒也不用去,就睡在這。你陪我,我也陪著你?!?/br> 也許是真的累了,也許是因為能與愛著的人并枕而眠?;羔吨皇浅鲩T命婢女打盆水的功夫,回身時,宋拂已經舒展開眉頭,安心地入了眠。 他彎了彎唇角,笑著躺下。宋拂睡得很深,但興許是知道身旁睡下了此生最為親近眷戀的人,身體微微一側,便靠上了男人的肩頭。 桓岫閉眼,鼻尖是屬于女兒家淡淡的體香。 夜半,月光躡足入屋,院外有犬吠聲,間或還有貓叫。隔得有些遠了,聲音倒是不重,卻仍舊讓桓岫不得不睜開了眼。 宋拂還在睡,唇角掛著笑,似乎正做著幸福的夢。 他忍不住笑了笑,俯身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輕手輕腳下床出門。 遠處的院子里,獵犬被杖殺,野貓逃得飛快,躍上墻頭,迅速消失在這府邸里,只能聽見凄厲的叫聲,從屋檐上漸行漸遠。 而院中,在試圖攻擊老爺被杖殺的獵犬后,是跪了一地,瑟瑟發抖的仆役。 “父親?!?/br> 桓岫走到桓季身旁,看向庭院。 這是桓崢的院子。婢女們嚶嚶哭泣,幾個婆子緊緊靠在一起。在他們的身后,是敞開的各屋,還有各種凌亂的痕跡。 那對夫妻,已經不見了蹤影。 桓季雙手背在身后,聞聲不語。 直到管事滿頭冷汗地待著桓府近衛從各屋出來,他方才出聲。 “說吧?!?/br> 管事道:“不在了。金銀首飾,還有貴重一些的,方便帶走的東西都不在了。只找到……只找到……” “只找到什么?” 管事擦了把汗:“只找到被灌了藥的大郎?!?/br> 桓岫上前,伸手抱過了被近衛抱在懷里的小人兒。 年幼的孩子睡得香甜,絲毫不知,他的父母已經趁夜丟下他,不知所蹤。 第73章 舍棄 車轔轔,馬蕭蕭。離了永安,往西便是臨殷,過了臨殷,人漸漸少了起來。似乎連夏日的燥熱,也隨著西行的路,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涼爽的秋意。 和秋意一道來的,還有一場接著一場不合時宜的雨。 宋嬤嬤上了年紀,從永安帶出來的衣裳又大多單薄,一時受不住這突降的溫度,竟只能裹了車里睡覺用的薄毯子,昏昏沉沉地發起燒來。 大郎也有些撐不住了,路上吐過兩回,小臉蠟黃,睡著的時候偷偷掉眼淚喊阿爹。 玳瑁不敢耽擱,抱緊了大郎,催促車夫趕緊去下一個小鎮上落腳,好讓她請個大夫來個宋嬤嬤看看。 這車夫是永安城外找來的,因看著模樣老實本分,宋嬤嬤這才敢讓一個男人帶著她們往關城去。 但沒想到,看起來老實本分的人,實則偷jian?;?,心懷歹意,眼見宋嬤嬤病倒,車里能動的只剩下玳瑁一個大人,當即不聞不顧,趕著車鉆進了一條小路。 等玳瑁發現時,馬車已停在了一處山林間。她還沒詢問怎么回事,那車夫“嘩啦”掀開簾子,舔舔嘴唇,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 “你做什么?” 玳瑁大喊一聲,幾乎是下意識的把懷里的大郎往身后藏。她這一動作,臉上不設防地就被摸了一把。那些曾被人強迫侵犯的記憶,頃刻間引得她胃腹強烈的痙攣起來,臉色當即刷白。 車夫愣了一愣,似乎沒想到她反應這么大,回過神來,瞇起眼,惡狠狠地伸手去抓她。 玳瑁叫了一聲,一把拔出藏在身上防身用的匕首。車夫沒料到會有防備,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 大郎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忙伸手去推宋嬤嬤??伤螊邒卟〉脜柡?,糊里糊涂的,沒有絲毫反應。 玳瑁勢單力薄,很快被車夫從馬車上拖了下來。 身上被車夫的手碰過的地方越多,痙攣的感覺就越嚴重。她臉色煞白,全身發抖,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了,被人緊緊壓在草地上。男人口中的腥臭就在身后,她只能緊緊抓著衣服,不讓人剝離,嘔吐的感覺壓過了呼救的能力。 衣服被撕裂的聲音,“嘶啦”一下傳來。 她幾乎都要放棄自己,懇求車夫放過大郎。她的身體早就經歷過這些,哪怕再來一次,也已經不用在意??纱罄蛇€小,她懼怕的是大郎被擄走。如果阿兄出事,大郎……大郎就是虞家唯一的骨血了。 就在玳??藓爸埱髸r,不遠處,傳來一聲大喝。 “在做什么?!” 身后禁錮的力量頃刻間松開,車夫慌張逃跑,有犬吠聲狂吼著追逐而去。 她費力地從草地上爬起來,有毛茸茸的小犬湊近嗅了嗅,舌頭輕輕舔過她的唇角。她喘息著抬頭,看向了來人。 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名叫李禽,是這片山頭的獵戶。 李禽四十來歲,和妻子在這片山頭已經住了十多年,因心善豪爽,沒少救助在山里走投無路的百姓。 和往常一樣,他帶著獵犬在山里打獵,沒想到遠遠的就聽見了女人的呼救聲,依稀還有小孩嚎啕大哭。 碰上了這樣的意外,玳瑁不敢再輕易相信人??伤螊邒哌€病著,大郎年紀小受了驚嚇,她又不會趕車,只能吊著顆心,接受李禽的幫助。 不多會兒,李禽便帶著她們一行人走到了一戶農家小院前。這一路過來,并無其他人家,這么一處小院就顯得頗有些隱居的意思。 有些……像阿兄阿姐他們如今暫住的小院。 也是靜悄悄,孤零零地安在了山林間。 先前追人的獵犬這時候都循聲氣味回了家,院門開著,獵犬們一擁而上,擠進柴門。片刻便傳來了婦人輕聲斥責的聲音。又過片刻,自院內一側的小屋里,走出一個穿著褙子的婦人。 那婦人扭過頭來,瞧見玳瑁形容狼狽,很是吃了一驚:“夫君,這是怎么了?” 玳瑁愣愣地看著面前這張半邊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另外半邊卻分明是猙獰刀疤的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李禽已經在門口拴好了馬車,聞聲道:“出了些意外,我瞧著不妥,就先帶回來落個腳?!?/br> 他看起來五大三粗,對上婦人卻分外溫柔。 婦人微微頷首,只見李禽背上的老婆婆頭扭向另一側,瞧不見模樣,又問:“要不要去山下請個大夫?” “我去請。這邊你照顧著?!?/br> 李禽安頓好宋嬤嬤,這就牽上一條狗,匆匆忙忙往山下去。 婦人顯然已經習慣了他做事的風風火火,當下安撫地拍了拍玳瑁的手背,絞了塊干凈的帕子給她擦臉。 也許是因為另半張有些眼熟的臉,也許是因為有些出人意外地親切感。玳瑁摟抱著大郎,望著進進出出忙碌的婦人,張了張嘴。 她一出聲,便帶著苦楚的顫音,一五一十說了自己方才的遭遇。 玳瑁的滿腔無助和忐忑,婦人全都聽在心里,她看了看躺在木床上的宋嬤嬤,再去看玳瑁和大郎,嘆道:“你姓什么?” “我……姓呂?!?/br> 玳瑁有意隱瞞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會告訴陌生人這些。 那婦人似乎是信了,深深看了她一眼,臉上帶起笑:“婆婆年紀大了,等養好些再走吧?!?/br> 她末了,又給大郎拿了塊麥芽糖,似乎是擔心自己的半張臉嚇著孩子,很快往邊上走了走。然而,又問:“你們這是要去哪,怎的連個男人都沒有?” 玳瑁正待隨口說上一個地名,誰知燒得糊涂的宋嬤嬤突然在睡夢中喊了一聲:“大郎別去!” 婦人下意識看了眼被玳瑁摟在懷里的孩子,緊接著也許是做夢夢到了什么,宋嬤嬤不住地夢囈。 “二娘不會有事的……大郎別去……三娘……三娘走……走……落雁城……霍老將軍……虞……家……” ***** 桓崢被擋在康王府的書房外??低踉跁坷锊恢鲋裁?,卻始終不肯路面。便是一日三餐都是仆役按時送來的,甚至還往里頭送過茶點,但除了進出的仆役,門前門后被人緊緊守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