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六博棋啊……”宋拂恍然,看著面露竊笑的薛芃芃,彎了彎眉眼,也笑了起來,“好啊,就六博棋。我玩的不好,不過可以試上一試?!?/br> 作者有話要說: 姑娘們!亞馬遜今天開始到月底,買自營店的圖書,滿200減120!四舍五入等于不要錢??!所以我現在去挑書了! 第15章 六博 偏廳外花園里發生的事,被人匆忙傳到了后院老將軍處。 霍起英酒也不喝了,出了茶室就往前頭走。 “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小丫頭,跑到我霍府來胡鬧?!被羝鹩⑵财沧?,側頭掃了一眼桓岫,“我身上有味兒么?” 桓岫笑笑:“不重。老將軍若是擔心,又何必偷摸著去喝酒?!?/br> “不喝不成。三天不喝,骨頭就癢,心里想得很?!?/br> 一老一少出了后院,霍起英走在前面,桓岫就跟在后頭,不遠不近,一邊談天一邊朝偏廳走。 還沒進花園,風便挾著脂粉與花香,拂過面來。 霍起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我這老鼻子快被熏掉了?!?/br> 桓岫也沒有走近,聞聲笑了笑:“老將軍八十大壽,跟著來的女眷自然不少?!?/br> 他說著看向園中圍滿了人的水榭。棋局設在水榭內,娘子夫人們里里外外繞了幾圈,連最里頭博弈的二人也給擋住了。直到上了偏廳二樓,這才從上頭看清了被圍在中間的宋拂。 “他們在做什么?”招來碧璽,霍起英指了指水榭問道。 “是六博棋?!北汰t道,“那位薛家小娘子說要與宋娘子比試,輸了就向十六娘道歉?!?/br> 霍起英頓時詫異:“六博棋?嘿,還有孩子會六博棋?” 所有六博棋,是曾經一度非常盛行的古代棋戲,通常由兩人玩,彼此各有六枚棋子,一枚名“梟”,余下五枚則叫“散”。早年,六博棋一度曾在世上享有極高的地位,宮中曾設有博侍詔宮,民間還出現了不少專門研究六博棋的文人。 然而六博棋有興也有衰,到今世,已經幾乎失傳。會下六博棋,擅下六博棋的,不過寥寥幾人。存世的六博棋棋盤棋具,也都成了藏品。 因此,薛芃芃一說比試六博棋,夫人娘子們都吃了一驚。就是霍起英,也覺得詫異極了。 “那宋娘子,是輸還是贏?”桓岫遠遠地看著。 宋拂就坐在石桌一側,一手放在桌上,一手隨著薛芃芃的舉棋不定,輕輕敲著桌面。 她身上穿的那一身,與周邊的娘子夫人們相比而言,的確顯得過于尋常了。然而眉眼間的閑情,卻教人只看得到她的自信。 與她對弈的小娘子,咬著嘴唇,猶豫該將手中的棋子滑到哪處。 碧璽掩唇一笑:“自然是贏了?!?/br> 霍起英道:“贏了怎么還在下?” “宋娘子贏了頭局,可薛家小娘子不肯認輸,定要說娘子是湊巧,便有下了第二局??上н@第二局也是宋娘子贏。這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老太爺與郎君這會兒看到的,已經是宋娘子陪著下的第四局了?!?/br> “嘿,還帶反悔的……” 霍起英正說著話,水榭當中嘩然,似乎是宋拂又贏了一局。十六娘得意的聲音當即從水榭中傳了出來:“你看!這都第四局了,還是宋jiejie贏,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向我道歉吧!” 她喊得激動,聲音扯開,聽著都有些啞了。 “我不認!一定是湊巧的!” “湊巧什么!一局是湊巧,兩局是湊巧,這都第四局了,是不是只有你贏了才是憑真本事,誰都不許贏,只有你能贏!” 十六娘扯開嗓子的時候,吵架的功夫也是與薛芃芃不逞多讓的?;羝鹩K了嘖舌頭,非但不覺得這小輩沒規矩,反倒是贊賞了兩句。 桓岫看著仍舊坐在石桌旁的宋拂,她始終看著棋盤,手指在面前的“梟”上來回摩挲。 “那就再來一局吧?!?/br> “碧璽,這是誰家的女眷?” 水榭里,棋局繼續?;羝鹩⒖戳艘粫河謫?。方才碧璽說了句薛家,可薛是大姓,但是安西都護府內,姓薛的官家就不止三家,他們的女眷他是一個也認不出。 碧璽答:“那位是薛毅薛縣公的孫女?!?/br> “薛毅?”空氣中混雜著脂粉氣味,霍起英打了幾個噴嚏,轉身看向桓岫,“薛毅不是臨殷薛家那個老小子嗎?當初和桓府聯姻,結果看永安桓府蒙難,怕受牽連,就塞了個代嫁的婢女給你,然后舉家跑了的薛家?” 他話音剛落,就見桓岫淡然的臉上,神色終于微微有了變化。 “是薛家?!被羔兜?,“曾與桓府有過婚事的,的確就是他們,臨殷薛家?!?/br> 霍起英忽然轉過身來,罵道:“果真是他們!你老桓家的人也都是糊涂的,與誰定親不好,竟是與這樣一家子見利忘義,貪生怕死之徒結親家。到頭來,婚事沒結成,還叫你在永安做了這么多年的笑話!我看薛毅那老小子也是老糊涂了!” 桓岫點頭:“的確是糊涂了。以桓府的門第,何嘗不能有更好的選擇,偏偏就看中了薛家。不過出了個縣公,又出了個縣主罷了,還不至于有這么囂張的底氣?!?/br> “既然知道,你又為何至今仍不肯娶妻?”霍起英背著手,皺眉看向桓岫。 “桓某已有發妻?!?/br> “胡鬧!”霍起英冷哼一聲,“你那發妻連婚書都無,且還是被薛家捏著賣身契的婢女。當年因為你執意要留下那個婢女,被你父親打得重傷在身,只能趴在床上??山Y果呢,轉眼她就沒了蹤影,指不定就是拋下你走了。而且不是說,人已經死了么?” 他頓了頓,指向愁眉不展的薛芃芃:“如果還活著,你不妨問問這小娘子,她們薛家可還能找到那個叫寶音的婢女!” 桓岫不說話,霍起英心里很是不高興。 轉頭去看水榭,見宋拂這一局下得尤其小心,忍不住往她臉上多看了幾眼:“寶音這個名字,是不是叫這個的小丫頭,命都不好?” 霍起英想至此,口中嘆息:“其實仔細想想,虞家二娘也叫這個名字,可惜……” 這本不是該說的話,碧璽匆忙咳嗽兩聲,喚回霍起英的神思,那差一點就說出口的話當即被咽了回去。 桓岫忽的一笑,問:“既然老將軍也知道,當年虞家被滿門抄斬,僥幸逃過一劫的虞家次女也叫寶音,那為何此寶音就不能是彼寶音?” 霍起英一愣,瞪圓了眼睛,揚手在空氣中揮舞:“不可能!這絕不可能!若是寶音那丫頭在薛家吃過這等苦頭,我非要薛家好看不可!” 桓岫不語,心底卻是放了一放。 霍起英雖有一世英名,可武人多耿直,沒有那么多的心機,稍不留意就能叫他套出話來。 霍起英性子直,可并不笨,當下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立即住了嘴。只擰著眉頭繼續看那怎么也看不懂的六博棋,眼角一下一下地瞥著桓岫。 桓岫站了不少時候,直到看見宋拂下意識地捋過鬢發,將棋盤上被殺得七零八落的棋往前推了最后幾步,水榭中終于傳來了薛芃芃心滿意足地喊聲。 “我贏了!” 他聽到那個薛芃芃在喊。 “我贏了!我贏了!” “你贏什么,明明是宋jiejie讓了你,你也好意思高興!” 吵作一團的水榭已經不足以吸引桓岫全部的主意。他靜靜地看著宋拂,她絲毫沒有因為輸棋而灰敗的臉上,藏著淡淡的笑,眼底是讓他覺得熟悉卻又陌生的溫柔。 當年,他趴在床上,半身被打得鮮血淋漓,那個孩子就跪在他的床邊,明明哭得眼睛都腫了,卻還柔聲柔氣地安慰他。然后等他疼得睡著了,再醒來后,屋子里便再沒了她的痕跡。 她吝嗇地連最后一件能讓他回憶的物件,都是他翻箱倒柜,最后從角落里摸出來的。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挨了打,等傷好后再努力一把,這次一定能護住她。 現實卻打了他重重一個耳光—— 他還是再次弄丟了她。 這一次,一丟就是將近十年。 直到遇見宋拂,看到她偷偷讓棋時捋鬢發的小動作,還有那最熟悉不過的棋路,那張在他心里幾乎模糊的臉,終于一點一點拼湊出了最完整的模樣。 寶音不擅動心思,一動心思,就會忍不住去摸鬢發。他那時候當她還小,養成了習慣不好,還曾親自拿著戒尺教了她許久。 六博棋也是他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