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節
然而那慕容停方才連番退閃,只為看清江遇白的劍招;他的性格極為能忍,一直隱藏實力,直到現在才發動反攻,江遇白的劍路被他洞穿,瞬間潰敗無地。 江遇白眼中殺機畢現,挺身欲起,手中玄同真氣凝聚;然而剛剛落地的慕容停未有給他機會,右手太上忘情格住玄同,突然順勢近身;左手對江遇白點xue斬脈,在他小臂胸口連點三下,最后一掌打在心口,只聽砰然一聲,江遇白委頓在地。 南宗弟子們全數起立,見狀不妙,只怕慕容停再下毒手,紛紛翻躍上臺來救人。 這些人之中,陡見灰影一閃,有個人已搶到身前,幾個起落,便將眾人甩在后面,正是江遇白的師父韓三秋。他最先到達江遇白身邊,誰知他手方輕輕一碰到江遇白,江遇白便身子一傾,朝前噴出一大口鮮血。 江遇白臉色慘白如紙,顯是受了極重的內傷。 看到此處,碧游宮們弟子們歡聲雷動,國觀幾位長老確定慕容停得勝,終于落下心頭大石。 南宗中有人怒指慕容停道:“你身為碧游宮掌們,竟然下如此狠毒的手!”仿佛便要一擁而上。 碧游宮眾人見狀也紛紛躍上風雨臺,將慕容停簇擁在中心,同那南宗針鋒相對:“是你們技不如人,難道不肯服輸么?”場面一時劍拔弩張。 顧柔也緊張立起,只怕場面失控,她向外望去,只見太尉冷山已經招手調動士兵包圍風雨臺,以防這雙方發生武斗,好及時介入控制。 這時候,卻是韓三秋發聲了。他扶著愛徒,嘆一聲道:“無論劍宗氣宗抑或何種功夫,均在于深研細磨,丹華掌門十年磨一劍,如今已功成身就,不愧為一代宗師,這道宗首領之位堪稱實至名歸?!?/br> 他這樣一說,等于承認了慕容停的領袖地位,韓三秋是劍宗掌門江遇白的師父,既然連他都這么說,門下那些弟子們再憤憤不平,也無法發聲了。 慕容停道:“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閣下這把劍可謂傳世名器越好的劍越有靈性,人和劍互相支配,人能支配劍多少,便發揮多少威力;還望閣下好自為之?!?/br> 他這話在眾人聽來,只是譏諷江遇白落敗之語,都當他既重傷了對手還要言語奚落,這位掌門的氣量看起來實在有些狹隘;但韓三秋和江遇白聽來,都是臉色一白,默默無話。 通過顧柔的描述,“觀看”了整場戰斗的國師此刻對她解釋道:【當初我同江遇白交手 ,便覺得他的劍路兇戾無比,與他本人性情大不相同,我想他應當是在練功之時追求速成,而起了心魔?!?/br> 顧柔一面觀看臺上熱鬧,一面道:【難怪,他拿著劍的時候和平時判若兩人。我頭一回見他之時,真當是一位儒雅君子?!?/br> 【有時候不是人家cao縱劍,也可能反被器物所噬;那樣就會改變一個人的性情。我兄長看出這一點,對他加以提醒,可見這些年他沉心靜氣內外兼修,與過去大不相同了。若是紫衡師父在天有靈看到,必然也深感欣慰?!?/br> 顧柔聽丈夫這樣說,心中也很高興,她朝臺上的慕容停望去,只見他立在眾同門和弟子的簇擁之中,仍是一派冷峻肅穆神情,偶爾朝抬著江遇白下臺的南宗眾人投去一眼,眼中卻無高傲挑釁之色,而是一種清冷的平靜。 顧柔心念一動,忽道:【我覺得方才也許并不是他將江掌們打傷的,江掌門也許是因為練功不得法,自傷了內身。只是被這高手之間的激烈對決一催,加速了他的傷勢?!?/br> 【有此種可能;不過無論怎樣,我這位兄長都不會解釋和道歉?!?/br> 顧柔笑了笑,這便是慕容停的個性了,這個性同國師還當真有些相似。 正想著,臺上忽然傳來sao動。顧柔望去,卻見南宗之中,走出來一個白衣小姑娘。 “慕容停?!?/br> 那小姑娘奶聲奶氣,聲音卻頗為熟悉,顧柔定睛一瞧,正是那日江遇白的女徒。 碧游宮眾人正在為勝利互相歡慶道賀,此事也忽然安靜下來,一起看向這貿然出來的南宗弟子。 那小姑娘道:“慕容停,你傷我師父,我與你不共戴天。二十年之內,我必來復仇?!?/br> 碧游宮的弟子們一看這丫頭身高還不足成人腰際,不由得惹來哄笑和不滿:“大膽,乳臭未干也敢跟我師父……” “住口?!蹦饺萃4驍嚅T徒,示意讓這小姑娘說下去。 說也奇怪,這小女孩雖然不足六歲模樣,但輕身玉貌,眼神孤高,頗有一些超越同齡人成熟。 “你若答應,便記住我的名字,我叫白素?!?/br> 但無論怎樣,一個南宗的低級弟子,這般對已經是道宗領袖的慕容停說話,都極大地逾矩了。 慕容停凝望這白衣小姑娘半晌,忽然微微一笑,道:“好,你來,本座等著?!?/br> 他這一笑,身上雪化冰融,戾氣全消,流風回雪一般驚艷;竟然看出幾分國師的影子。 他門下弟子,全數呆了。幾曾見過不茍言笑的掌門師尊對人露出過如此耐心。 顧柔也感到有些奇怪,只不過慕容停便是這樣一個人,他看不上眼的,一個眼神都懶得賜予,對于欣賞之人,不吝一切。比如她就看見慕容停對丹朱長老笑過。 那小姑娘并不在乎這個笑容,聽了慕容停這句話,像是放下心來點點頭。這時她身后追來一人,乃是江遇白手下那名小小男童阿讓,阿讓神情悲痛,還在為江遇白的受傷擔憂,催促她道:“師妹,不要同他多言了,咱們快送師父回去救治?!?/br> 小姑娘點點頭,回頭望慕容停一眼,卻目無表情,轉身離去。 慕容停被眾弟子簇擁下了風雨臺,國觀長老們不情不愿地前來同他道賀,還在觀中擺了慶功宴,他不愿意和這些虛情假意之人客套寒暄,便讓丹陽長老去應酬,自己一個人回到國觀的后園房舍休息。 走到門廊邊上,丹朱長老便不知從哪里冒了出來。 “掌門師兄有此大勝,恭喜恭喜?!钡ぶ旌裰樒さ?。他身上還穿著方才喬裝易容前來觀戰的皂衣,打扮得像一個樵夫。 慕容??此谎?,道:“江遇白中毒了?!?/br> 丹朱長老收起笑容,不由得驚訝:“什么?” “本座也不知為何,他可能走火入魔,抑或另遭變故,總之他身有隱疾,又兼駕馭兵器之能不如本座;否則真不知勝負如何。他那套劍術可能未成,但卻大有可為?!?/br> 丹朱長老沉吟道:“方才我也在人群中觀戰,也覺得疑惑,姓江的此人仿佛遇白非白,似潔凈非潔凈,人和劍術都詭異得很,難說什么套路……管他呢,咱們贏了不就好了?咱們是氣宗,何必幫他研究什么劍路,那不如改行投劍宗得了……啊啊是我失言了,師兄啊,你不要總是那么嚴肅,我開個玩笑罷了,你也學習一下我的幽默感啊?!?/br> 慕容停原本推開了房門,聽見他最后一句話,忽然冷冷回頭:“你叛逃師門,這件事尚未來得及同你清算,現在你回來了,很好?!?/br> 丹朱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冤枉啊師兄,我沒有叛逃師門???”他不過是因為用激將法騙師兄學顧柔的輕功,又怕遭到懲罰,于是出去躲幾天避避風頭。 誰知道會被認作叛逃師門??! 在碧游宮,對于叛徒的懲罰十分嚴厲,先要廢去武功,然后逐出山門。 丹朱流了滿身冷汗,急于辯解:“師兄?!?/br> “哼,這就是幽默感么,看來并不難學?!蹦饺萃@浜叩?,砰地一聲關上了房門。 丹朱站在外面傻眼半晌,突然跳起腳來:“唉唉唉,師兄你學壞了,你會撒謊了!這樣師伯他老人家會死不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