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節
215 顧柔見那慕容停如此, 于是心中對此行能否達成目的,感到十分忐忑, 她尚在疑惑——像慕容停這般不近人情,是如何答應救助冷山的? 一時之間站在三清大殿外,也不知曉該不該跟進去,該如何是好了。 這時候, 殿中出來一位穿青袍道童,望之十二三歲年紀, 往眾人這邊斜著打量, 問道:“你們中間哪個是個顧居士?” 顧柔忙道:“我是?!?/br> 道童道:“我們師尊請你去后山望海亭內飲茶,你跟著我;你們哪個又是陳居士?” 陳翹兒道:“我是?!?/br> “你也跟著來?!?/br> 祝小魚和小謝被落下了,急著道:“那我們呢?” 道童搖頭:“師尊沒有提?!闭f罷仿佛很不屑于搭理這無關緊要的二人,對顧陳道:“請隨我來吧?!?/br> 祝小魚不高興極了, 眼看大中午太陽高照,她要待在廣場上等, 還跟小謝一起,說什么也不樂意??蔀殡y就為難在,顧柔叮囑她,這是人家的地盤, 要遵守人家的規矩,于是便對顧柔道:“伍長, 你可得快去快回啊,俺就在這等你?!?/br> 說罷,抱著佩刀離小謝遠遠地找了個石墩坐著去了。 顧柔和陳翹兒一齊來到后山, 只見一處向陽的山脊上建了一六角飛檐的涼亭,紅衣的慕容停正襟端坐,雙目微垂,看那肅穆漠然之狀,不知在想些什么,抑或什么都沒有想,僅僅是那樣坐在那里。 待顧柔和陳翹兒走近了,慕容情睜開雙目:“說出你們的來意?!?/br> 顧柔便將南北道宗在國觀會武的事情講了一遍最后,最后補充道:“碧游宮和國觀同屬北宗,本來便是一家,若是您能夠出手相助北宗取勝,不但可以救出我家夫主,還能夠做上國觀掌門,并且統一南北道宗,當上道宗古往今來的第一領袖;道宗分裂已久,讓若您能夠成此大功,必然名垂千古啊?!?/br> 顧柔有意恭維他幾句,慕容停卻紋絲不動,甚至連一絲多余的表情也沒有,仿佛這人生來臉上的肌rou全都是僵硬地,沒有一塊rou會動。只聽他問道:“碧游宮和國觀是一家——這話是慕容情親口所言?” “呃,這,”顧柔微微一窒,這是她想要說些緩和氣氛拉近關系的好話,自個添加的,一時間發揮有些過頭,被他這樣一問,倒顯得很尷尬了,“倒也不是他原話,不過,他大致也是這個意思的……” 慕容停點頭道:“你可知碧游宮和國觀之間的淵源?!?/br> 顧柔表示不知。 慕容停道:“碧游宮和國觀雖然同源,但兩派之間已有三十余年未作來往,至于關系么;本座可以這樣說,國觀中的那些長老們,他們寧肯讓南宗做上這個領袖,也絕不肯讓本座做得成?!?/br> 顧柔驚訝無語。她不知道碧游宮和國觀之間關系竟然冰凍至此。 “所以本座才會問你,究竟是國觀眾人派你前來,還是慕容情叫你來?!?/br> “這……” 顧柔只好老實回答道:“我夫主因為比武告負,又與那國觀的長老們發生一些誤會沖突,如今被鎖閉在千鐘塔內,還望大伯能夠顧念親情,出手搭救?!?/br> 慕容停毫不意外地點了點頭:“果然如此?!闭Z氣沒有嘲笑,也沒有同情。 “大宗師輸掉比武是因為他沒有太上忘情劍在手,如果是您,一定……”旁邊的陳翹兒忽然忍不住開口,她很少突然插嘴,但這會兒卻像是有話要說。 然而這句話,竟然被一直顯得不冷不熱的慕容停打斷了。 “陳姑娘,這次你回來得正好,本座還有一事?!?/br> 慕容停突然站起來,他讓出的身后位置,剛好露出不遠處的山洞洞口,那洞口兩旁的石壁上雕著鶴立雪梅的圖樣,洞口用蜘蛛網似的數根交錯大鐵鏈封住,中間掛著一把沉重青銅鎖。 顧柔看見這個山洞被鎖得嚴嚴實實,便覺得很奇怪,她看向陳翹兒。陳翹兒也而似乎很不解。 慕容停帶兩位姑子來到山洞口前面,隔著鐵鎖,他清了清嗓子,負手朝洞口里面道:“道沖,而用之或不盈;淵兮,似萬物之宗;湛兮,似或存……” 他仿佛悠哉恬然地念誦《道德經》,誰知突然,洞里面深處傳來一聲極其暴躁的大罵: “給老子閉嘴!紅雜毛,你吵得老子頭疼!” 這一聲叫喚真當是熟悉無比,顧柔驚訝得和陳翹兒面面相覷,陳翹兒也變了臉色。 慕容停道:“是你讓他回到本派的嗎?” 洞中傳來回聲道:“切!老子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的后山酒窖,就像是老子家里的茅廁一樣來去自如!”聲音清銳飛揚,態度卻十分囂張。 這話卻雖然說得足以讓洞中人聽見,卻是對著面前的陳翹兒說的。 陳翹兒驚訝:“他為什么會在此地?” 慕容情道:“上一回你們前來,他偷了鶴仙人洞中的許多窖藏;這倒便罷了,卻在我弟子釀造的酒翁中撒野小解,實在不可容忍。這一回他又回來竊酒喝,本座便將他關押再次,讓他喝個夠飽?!?/br> 果然是唐三!顧柔目瞪口呆,忍不住心想,江湖上離花宮都亂了套了,所有的人都在找他,怪不得全天下都找不到,原來他躲在這里。 ——這個地方的確沒人想得到。只是,他還有心情來這里偷酒喝,倒是想得開! 陳翹兒也皺了眉毛,臉微微的紅著,有些慍怒地偏過頭,像是惱怒他太荒唐:“我和這人不熟?!?/br> 說也奇怪,顧柔聽得很清楚,洞里面明明就是唐三發出的聲音,可是當陳翹兒一開口,里面就什么聲音都沒有了。 慕容停點了點頭:“既然不是你的朋友,那本座也便無須抱歉了;只因此人罪無可赦,本座已用沖虛指點傷其心脈,放在此地不供飲食,只待他自生自滅?!?/br> 顧柔和陳翹兒俱是大吃一驚。陳翹兒變了臉色:“你把他打傷了?” 顧柔也道:“你傷了他也就罷了,你不給他提供飲食,這無異于殺人。您身為一代宗師,這也太……”實在不敢往重了說,怕得罪于他。 慕容停也不介意,只是看著顧柔。他這個人給人印象十分認真,不論對方是否客套寒暄,抑或逢場作戲,任何一句話只要對他說出來,他皆會認真在聽,并作思考判斷,且十分當真,于是一切的客套抑或假話在他的較真面前,仿佛又變得不那么管用了。 “太卑鄙或是太嚴苛了么,”慕容停道,“但是,他私闖禁地,確已犯下我門派大忌;本座其實給過他機會,要他奉道修身,入我門中;可惜他執迷不悟,寧死也不肯拜本座為師,加上此人滿身殺孽,在江湖中亦欠下不少血債,與其放歸武林掀起血雨腥風,倒不如……” 他話音未落,洞中便傳來大吼:“我日|你個仙人|板|板!慕容情,你要整死老子就給個痛快,哪里來那么多修飾門面的廢話!要老子拜你為師,你怎么不叫老子收你做干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