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節
這下到真讓國師看不懂了,唐三擦身而過之時,他問:“不喝酒了?” “不喝了, 老子沒心情!”唐三怒氣沖沖,腳步越走越快, 在院子里一閃而過。 ——陳翹兒是軟虹樓老板娘? 他去她大爺的! 當年她扮作老太婆藏藏掖掖, 他當她不肯暴露身份,這邊罷了;如今居然在自己身邊呆了這么久,陳翹兒沒有揭穿,那必然就是不想揭穿, 她不想相認,自己干甚么剃頭挑子一頭人去揭穿?有什么意思? 唐三越想越怒, 想到自己被一個女人兩次耍得團團轉,不由得勃然變色,頭也不回離開正院。 ——老子是唐三,是這個世上最逍遙灑脫的人!決不會去求著她! 半夜, 顧柔躺榻上,頭枕著國師大腿看書, 將一冊《詩經》翻得稀里嘩啦。 “夫人,你不想讀書可以干點別的,為何要為難這本書?!眹鴰熆粗鵁o語, 這是前朝書法大家的謄抄本,又被多位民間收藏大家轉手,上面蓋著不少有趣的私人刻章和寫了批注,許多批注遠比文本身有趣得多,他還未來得及讀,就讓小姑娘拿去糟蹋了。 “我很想讀??!”顧柔強行辯駁,“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說咱們這唐三哥怎么就不求呢?” 果然還在惦記陳翹兒和唐三的事情,他捧住她的臉,俯身道:“你這叫做皇帝不急太監急,擔古人之憂干甚么?不如關心一下你夫主的腿——它已經麻了?!?/br> 顧柔落井下石地用后腦碾壓了一下,哼哼道:“我估摸著唐三一定沒有聽到翹兒吹曲子,這都要怨你,做什么都慢吞吞,耽誤了他們相認的時辰——你們到的時候翹兒當真還在吹?哎你怎么拿我的書,你有沒有聽我說嘛……” 她的書不知不覺就到了國師手里,顧柔不高興,撒嬌:“你怎么拿去了,還給我?!?/br> “不,你虐待了它?!?/br> “我沒有啊,我有讀,還給我?!?/br> 他深以為然點頭:“你的確有毒?!?/br> “唉呀夫主,你太討厭了!”顧柔說不過,開始耍無賴地去捏他的腰部,又緊又實,偏生還不怕哈癢癢,怎么捏他都無動于衷。 他氣定神閑翻過一頁:“對,就這樣,你虐|待本座可以,但勞駕你不要虐|待本座的藏書?!庇羞@樣的女君,想必書的日子也很辛苦。說罷,順手在顧柔咯吱窩下輕輕抓了一把。 顧柔笑得一下子跳了起來。 她是個極其怕癢的,幾番挑釁竟然沒有占到便宜,心里不平衡得很,見他還在淡定看書,眼珠一轉:“好,那我就虐|待你?!狈頁涞剿砩?,用力在臉上親了個響。 他將書放到一邊,作為對這個突襲的吻的報復,將她摟住吻了回去。 …… 小雪過后,百物蕭條,隨著洛陽入冬,皇宮內準備著過年的各項祭祀活動。 云晟倒底沒有同他的女兒一樣昏頭,那封建議廢后的信箋傳到他手中之后沒了消息,皇帝稍松一口氣,邀請云晟和重臣們入宮商議冬天祭天的事宜。 年關前后,皇家都要祭告天地祖宗,為來年社稷和農業祈福。這本事一件例行常規之事,只要循著常例讓太仆安排即可,然而在商議之時,太尉云晟卻和五官將冷山爭執起來。 起因是云晟朝皇帝建議,破格提拔新晉的孝廉田玉常進入兵部,然而冷山以為田資歷不足,且田為云晟門生,有用人唯親之嫌,便當即反對。 正當相持不下之時,突然有小黃門來報,臉色驚惶:“啟稟皇上,羌胡來犯,邊線告急?!?/br> 舉座的重臣都驚呆了,北方邊關已經安定了數年,秋高馬肥之時胡騎未來,何以快要入冬,竟然來打了個措手不及。 龍座上的皇帝更震驚,問那小黃門:“邊關形勢如何?” 小黃門哭喪著臉道:“西河、太原二郡陷落,羌賊如今正直逼平陽、上黨?!?/br> 皇帝幾乎要從龍椅上跳起來——平陽上黨南擁洛陽,豈不是離洛陽只有數百里之遙? 這等火燒眉毛的形勢,驚呆了在場諸臣,皇帝狠狠怒視殿上諸君,意思要他們趕快拿個對策出來。 皇帝首先看向的便是太尉云晟。太尉掌兵,國師走后更是集洛陽兵馬于一身,邊關進犯了,不找他找誰? 云晟也焦慮得很。他雖然曾經也打過硬仗,然而終歸歇了許多年,早已經將調兵遣將這等本事生疏了;況且自從有國師主外以來,他幾乎沒機會帶兵出去打仗,對于戰場的形勢、判斷,遠不如從前,更加不曉得如何分析敵情制定對策;反而在連年的飲宴行樂中養得遲鈍了。就算他此刻有這個對敵的念頭,也力不從心了。 更深的一層顧慮還有,如今他已是太尉之尊,往上晉升空間已很狹小——皇帝也不能封他外姓王;往下,如果他打了敗仗,勢必要被追責,到時候朝中對他心存不滿的那些官員就有了趁機抨擊的口實。 這等賣力不討好的事情,云晟還是要猶豫一番的。 皇帝看云晟臉色忽陰忽晴,好似十分糾結,心中便一個咯噔,這老狐貍必定還在打著自己算盤,他此刻沒空清算,便將臉扭向了兵部尚書:“愛卿有什么對策?” 兵部尚書腦袋嗡地一聲,沒想到自己過去小心翼翼在國師和太尉夾縫中辛苦求生存,國師一走頓時被推到風口浪尖,頓時汗出如雨,頻頻以袖揩拭。打了半天腹稿,終于憋出這樣一句話:“微臣只是負責掌管兵馬,至于打仗……”他戰戰兢兢望向云晟。 云晟一個兇惡的眼神朝他瞪來。 兵部尚書打了個冷顫,皮球沒有成功踢出去,反而被更加用力拋回來,他急得兩手都發顫,心中暗暗咒罵云晟——爭權奪利植黨營私你倒是嫻熟得很,輪到要干正事了,你卻來裝孫子,把我推上斷頭臺怎么著? 他知道這一仗如果打敗了,不光自己項上人頭有危險,還有可能背上千古罵名辱沒祖宗,心里也害怕得很,忽然,一個絕妙的主意從他腦袋里冒出來—— “皇上,微臣無能,雖然身為兵部尚書,卻沒有掌兵的經驗;可是,有一個人卻身經百戰而立于不敗之地,依照微臣愚見,如能請他出山,必然能退羌賊?!?/br> 云晟老狐貍,你不是踢皮球嗎?我就把皮球傳給能惡心你的人。想到此處,兵部尚書心里還有點小得意呢。 他這么一說,雖然沒有提名字,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所指何人。 皇帝深吸一口氣。國師慕容情才請辭不多久,雖然是主動退出,但自己何嘗沒有忌憚于他攆他出局的心思。棄而用之,會不會被天下人恥笑自己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 這面子上就說不過去。 此時冷山進言道:“微臣以為樓尚書所言甚是,只有請得慕容申孝出山,才能退得羌胡。若皇上準允,臣推薦錢侍中尉說客,前往潁川說服慕容申孝?!?/br> 皇帝一聽,心頭高興,對,錢鵬月和慕容情有故舊,還為他妻子說過請,這個人情讓他來擔,也不傷帝王顏面。于是看向錢鵬月。 深明圣意的錢鵬月早已蓄勢待發,此刻跳出班次,拜倒:“臣愿意前往潁川做說客,必能將慕容情請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