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
他背起她開始一步步朝前走,便走便哼道:“這可是你求本座的……”“那你娶不娶嘛倒底!”“勉為其難?!鳖櫲峋锲鹆俗?,卻又很快地甜笑出聲, 軟軟地趴在他肩膀上,窄巷里兩人的影子被月光拉得修長。 …… 祝小魚后半夜來起夜, 她吃得多,餓得也快,這會兒便起來瞅瞅顧柔家后廚里頭還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終于找到一碟咸菜。她自己個煲了一盆稀飯端出來, 在客堂里就著咸菜正吃著,忽然聽見外面院子有響聲。 祝小魚慌了——她怕是顧歡回來了, 趕緊將碗盆藏到神龕后頭,推了個角桌擋著,然后裝著若無其事走出來。 “我到啦, 你回去吧?!?/br> “本座好心背你回家,連口茶都不留人喝?”屋外傳來熟悉的交談聲,祝小魚豎著耳朵聽到,探頭從窗口望去,只見國師背著顧柔進了院子。 ——原來是他們。祝小魚不害怕了,將稀飯端出來繼續吃。 “睡前不宜飲茶,這是為你好呢,”顧柔進屋來,叫了一聲祝小魚,順口道,“小魚你說是吧?!?/br> 祝小魚放下碗,含著一大口稀飯,口齒不清地道:“伍長說得對?!?/br> 顧柔很滿意地點點頭,又對國師道:“再說了,定親沒過門按規矩是不能見面的,你這來已經不成體統啦。小魚你說是吧?” “伍長說得對,”祝小魚壓根沒聽清,她只顧著吃了,突然回過神,“什么,伍長,你要成親了?” “那你不成體統的事情多了去了,還要本座一件一件講出來么?”國師立在門口含笑看著顧柔,來拉她的手,“再陪本座坐會?!?/br> 顧柔兩頰泛紅,回頭看見祝小魚,她正好奇地瞧著自己,連忙道:“小魚,你先回房睡吧?!?/br> 祝小魚眨巴眼道:“可我還不困,伍長?!彼€惦記著碗里的食物呢。 國師道:“你叫祝小魚?!?/br> 祝小魚點點頭,帶著幾分好奇和敬畏地打量國師——她跟著顧柔在國師家蹭過一頓飯,見過這位傳聞中高高在上的大宗師和顧柔談笑自若閑話家常的模樣,故而并不怎么畏懼他,還以為他素來都是這般平易近人。 國師道:“子時已過,你怎的還不休息?” 祝小魚抓抓腦袋,回頭看看桌上沒吃完的稀飯。 國師正色道:“祝小魚,你過來。你可知膽為中正之官,五臟六腑取決于膽?女子子時不睡,膽虛上不明目,血虛下不養筋,易目倦神疲、腰膝酸軟、面色返青?!?/br> 祝小魚聽得心驚膽顫,又將信將疑:“可是,伍長她不也沒睡嗎……” “你們伍長如今早已塵埃落定,許給本座了,美丑于她而言已經不再重要;本座問你——孟章肯娶你了么?” 祝小魚瞠目結舌,搖了搖頭。 “他夸贊過你美貌么?” 祝小魚又搖頭。 國師道:“膽又為少陽,‘少陽不升,天下不明’,久而久之,容貌將會愈來愈丑、人見人嫌?!?/br> 說罷,他又輕輕嘆了一聲:“這些,皆因為你不在子時以前休息之故?!?/br> “俺不要變丑!俺這就去睡覺!”祝小魚嚇怕了,一溜煙竄回里屋——她最怕孟大哥嫌棄她了,她已經沒有了兩顆門牙,不能再變得愈來愈丑,人見人嫌! “哎,小魚!”顧柔想說祝小魚的碗筷還沒有收,可是祝小魚已經沒影兒了。顧柔好一陣無語,回過頭,瞪著國師,把賬算他頭上:“你瞧你胡說八道把她嚇走了,這碗誰來收,誰來洗!” “我收,我洗?!彼f著,還真的去收了,見他挽起衣袖,修長瑩縝的手指托起碗筷,顧柔驚訝了:“還真去呀?!?/br> 他道:“本座只想同你多待一會兒,做什么都無所謂?!?/br> 顧柔心軟了,感覺甜絲絲的,來同他搶著做:“還是我來吧。若是讓人瞧見,豈不要怪罪于我,說我以下犯上?!?/br> 兩人一同拿著碗筷來到后廚,顧柔取出木盆,國師找到了盛水的大缸。 “言之有理,”國師舀了一勺水,停下來,回頭正色道,“大膽民女,褻瀆國觀宗師,奴役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顧柔從他手里拿過瓷碗,笑道:“就罰民女一生一世,替大宗師洗手作羹湯。您說這樣好不好?!?/br> 他嚴肅頷首:“準了?!?/br> 顧柔嫻熟地清洗碗筷,那清脆磕碰的聲音和水聲混淆在一起,在國師聽來悅耳極了。說實話,他的確不會洗碗,也只能站在一旁看著,見她的袖管被水沾濕,連忙幫著她挽好袖子。 顧柔的碗洗好了,可是人卻走不了,她埋怨地嬌聲一聲:“該走了,萬一小魚又過來,看見怎么辦?!?/br> 他從背后緊緊抱著她,下巴放在她肩膀上,雙眸微微閉著,清雅的容顏顯得寧謐安然,像是在享受這一刻悠閑的時光。顧柔把手放在他手上。窗外遠處傳來雞鳴聲。 “本座在你這歇怎么樣?!彼捯粑绰渚捅活櫲峋锲鹌ü?,用力頂開,力道不大卻正中要害,疼得他捂了一下。顧柔瞪著眼嗔道:“你想得美,顧歡都被我趕出去了??熳甙?!一會兒還上朝呢?!?/br> 顧柔送國師出門,臨別前,依依不舍地囑咐:“大宗師,那你回去了可要想著我哦?!?/br> “本座為甚么要想一個將我掃地出門的人?!眹鴰熯€在為剛才那一下極度不爽,小姑娘就是小姑娘,簡直不知輕重,如果不是他反應敏捷,以后子孫后代的大計怎么辦。 顧柔嘁了一聲道:“子不我思,豈無他人?”惹得國師臉色大變——長本事了,還敢跟他拽文了,揪著她半邊臉蛋拉長了問:“他人是誰,誰是他人?” 顧柔嗷嗷求饒,連聲叫道:“是個老妖怪,又兇又霸道的老妖怪!” …… 孫氏要國師早日娶顧柔,這事情一定下來,國師府的下人全部都忙活起來cao辦了,郎嫗去請來城中有名的大媒;褚嫗帶著幾個丫鬟cao辦聘禮和衣裳;大管事劉青張羅庫房的和宴請賓客的事宜;眾人各有各忙。然而很快便碰到一樁棘手之事——顧柔家沒有主事的長輩。 女方家中沒有長輩,意味著拜天地那一日,座上空了兩個上賓位。顧柔和顧歡姐弟兩個一起長大,但總不能叫顧歡跟孫氏平起平坐。褚嫗便拿這件事來請教孫氏。 孫氏道交給她辦。她帶著郎嫗,去了一趟薛家。 屯騎校尉薛肯最近告假在家養傷——他在先前的走馬谷戰役中瞎了一只眼睛,雖然傷勢已經恢復,但是薛肯卻依舊心情惡劣。少一只眼睛等同毀容,他如今半步也不想踏出門檻,命人將家中的鏡子全部收起。 管事突然來稟告孫氏來訪,讓薛肯很是驚訝。這位孫夫人,不僅前任尚書令慕容修之妻、國師之母;她娘家乃是江夏赫赫有名的孫氏,她們家過世的太爺乃是開國大將孫伯乾,她幾個兄弟都非等閑之輩,如今都駐守一方,成了封疆大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