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節
沈硯真此舉頗有殺人滅口之嫌,要不是顧柔方才看見沈硯真為了救自己,舍命阻撓路平安,她這會就要對沈硯真動粗了。 沈硯真此刻恢復了那淡漠的神色,輕輕答道:“他是我師兄路平安。師父要我和他將你請回藥王谷,可是他對師父早有異心,想要偷取鐵衣秘方,便想拿捏你來威脅師父。我不愿意順從他加害你,他就企圖□□于我?!?/br> 顧柔將信將疑,正要再問,忽然聽得樓下一陣凌亂腳步響聲,好似來了許多官兵。 “挨間地給我搜!”竟然是石錫的聲音。 腳步聲由遠及近,門被一下子打開,兩個士兵看見屋中情形,立刻把住門,一人朝外大喊:“中尉大人,人找著了!” 顧柔起身來,手上還濺了些路平安的血。 眨眼的工夫,石錫沖進屋,看見這番光景,把出鞘一半的刀插回刀鞘,對顧柔道:“姑娘,請你立刻隨我回去!大宗師要見你?!笨跉饷?,不容一絲質疑。 顧柔知道跑也沒用,既然被他找到了,那總要見一見國師,她曉得他一定很傷心、很生氣,自己這么不告而別,一定令他失望透頂……總該當面說清楚,和他有個了結。 石錫過來,看見地上癱坐著的沈硯真,目光一厲:“沈大夫怎么會在此處?”在沈硯真來給國師診病的那會,他見過她,當時并無太多印象,只知是一柔弱女子。但如今看來,此情此景……此女并不柔弱,而且背景可疑得很。 石錫一個眼色,他的部將就走過來兩人,把沈硯真從地上架起。這時,顧柔出聲了:“方才我和沈大夫在客棧遇上,正逢此賊意圖不軌,我二人合力將其殺之,這事說來還要多謝她?!?/br> 沈硯真看向顧柔,領會了她的意思。 顧柔雖然不信任沈硯真,但是她還是要跟沈硯真一起去云南見父親,所以,她不想讓石錫等人摻和進來,知曉其中的內情。 沈硯真稍微放心,對石錫道:“確實如此?!?/br> 石錫嚴厲地盯著沈硯真看,憑他的經驗,這個沈大夫沒那么簡單,這事他還要拿回去細細審問才能定奪,他一揮手,命人將沈硯真帶了下去。 石錫著部隊把顧柔送去國師在葫蘆巷的宅院。 這幾天剛下過雨,院子里許多花開滿了,到了收頭的季節,凋零了許多花瓣在地上,顧柔一路小心地不踏著花瓣進來,抬起頭,看見國師仰著頭在看那棵銀杏樹。 四日不見,他似乎又清減幾分,仍是那秋水玉立的身姿,只是望向天空的一雙清冷妙目中,滿是某種不可捉摸的眷戀,他清雅無塵面容里,竟有了凡俗的愁郁。 他側身一瞥,眸光冷淡,看見她,掉頭便走。 “大宗……”顧柔的半句話被噎在嗓子眼里。她設想過好多情形,也組織了滿肚子的言語跟他解釋,她想同他當面說清楚,自己不能連累慕容家,一定要去一趟云南。她也設想過他聽了這番話之后的好多種情形,比如大怒不止,比如堅決不允,比如苦口相勸……她都想好了怎么跟他解釋對付。 可是他一言不發,像是沒看見她,扭頭就回了屋。這和顧柔所有設想的都不一樣,她心慌了,急忙追了上去。 國師步伐輕敏,顧柔懷著忐忑心事,便有些踉蹌,跌跌撞撞勉強跟著他登上閣樓,國師一轉身便要關門,顧柔連忙用手撐?。骸按笞趲??!?/br> “干什么?!彼谖巧跏抢涞?,好似不認識顧柔這個人似的。 顧柔鼻子都酸了:“大宗師,我有話同您說?!?/br> “不想聽?!彼鸵P門。 顧柔連忙竭盡全力撐住門,他居然也不怎么留情,雖然是單手推門,還是跟她一里一外展開了拉鋸。顧柔急得頭上快冒汗,最后身子一拱,把自己一條腿一只手卡進門縫——要是不開門,就讓她夾死在這里好了。 國師松開手,轉身朝里面走。 “大宗師,大宗師……” 外間屋里全是茶香——顧柔不曉得,對飲茶毫無興趣的國師已經連續飲了三個晚上的茶,他睡不著,也吃不下,靠不斷喝茶提起精神,一遍遍呼叫她,可是都沒她的回音。 現在,他不管不顧后面追來的小姑娘,穿過凌亂的外間,挑開紗簾,進入閣樓里間。 顧柔還是追上來:“大宗師,您別不說話,您跟我說句話,好不好?”快哭了。 他不理不睬,如若未聞。還隨手在桌上拿了一卷雜書,坐在長榻上攤開看。 顧柔更傷心了,她覺得也許這回真的涼透了他的心,他再也不會愛她了,她手足無措地立在坐榻前面的地毯上,手捏著裙擺,眼淚直往外冒。 她說:“大宗師,我知道我不該不告而別?!?/br> 國師沒搭理,只顧低頭看書,好像那卷書的魅力遠勝于她。顧柔心疼又妒忌,恨不得把那卷書搶過來吃到肚子里。 顧柔又說:“大宗師,我沒有別的辦法,我不想連累您?!?/br> 呵。他從鼻子里抽氣冒出聲兒,繼續看書,換了一條二郎腿蹺著。 顧柔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啦下來,落了滿臉:“大宗師,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他聽見這話,把書卷起來,放到一邊。 他仰頭,反詰式地看向她,筆直而鋒利的目光射來:“你還會在乎這個?”聲音又冷又沉。 她心都快碎了,蹲下來,撲在他懷里,拼命撒嬌:“大宗師,您別生我的氣?!?/br> 他把她拉起來,扶她在長榻上坐好,遞了一塊手帕給她。顧柔剛擦了擦眼淚,看見他拿起書卷,站起來又要朝外間走,她瞬間慌了,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宗師,我求求你,和我說句話。你別不理我?!?/br> 他站著被她一拉,突然瞬間變得怒氣洶洶,回過頭:“你這么能,還回來干什么?出去浪???外面世界大得很,本座留不住你,我放人還不成么?” 他一大聲,窗外吹進來的風都似乎冷了幾分,呼呼地吹著她的心臟,吹得她的心哇涼哇涼。 她辯解:“沒有的,不是的?!?/br> “不是?”他呵地冷笑,把書卷向后扔在一邊,看了那么久,還是《管子》的第一章第一節,壓根就沒一個字進過他的心里,“你這趟回來,是跟本座道別的是不是?” 被說中的她啞口無言。 他點點頭,好似就在這個重復的動作里壓抑著情緒,不斷地抿起嘴唇。他朝兩邊四下看了看,最終情緒還是沒壓住,猛然看向她,死死盯住,相戀以來頭一回朝她發火—— “你為何不聽本座安排?”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