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舒明雁得意地微笑:“真是個好女人啊,大宗師不憐惜一下嗎?”左手繞過顧柔的脖頸,曖昧地捏住她的臉頰,強行握起來給國師看。 國師牙關一緊,聲音仍是清冷涼潤,咬字清晰地道:“本座求你?!?/br> 舒明雁突然大吼:“不夠,給我跪下!” 顧柔震驚了。即使她對國師了解不深,她也曉得像他那樣自出生以來順風順水的人,絕不可能朝舒明雁這樣的彎折下他的膝蓋,他在世人眼中,永遠是那么清白如玉,高不可攀,圣潔宛如天上的云靄,山巔的冰雪。 舒明雁嘶吼:“跪下!”眼睛通紅,幾近瘋狂,手指掐著顧柔的臉死死用力。 通! 國師撩開衣擺,白袍蓮花般地一展,雙膝落地,竟是朝著舒明雁干脆利落地一跪。 他聲音清晰:“本座求你,放了她?!?/br> 顧柔瞧著他,怔怔然落下眼淚。 他明明是那種寧可死去也不肯受辱;寧可被亂箭穿身也不會朝人下跪的人;她還記得他在潼關斷崖附近的那一躍,像是風里的旗幟,滿身雪白,不惹塵埃。 可是他為了她,竟然連片刻的猶豫都沒有。 舒明雁更能明白,一個身居高位的人,給螻蟻下跪的屈辱;就好像他自己前日還是離花宮的主人,今日卻已經淪為喪家之犬昨日黃花。爬得越高,摔得越慘,那種憤恨和痛苦,只有親身經歷,才能夠真正了解! 現在舒明雁的心里痛快極了——他終于有一天,可以親眼看到那個在自己面前頤指氣使高高在上的國師,像一頭落水狗般的跪在自己面前!他發出嘶啞憎恨的聲音: “慕容情,你不是事事順遂嗎,你不是無所不能嗎?你不是手眼通天嗎?你怎么起不來了呢?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宗師嗎,哈哈哈哈!” 舒明雁狂聲大笑,想起過往,離花宮昔日在手底下的繁榮情景幕幕回現,幾欲瘋狂。 他笑得累了,痛了,收了收神,拿起潮生劍,抬起劍鋒,對著國師俊美白皙的臉,沿著眼角至臉頰的部分,劃下一道血痕—— “世人皆道你完美無瑕,但在我舒明雁這里,你也不過是一條沼澤爛泥里打滾的野狗罷了!” 國師的身體紋絲不動,鮮血從他白皙的臉上流下,顯得格外殷紅。 顧柔的心像是被錐子碾壓而過,隨著他一同流血:“不,大宗師……” 他的眼眸黑得發沉,定定地凝視著她,仿佛眼里根本沒有舒明雁,沒有蕭書生,冷得幽靜的眸子里掩藏著只有她懂的情致。 “放了她,本座的命由你處置?!?/br> 呸!”舒明雁狠狠在他頭上啐了一口:“死到臨頭還想跟我談條件?慕容情,你現在連狗屁都不是,我現在拿捏你就像拿捏一只螞蟻!你和你那老爹憑什么?憑什么掌握著朝廷最高的榮耀和職權,還要支配江湖中的生死利益?我今天就要讓你的女人死在你面前!” 舒明雁一對顧柔用力,國師的膝蓋就擦著地面,近乎瘋狂地向前俯沖一步:“放開她!你傷她半寸,本座要你千刀萬剮!” 國師在先前的交戰中身受重傷,步伐搖晃,但那血紅的眼睛狠厲無比,瘆得舒明雁也不由得一怔。 舒明雁陰陰慘笑:“好,我放她,你先剁了你右手給我瞧!”他就是不殺他,就是要一點一滴地折磨他,以泄心頭之恨。 “不可!”顧柔尖叫,眼淚遏制不住,用力去踢打舒明雁,“不,我不準你那么做!你不準……”被舒明雁扼了一下咽喉,痛得說不下去。 國師垂下頭,他抬起左手,聚氣手心,掌風漸漸凝聚—— 忽然地,卻又停下。 舒明雁一驚,警惕:“怎么,反悔了?那我殺了她!” 國師抬頭,他跪著,仰望著顧柔,臉上的鮮血染紅了右半邊臉,殷紅雪白相映,竟愈發地詭譎凄美。 此情此景,顧柔心肝欲碎。 他聲音清銳柔和,仍然是那樣從容優美:“小柔,你不必難過;本座今天所做的一切,只因本座傾心你,甘為你生,甘為你死?!?/br> 顧柔嘶聲:“我不要你死!” “一切皆是本座自愿,你不必負疚于心?!?/br> 她幾乎快瘋了,奮力掙扎:“你想怎么樣,你是想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你嗎?” 凄冷的風里傳來他輕輕的笑聲:“那也很好……今生不相負,來世復今生,你心里有本座,足矣……” 今生不相負,來世復今生。 只要能在她心里停留片刻,他為她做任何事,心甘情愿,死而后已。 她全身脫力,只覺天旋地轉,末日將至:“不……” 就在她幾乎暈厥過去之時,忽然,她聽到虛空中傳來一個清明的聲音—— 【小柔,舒明雁左胸有劍傷,你趁他不備,點他天池、鷹窗二xue;點著即跑,休要戀戰?!?/br> 【?。?!】 她震驚無比,看向國師。 舒明雁已不耐煩:“倒底是下不下手!” 她登時回神過來,無暇再糾結于心中的震撼,心念轉動,腦海里回響著他的指示。 此時,只見國師復又運氣舉左掌,作勢朝右手腕劈落,舒明雁目不轉睛瞪著國師在看。 這一瞬間,顧柔突然發力,不要命地撞了一下舒明雁的小腹! 舒明雁本能反應,彎腰躲過,側頭驚眼看她,雖是意料之外,但憑著他多年的江湖經驗,左手已經出手如電地抓向顧柔。顧柔迎著他攻擊被拍了一掌在左頸,疼得呲牙,卻沒忘記老妖怪的囑咐,用力在舒明雁左胸兩處xue位上點落! 然后,抽身躍開。 只見舒明雁身體原地一僵。顧柔有些后悔:為什么剛剛不直接讓她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