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狐面還給我,我便不傷你,拿來!”顧柔引劍相向,她雖然窩火,但也懼怕對方是兇殘冷酷的刺客,亦不敢跟他拼命,這番話隱有求和之意。 小謝哪聽得出這些,只當這妞仗著武藝高強,自己卻要暴露了,急得再往囊袋之中一摸索,月光昏暗,也分不清個紅橙黃綠,心想總歸是要不了她的命的,便一手抓了一把,夾在手指之間咻咻咻地甩了出去:“閃開,別跟著老子!” 夜色里數枚短鏢如流星穿空劃過,顧柔全神貫注,橫劍一撥,腰間甩出三道白練來,宛似狐貍的長尾,竟將那些暗器悉數卷住、裹起,攔了下來。 小謝看她的三道白練收發自如,應用隨心,凌空飛旋之間影子飄搖,如同憑空變出九根分.身來,不由得震撼一瞬:原來這就是九尾的來由。他意識到了對方祭出看家本領來了,感覺更不妙,拔腿就想跑。顧柔白練一飄,靈蛇般纏上他的腰際。 顧柔尤其防著他冷箭傷人,不敢太過進逼,只重復道:“面具拿來!” 小謝卻起了勝負之心,暗暗稱奇:這女人功夫深不可測,卻到今日才拿出絕招跟我打,我非得同她過兩招不可,看看究竟誰的手藝厲害。他正要還招,忽然地只聽前方一聲清唳:“大膽放肆,還不住手!” 小謝一哆嗦,竟是國師趕到。頓時又有點喜,又有點怕。往國師那邊瞅了一眼。 顧柔收起白練,國師臉色厲如寒霜,將顧柔攔在身后:“小心?!弊鲃莩≈x攻來。 兩人對招的一瞬間,他湊近國師,輕聲道:“師座救我?!眹鴰煹瓦常骸斑€不快滾?!毙≈x大喜過望:“謝師座?!?/br> 兩人對接一掌,各自向后退了幾步,小謝麻溜圓潤地一團身,向后墜下房檐,果真說滾就滾。 顧柔大奇,這少年刺客的功夫這般厲害,連國師也能擊退?她本想幫著國師乘勝追擊,可是突然腳上酸麻,膝蓋一彎軟了下去:“哎唷……” 國師接住她,扶著往下一看,顧柔的腳踝處不知何時中了那小謝一枚短鏢,鏢頭扎進rou里,滲著一丁點兒血漬,外頭露著一截黃色的尾纓。 這混賬東西……國師暗怒,一面將顧柔打橫抱起:“莫亂動,暗器上有毒?!?/br> 有毒嗎?顧柔倒覺得不疼也不癢,就是一股酸勁兒從傷處似有若無地蔓延開,右腿有些使不上力。 暗處,小謝躲在一戶人家的柵欄角落,對著光打開囊袋數暗器,那叫一個心疼——打了一場沒用的架,挨了一頓不值當的拳,還用掉十二支鏢,這些都是白花花的銀子,成本啊。忽然地,他數飛鏢的手停住了,奇怪,紅的、綠的、藍的乃至橘色的尾纓都還有剩余,那剛剛他甩出去的,是什么顏色的飛鏢??? 他抓了抓頭,自個都有些迷糊了。突然,猛地想起什么,渾然地打了個哆嗦。 他撥開囊袋口子,再點數一遍,什么顏色都有,就是沒了……黃色。 黃色……小謝長大了嘴,驚訝得半響說不出話來。呆了一陣兒,他只覺得后脖子根兒嗖嗖發涼,他的天老爺啊,會不會被師座削死,不管了,還是先躲幾他.娘.的幾天,風頭過了再說。 …… 國師抱顧柔上了閣樓,將她輕置于在梨花榻上,取了剪子藥物,便要來清理她的傷處。 顧柔礙著男女大防,扳著膝蓋向后退縮了數寸,尷尬躊躇:“傷口污穢,就不勞煩大宗師,我自個來吧?!?/br> 國師原本握著剪子在蠟燭上綽燙,聽見這話看她一眼。顧柔這時候藥性略略擴散,連帶右手都有些不聽使喚了。她又道:“那,勞煩大宗師喚一聲寶珠姐,幫我這個忙……” “寶珠不在?!边@倒是實話,今日寶珠一早便外出,前去為大宗師尋訪游歷京城中的云南神醫,此刻尚未歸還。 顧柔覺得那鏢上的藥勁兒有點邪性,剛剛不覺得疼,此刻卻漸漸地全身酸軟,血液像是被加快了速度,周身飛速地流動著:“大宗師,隨便喚一個女眷什么的來幫幫我,成嗎?!?/br> “本座新搬來此處,尚未帶得太多仆婢,”那后廚的仆嫗年邁眼花,也挑不出這個暗器來,國師燙完了剪子,放進一銀器托盤,行至榻前,蹲下身來,修長寬大的手握住顧柔的右腳,“你要孟章給你取嗎,本座叫他來?!?/br> “……” 顧柔我還未來得及說話,繡鞋便被他輕輕脫了下來。 這!顧柔緊張得向后一縮,國師緊緊卡著她,沉聲:“別亂動,小心走毒?!蔽罩_踝,由下而上,依次點住右腿三陰.交、膝眼、百蟲三處大xue,封xue延流,防止擴毒。 這一回,她再也掙扎不過,只羞得滿面通紅,長這么大,還沒有被男人這般當面脫了鞋襪,一路按到大腿,恨不得地上有個縫鉆進去。 顧柔好想要死一死,國師倒是心無雜念,他剪開顧柔褲管,只見雪嫩的皮膚上掛著一段黃色的尾纓,飛鏢的尖端部分已經扎入皮rou。根據露出的少部分尾端判斷,應該是不帶鉤的暗器,小心挑出便可,疤痕也不會留太久。他在火苗上過了過匕首,將顧柔小腿緊緊按壓在榻上,溫聲道:“小姑娘,你且忍著點,可能會痛?!?/br> 他聲輕語柔,倒似一股清泉流入心扉。顧柔微微一怔,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 國師看她臉色微苦,以為她怕痛,出聲嗤笑道:“怎么,追人的時候不要命,又是劍又是鏈,這會卻連一枚小小的暗器也畏懼了?” 顧柔心里一驚,突然想到自己用了那三道白練,無異于暴露了自己的九尾身份。完了,徹底完了!她的名字還掛在衙門的通緝名單上,國師會怎么處置自己?“我……” 話音未落,國師手起刀落,只聽叮當一聲金屬的清響,飛鏢被挑了出來,落入銀盤。 他手法嫻熟,顧柔感覺只是好像被針扎了一下的刺痛,并沒有過多的不適。 原來國師同她說話,轉移注意力,趁著她分神,便下了這利落的一手。 她吁了口氣,冷汗從頭上滑落,細微的痛覺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虛脫般的疲憊。 國師觀察那傷處的切口,見沒有發黑變深的跡象,心下稍安,小謝那不知死的混賬總算沒有下什么猛藥,大抵是什么散力麻痹之類的藥物;若是這一下傷了根本,他非把小謝捆起來在白鳥營當鏢靶子掛三天不可。 他對著光,捻起銀盤中的暗器細看。 他依稀記得,小謝此人對于暗器的歸類十分強迫,每種功能按照顏色分門別類。紅色好像是最折磨人的一種,但這黃色的尾纓代表什么,卻不清楚了。 不管是什么藥,他都有種把小謝抓吊起來打的念頭。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先照顧好他的小姑娘。國師放下暗器,安慰道:“這不礙性命,你歇一陣,本座給你上些清毒止痛的藥?!?/br> 顧柔沒應聲,國師垂眸,卻不由得一驚。他只偏移了一瞬的注意力,這會兒就她耷著腦袋,挨著梨花榻的靠背縮成一團,通紅的臉頰上汗流津津的情狀。 國師搭住顧柔手腕,只覺脈象跳得厲害,急忙將她拉在懷中,頂住她天宗、神堂二xue,怕毒性一走,全身擴散。 可是沒料這兩個xue位一點,顧柔的血流不暢,臉色更紅了,身軀竟然開始微打細顫。國師突然意識到,小謝的毒可能沒那么簡單:“小姑娘,你什么感覺?” “我心跳得好快……”顧柔意識模糊,囈語喃喃,“暈……熱?!彼粫缘脼楹?,才不到片刻的時辰,就感覺全身的血液迅速涌動起來,身體里熱浪翻滾,像是要把她的經絡和血脈統統撐開,這種極度不適的感覺推動著心跳加速,整個胸腔里充滿了震動的回響。 她痛苦地扭了一下身子:“大宗師,這毒散我心里去了,勞煩你幫我……封住xue道?!?/br> xue道分明已經封住了。國師不知癥結所在,略一沉吟,忽地眉頭一皺,難道? 他想到什么,驟然夢醒地回過神來,立刻在顧柔身上力擊數處,解開了她身上前面封住的幾處xue道。 他的手滑過她腿側時,顧柔只感覺一陣顫栗,堵塞的血液又恢復了流動,不再噴張郁結,可是身體的燥熱,卻隨著氣血暢行而更加活躍了。她煩躁地擰了身,挺起胸,又無力地落回他懷中:“熱……” 看著顧柔拼命在他懷里磨蹭的情景,國師怒得只想把小謝拉出來毆打一萬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