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
顧柔急忙道:“不行,我身上有傷,你帶著我便是累贅。你快去辦你的要緊事,別讓我拖累了你?!?/br> 孟嫂子略作沉吟:“那好,等咱們殺了慕容情,便回來接你?!?/br> 兩人竊竊私語,忽然后面響起一聲厲叱:“顧柔,你在那里和誰說話!” 竟是薛芙。 自從廖飛被抓后,那薛芙生怕被石錫查出自己指使廖飛給顧柔投毒的事情暴露,已經好久沒有來找過顧柔的麻煩了,今日趕巧路過,卻發現了顧柔在跟孟嫂子說話。她看這個伙頭兵面生得很,便走過來頤指氣使地盤問:“你哪個營的,叫什么名字?” 顧柔緊張極了,孟嫂子卻不慌不忙低下頭,喚了一聲:“薛軍侯?!彼袆又?,早就做過嚴密的調查部署,曉得這些將官分別叫什么。 薛芙冷哼一聲,繞過孟嫂子,走到囚車跟前,狠狠地踢了一腳,朝顧柔啐道:“賤人,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薛芙就是恨顧柔恨得切膚入骨。之前她好不容易勾搭上廖飛這樣一個看起來還有點前途的,打算把肚子里那個韓豐的野種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順帶搭給廖飛,誰知連廖飛這最后的希望也被顧柔給害慘了! 石錫不曉得怎么查出了廖飛在顧柔的飲食里下毒,褫奪了他的軍侯之職,把他貶成了階下囚。薛芙唯一的希望也完蛋了——廖飛沒了前程,她還嫁個屁?以前她是粘著廖飛,現在可是怕跟廖飛扯上一絲干系了。 但是肚子卻瞞不住,總會一天天地大起來,而且薛芙懷孕的反應也越來越厲害,二哥薛唐也無計可施,只得逼著meimei,趕緊把胎打了! 前幾日薛芙那邊風平浪靜,正是因為她聽了哥哥的話去喝藥打胎了,這兩日稍稍恢復一些,走路還有許多痛苦不便之處,但是看到顧柔,她心中的憤恨驅使著她走過來,想要狠狠地奚落對方一番。 薛芙捂著腹部,踉踉蹌蹌:“顧柔,打小你就運氣好,可我看今日還有誰能來救你?!毖秸f著,隔著闌干身手進去,想要掐顧柔一把。 顧柔朝另一邊挪了挪,靈巧躲開薛芙,薛芙如今行動不是很方便,只得繞著囚車恨恨地轉悠。 “表姐,我本無意和你爭鋒,即便是韓豐,我也可以讓給你;至于你對我的恨意,那是你自個種下的心魔,就算你殺了我也醫不好?!?/br> “住口,你這樣的破落戶憑什么和我比?讓給我韓豐,韓豐是你讓給我的嗎?那是因為我比你優秀,比你出色,他才會拋棄你,看上我!” “是是是,你和韓豐的確相配得很?!?/br> 顧柔的嘲諷將薛芙氣得一窒,她憤恨地拍打著囚車:“顧柔,你什么都不配,你配不上韓豐,配不上連世子,配不上和我比較!” 可是,事實中,她卻在這個什么都配不上的表妹面前一敗涂地,薛芙想到此處,傷心得嚎啕大哭起來,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你害得我如此地步,我今天非要挖爛了你的臉不可?!?/br> 顧柔忍無可忍,她生性不是狠辣之人,可是經歷如此多挫折,被關在這個地方遭受折磨,再也沒了溫順,突然出言譏刺她道: “表姐,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應得,就算沒有我,你也會到這地步?!?/br> 薛芙又驚又怒:“你說什么,這種話你也配說,你也敢?” “你處處拿自己的東西同我比較,只怕我比你好;可是尚武之人應當以德為重,心無成見,你好勇斗狠,爭強善妒,所以才會一直以來不能成就武者境界。你越是同我比較,只會令自己的境界只會越來越窄,你的境界越來越窄,那便愈發不配得到。你練武如此,做人亦是如此?!?/br> 顧柔這番話故意說得極平淡,言語里倒沒有任何嘲弄她的口氣,可是她越是如此心平氣和,就越把薛芙刺激得全身發抖,近乎尖叫:“賤人,你連一只雞都抓不起,要身份沒身份,要武功沒武功,竟敢羞辱于我,你有什么資格同我談武功境界,合該受死!” 薛芙將那匕首緊緊一握,強忍腹痛,用足力氣橫打出去,意在直取顧柔咽喉。 然而下一刻,她便徹底地呆住了: 她用足氣力打出去的那支匕首,卻完好地夾在顧柔指縫中間。顧柔雖然受著傷,臉色蒼白,可是她捉住刀鋒的手法嫻熟敏捷,干凈利落,簡直就像是一個江湖高手! 顧柔目含清霜,冷冷而道:“表姐,我能抓住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只雞而已?!?/br> 薛芙一瞬間恐懼,驚慌,顧柔——她竟然是有武功的! 自個怎么不曉得?對了,之前廖飛說過,大宗師一直懷疑她有功夫,難道真是如此?薛芙瞬間回過神來,沒錯,她隱藏武功,一定另有圖謀,如果上報給國師,她必死無疑。她迅速抓住孟嫂子的手:“狗奴才,瞧見了沒有,還不將此事稟報大宗師,此女分明就是一個細作!” “哦,狗奴才這就去?!泵仙┳用鏌o表情應了聲,出手如電,輕輕一掌拍在薛芙的側面脖頸,將一枚毒針送入了她的皮膚之下。 薛芙悶哼一聲,捂著后頸,臉上寫滿驚愕,回頭瞪著孟嫂子。然而驚訝的表情在她面上維持沒多久,很快便被扭曲和痛苦所取代。 針上的毒液足以瞬間腐蝕皮膚,滲透骨骼,讓人極端痛苦地死去。薛芙的脖子后面已開始潰爛一片,迅速向頭部和身體蔓延。 “不,??!??!”這種痛楚遠甚于落胎之痛,薛芙捂著后頸在地上瘋狂打滾,孟嫂子擔心她惹來旁人,一腳踩住她的啞xue,薛芙出聲不能,原地抽搐,兩只眼睛怨毒地盯著顧柔。 顧柔平靜地凝望著,這若是從前,或許她還會抱有一絲惻隱之心??墒侨缃?,她深深領會到了人善可欺的道理,有的人,并非你對她謙讓,她便會心懷感激。 “表姐,你放心,”顧柔將匕首揣入自己懷中,朝薛芙而道,“此物到我手中,不會再用于作惡,你好生地去吧,下輩子投胎做個好人,勿存害人之心,勿再為非作歹?!?/br> 這話激來薛芙一陣抽搐,她很快爛得面目全非,沒了聲息。 “你跟她說這些作甚,她下輩子指不定能不能做人呢;小柔,我先行一步,你等著我?!泵仙┳映弥鵁o人注意,用干草將尸身遮蓋一番,一陣煙兒似的溜了。 …… 國師的營帳這邊。 遠方馬蹄噠噠傳來,一聲長嘶:“吁——”穿著銀色鎧甲的長靴青年將軍從駿馬上飛身而下,朝著急匆匆趕來迎接的石錫拱手,朗然一笑:“石錫兄,好久不見啦?!?/br> 石錫不跟他客氣,一把抓過來,親熱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孟章老弟辛苦,有話快進去說罷,大宗師都等你很久了。對了,洛陽那邊可有什么狀況沒?” “好得很,別擔心……” 兩人有說有笑進了營帳,忽然一股超強低氣壓撲面而來,孟章和石錫感覺不對,紛紛挺直身板正襟危立:“參見大宗師?!薄皡⒁妿熥??!?/br> 國師黑著臉,背負雙手從兩人面前踱過,幽深的瞳仁冷睨孟章一眼——孟章打了個哆嗦,不曉得自己犯了什么差池,總之先把任務上報了再說,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木盒,呈獻上去: “孟章幸不辱命,蕭書生的背景底細已經查明?!?/br> 才三天工夫,他就把這件難事搞定了,這等效率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國師不賞賜也得夸吧?孟章喜滋滋地把笑臉仰起來等著褒獎,就聽到國師問:“還有呢?” “???還有什么。都在這里了啊?!?/br> “混賬!” 孟章一臉懵外加委屈,他分明已經竭盡全力,派出了白鳥營所有的探子,把蕭書生這個潛伏在離花宮的大叛徒揪出來來了啊——他查到蕭書生原不姓蕭,而是姓肖,被冀州一戶王姓人家收養,他覺得這個肖字有點眼熟,便拿去一查,沒想到順藤摸瓜,竟然查出蕭書生乃是當年毒手藥王肖秋雨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