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
“零塵給了妻主靈感?”花顧白把手扣在李袖春的手腕上,問道:“是什么新的計劃呢?” “我與毓家表姐交換過八字,她一定以為我們合過八字下了聘禮,我就是她定下的侍君了。如若我騙了她,并大大方方的在此地與你成親,你說,她知道后氣急敗壞之下會做什么呢?“李袖春摸了摸花顧白的手,悠然道。 花顧白輕輕一笑,似有所悟:“會帶人過來搶親?”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毓家表姐這種紈绔子弟一定會氣不過過來找麻煩,搶親只是順便。 “之前零塵對我們說希望我們快點成婚,一切塵埃落定,毓家表姐也就不會再做什么了。就是這句話給了我靈感,毓家表姐她必然會帶著人來搶親,認為自己是占據了理的那一方,并沒有觸犯法律??墒?,她并不知道我是女子,搶親就一定會出岔子?!?/br> “新郎子卻是你,不是我。她如果搶我就屬于是正當行為,但是搶了你就不一樣了,你和她又并沒有合過八字,有過約定,她才會變成那個不占理的一方?!崩钚浯簱崦櫚椎拿佳?,笑瞇瞇道:“我們可以讓馮封把與她有交情的地方官直接請到這里來參加我們的大婚,這樣以來毓家表姐明目張膽的搶親,就等于是......知法犯法加上當眾犯法了?!?/br> “只有一點我覺得不太好?!崩钚浯簢@了口氣:“本來并不想讓你如此倉促嫁與我的。抱歉,這么著急的決定今晚就大婚?!?/br> 花顧白的狐貍眼目光爍爍,握住她的手道:“嫁給你,多早都不算著急?!?/br> 馮封在一旁聽完,也知道了自己接下來要做什么,看來她要馬上去籌備大婚,以及聯系地方官了。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有個問題。 “那今晚到來的桃花樓樓主就不需要安排了嗎?”新的計劃為了保護零塵,改成了直接讓毓家表姐搶花顧白的親,似乎完全用不到桃花樓樓主來偽證毓家表姐曾搶親過零塵。 “不,她還有用?!崩钚浯旱穆曇粑⒗湎聛?,“總不能讓遠道而來的客人白來一趟,來都來了,要給毓家表姐一場完美無缺的好戲才是?!?/br> 她對顧白說零塵會好起來的。 可不只是安慰而已。 第76欣逢吉日與良時 只有一日時間去籌備大婚未免太過急促, 以至于邀請的人都是臨時去邀請的。 看熱鬧的人多,但真正想來的卻并不多。李袖春讓恨春去給新郎子化妝, 自己對著馮封耳語:“如果沒人來,就說今晚會發放一文錢, 獎勵客人們?!?/br> 她對大婚是上心的,哪怕看起來是情勢所逼做的選擇,也不愿意看到花顧白感到失望。即便這里確實沒幾個他們的熟人, 但是能給新郎子撐場面的事,怎么能含糊。 馮封略覺好笑地搖了搖頭,自古都是客人給份子錢, 到這里居然反過來了。 多不合規矩的事也不缺這一件,馮封就只能當這個散財童子了。 馮封離開去邀請客人,以及見地方官去了, 留下來的蕭雅替李袖春著裝準備。 紅色, 李袖春是第一次穿。在現代她是覺得紅色太老氣而不穿, 到這里是九皇女更喜歡淺色也就順著她的習慣這樣下來了。 低頭看去,明明是一件簡單的紅喜服, 卻讓她覺得身上多了一層熱量。 熱得她不用點脂粉, 臉頰都飄散著殷紅。 “阿姐, 我給你畫個妝,免得毓家表姐認出來?!?/br> 蕭雅在她臉上多點了顆淚痣, 給她半邊臉還描上了花繪。 收筆時,就連蕭雅都不禁有片刻愣神。 原來九皇女的長相也很耐看,只是平常沒有人注意罷了。稍一改動, 就顯得妍麗逼人,今日不知有多少男兒會為阿姐丟了魂魄? 不管丟了魂魄的還有誰,此時在披紅掛彩的院子里失魂落魄的正主,是毓柳。 “他們要成婚了?!必沽e稱臥病,連門都沒出,卻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喜氣洋洋。 清水陪侍在一旁,比以前要靜默太多。他頷首:“公子,這里終歸不是您的家。九皇女也不是您的良人,就算是,我也不希望看到公子和我一樣為了妻主而周旋,每日只想著爭風吃醋?!?/br> 他并不恨公子,他知道很多奴才都像他這樣,有的被強迫了甚至都沒人去管。他至少還有個惦記他的公子,只是經歷過這種坎坷后,他身上的桀驁不馴和特別之處也隨著磨礪而被削平。 “公子?”他扶住欺身靠來的毓柳,關切地看向他。 “可是家里我也不能回去了!”那個幾次三番逼迫他嫁與不喜之人的毓家,他絲毫不想回去。就連對著爹爹的孝心,也淡了許多。太痛苦了,他不愿意回去。 清水想了想,在這里呆下去公子也不能躲避一輩子,是該想個辦法了。 清水毓柳的事暫且不表,單說李袖春心焦地等待吉時,好迎娶她的夫郎,被蕭雅打趣了好幾回,緊張感才消去一些。 “阿姐,吉時快到了?!?/br> 終于等到了這句話,李袖春站起來拍了拍自己實際上根本沒有灰塵的喜服,正色道:“讓恨春帶著正君出來吧?!?/br> 花顧白沒有娘家人,連出嫁本該只是在院子里進行就好??墒抢钚浯赫f什么也要帶他在小鎮和錯落里乘著花轎轉一圈,不只是為了引起毓家表姐注意,還有她認為坐花轎是不能省略的步驟。 不能讓他風光出嫁是一個遺憾,她只能讓所有人知道花顧白從今往后要冠上她的姓,成為她的夫郎,來彌補花顧白。 臨時找來的轎婦給夠了錢也很賣力,吹奏樂曲的人把脖子都吹紅了。 臉被紅蓋頭遮住,亭亭玉立的花顧白抓住紅綢,被恨春牽著帶了出來。 他穿著紅衣的樣子李袖春已看了太多次,這一次她非但沒有膩味,甚至忐忑地期待著他蓋頭下得是什么顧盼生姿的模樣。 吞咽了一下口水,李袖春接過了恨春面帶笑意遞過來的紅綢。這一端她拉著,那一段牽著花顧白,仿佛她輕輕一扯,他就會跟著她走到地老天荒。 “小姐,正君就交給你了?!焙薮阂馕渡铋L得看了眼李袖春,鄭重地托付給了她鳳君的終身。 李袖春點點頭,眼眶微熱。這是她的家人,以后她在這個世界里不再是孤零零一個,有個人會在這里永遠陪著她,陪她傷心,陪她快樂,等她回家,為她經營一個家庭。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一把抱起了花顧白。 眾人的驚呼,和恨春慌張的撐扶她都沒有在意。 她能感覺到的是顧白緊緊攢住她領口的顫抖,是在緊張還是同她一樣喜不自勝呢? 一步步走向花轎,花顧白的手不僅沒有松開,另一只手還繞過了李袖春的脖子,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我的夫郎他喜歡我的擁抱這無可厚非,可是總要坐到花轎里去呀?!崩钚浯旱皖^貼著花顧白的耳朵輕道,紅色蓋頭劇烈飄動了一下,幸虧被恨春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花顧白的手雙雙收回,安安穩穩地被李袖春送入花轎中。 “起轎!” 吹吹打打的聲音不絕于耳,小鎮和小村里迎來了它們的第二場婚禮。 這一場可與上一場的動靜不同,聽說有人在路上撒糖果開路,眾人好奇極了紛紛圍在路邊看這一隊隊伍。 小孩子撿起糖果,笑瞇瞇地在旁邊唱:“新郎子美又美,哪家小姐娶回家?李家小姐娶回家,娶回家來生娃娃?!?/br> 得知消息,受到邀請的秦家夫婦簡直目瞪口呆。這第二場婚禮是花顧白和李袖春?他們原來還沒有大婚,這一點不足為奇。村子里很少有人家會這樣大費周章娶親,即使是秦嬸娶小鎮里的側夫時,也沒有這般風光。 他們在想,那第一場又是娶誰?百思不得其解,三人準備去參加婚禮看個熱鬧。 秦家側夫膠著手帕看著前面殷勤攙扶住正夫的妻主,又不由帶了些艷羨和渴望的目光投向抬過的花轎。 這等榮光,那位花公子可真有福氣。 “誰和我同一天娶親?”準備入洞房的毓家表姐也聽到了外面吹鑼打鼓的聲音,她傲氣地抬頭問旁邊的小侍,不屑哼笑:“這家人莫非是傻的?在小爺之后娶親,光是面子上都過不去。區區草民,哪有小爺娶夫的隊伍來得風光?” “主子,外面……外面的隊伍,好像比我們家的還長。而……而且,抬著的聘禮也比我們的多……”小侍忐忑不安地哆嗦匯報,果然被毓家表姐猛拍了一下腦袋。 “什么?”毓家表姐丟掉紅綢,任性極了,邁步出門,她倒要看看這個叫板的有多厲害。 這一看,表情瞬間就不好了。還有被金色紙張包裹的喜糖掉在她的腳邊,她沉著臉問:“這是哪家人!” 小侍這會表情要哭了出來一般:“聽說,聽說,聽說是與我們家侍君同一個家出來的?!?/br> 同一個地方出來的? 那個小村莊?會有這么氣派的人家?娶的又會是誰,這么巧合? 她似乎有了什么不好的猜想,腳步一轉,快步走到安安靜靜站在喧鬧大廳里等待拜堂的新郎子面前,揚手一揮。 參加婚宴的客人們大驚失色,有些沖外面隊伍看熱鬧的客人都回過了頭。還沒人見過有直接在外面掀開新郎子紅蓋頭的人呢,這可是非常不吉利的事。 不過做這事的人是毓家表姐,他們大氣也不敢出,只能大眼瞪小眼觀察事情的發展。 蓋頭經不住外力,猛地向后掀起,掉落在地上,露出一張粉黛未施,顯得過于素面的臉來。 “這,零侍君!”小侍捂住嘴,一聲驚呼溢出。 毓家表姐后退幾步,握住身后的桌子角,瞪著眼看向零塵。面色驚疑不定地轉換了一下,“是你,那外面那個嫁出去的難道才是李春?!”她指著外面,露出憤怒之色。 “好呀!好一出偷梁換柱!”她用力掰下桌角,氣得差點就暈了過去:“李春用我的聘禮嫁給別人?他休想!以為毓家是他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隨意玩弄的嗎?” “你,給我去叫人,我們去把新郎子搶過來!”毓家表姐隨手一指站在旁邊驚惶無措的小侍,她已經在腦海里恨不得把李春壓在床上狠狠教育好幾遍了。 誰給他的膽子,這樣戲弄她? 不歡而散的大婚,客人們都一副被驚得說不出話的樣子。誰還能見過結著婚丟下新郎子,去抓另一家同日結婚新郎子的事? 毓家表姐被耍了,不脛而走的消息傳入馮封耳朵里。 她身邊面熟的小侍正是那個才在毓家表姐面前賣力的人,小侍低頭匯報:“毓家表姐果然不出所料誤會了,已帶著人馬趕往皇女家?!?/br> “做的不錯,另外四人你讓他們準備好擾亂民眾的視線。多散布毓家表姐貪圖美色搶親的消息,我在皇女那里等你們?!?/br> 這小侍原來竟是十人隊里,馮封和李袖春安排好要上表陳情的原五個人。 被毓家表姐念叨的李春又在做什么呢? 她已踢了踢轎門,抱出花顧白跨過火坑,進了正堂了。 恨春沒有管越來越多因為各種消息聚集過來的客人們,她開始喊話—— “一拜天地?!?/br>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77平平仄仄締良緣 “那是里正?” “這家人到底什么身份, 里正都來觀禮?” 馮封領著里正進了院內,眼尖的客人沒有放過熟悉的官員, 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在里正身后跟來的還有布衣打扮的四人隊,以及里正的隨從。 “我還以為, 不能再見到你了,誰想到你會來這里定居?!崩镎诶锩?,注意力只是微微放在正堂拜堂的新人身上, 慢悠悠地捧著酒敬了馮封一杯。 見馮封拱手喝了一杯,里正才說到正題上:“這就是你說的,在你逃出宮后救了你命的主子?” 里正說的人正是背對著他們看不到臉的李袖春。 小鎮和村落都歸這位里正管理, 她的名聲不算小,只是平常很難見她出門,由于她腿腳不好上了年紀, 有些事也是她的下屬管理得多。 若不是馮封從前有恩于她, 她也不會在一家平民的婚禮上現身。 一位御前侍衛的幸存比起一位前朝皇女的幸存聽起來要能讓人更容易接受, 馮封對里正的說辭,就是希望她能來觀禮救自己一命的平民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