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妻主……” 李袖春低頭看了他一眼,聽到郎中在叫自己,輕輕把花顧白推了出去,回應道:“來了!” “我很忙,你先回去吧?!?/br> 門在花顧白面前關上,花顧白的手還保持著剛剛握住她袖子的姿勢。 蕭雅看不過去,走過來喚他,“更深露重,娘娘別著涼了,我們聽阿姐的,先回去等消息吧?!?/br> “……”花顧白薄唇動了動,沒有擠出一句話來,但是他跟著移動的腳步表明了他的默認。 路過正趴在秦嬸懷里,受著安慰的側夫時,他視線停留了一下,隨即昂著頭神色淡淡地路過,好像剛才處處針對他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 還好,搶救及時,大出血被止住了。李袖春松了口氣,叫秦嬸進來,囑咐她最近一定不要讓秦叔動胎氣,否則恐怕會流產。 秦嬸連忙應了,轉身進去低聲撫慰秦叔。 李袖春聽著秦叔壓抑的哭聲,看了看在收拾東西的郎中,遲疑道:“師傅不提出檢查一下秦叔最近用的膳食么?”自她學醫后,便私下里改了口叫她師傅。 “不必,醫者只醫病?!崩芍袆幼饕活D,轉頭看她。 只醫???李袖春還是覺得不妥,她不信這樣寶貝孩子的秦叔會折騰自己到大出血,若是他不知道發病的原因,做醫生的不該去查清楚嗎? 看出她的不解,郎中嚴肅了表情,“你要知道,袖春,這么多的病人我們不可能一個個當衙役去處理,那樣是無窮無盡的。該提醒的到位便是,其他的盡人事看天命?!?/br> 李袖春越發不能認同,她不能接受放著隱患不管的醫生,雖然稱不上是失責,但出于人道考慮怎么想都有些太不近人情了。 “更何況,秦嬸都沒有問我們,我們不必去在意這些小事?!?/br> “可是師傅,《千金要方》候診篇有云: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我認為光醫病,卻不去考慮病人的情況,等于沒醫?!睂ΠY下藥,才是王道。李袖春心里這么想,但是在看到郎中越來越皺緊的眉頭,還是沒能全部說出來。 兩人不歡而散,李袖春拖著步子,回頭看了眼抱著肚子喜極而泣的秦叔,還是不能理解郎中為何這一次如此冷漠。 也許是自己的情緒在作祟吧,她對秦叔有一種親近之意,或許還有幾分憐憫? 這種感覺很陌生,就像她已認識秦叔許久…… 說來,她對自己的接受力也有些感到奇怪。明明是男人懷子這種足以讓現代人驚奇的事情,她卻像是已經諳熟于心一般,根本沒有多驚訝。 ……就像以前經歷過一樣。 這種隱隱約約的熟悉感讓李袖春很是納悶。 在懷著滿腹不解與思慮走入自己的院子,她并沒能第一時間看到隱于暗處的花顧白。 在注意到他時,她以為他還在擔心秦叔,直接把秦叔已經無事的事告訴了他。 可是在他走近后,李袖春察覺他和往常似乎不太一樣,面上沒有笑意,絕色的面容在這夜色中顯得寂寥了許多。 想要放下藥箱問他到底怎么了,他已經撲入自己懷里了。 突如其來的擁抱,讓李袖春狠狠震了一把,腦海中浮出什么畫面,讓她沒能立刻反應過來。 甚至因為不穩,還退了好幾步,撞到了剛剛關上的門扉,門板發出了慘烈地嘎吱一聲,足以看出他的力道。 罪魁禍首揚起臉來看她,眸色不含一絲亮光,“妻主……你討厭我了嗎?” 李袖春反射性搖搖頭,在腦海中過濾一遍他說了什么之后,更是不解:“為什么討厭你?” “……因為我,對秦家側夫……”他吞吞吐吐并沒說完,小臉低下來只讓李袖春看到他的腦瓜頂。 好像懂了他的意思,李袖春簡直哭笑不得。他看起來很是失落,是不是該安撫一下他? 罷了,是她沒說清楚的錯。 李袖春把手放在他頭上,輕輕摩挲,他這一頭頭發柔順到不可思議,讓她都有點愛不釋手了。不過還是該解釋清楚,她沒想到他會這么敏感,“當時你不那么說,我也會那么說的。只不過打斷你是因為,秦嬸在場,不該對側夫太過無理?!彼脑捥⒅绷?,難免讓主人心里不舒服。 他依舊沒抬起頭,“可是,妻主你把我推出來了……” “難不成要讓你一直抓著我去治療秦叔?那我豈不是什么都做不成……”那種情況,哪顧得上他。 像是滿意了,把頭蹭進她懷里,惹得李袖春只能露出無奈的表情,繼續摸摸他的頭。怎么覺得……這人跟白狐還挺像,黏人還好哄,順毛摸幾下,便安穩了。 花顧白掩藏住自己饜足的神采,他低著頭心里暗想:那側夫不過是只能哭哭啼啼讓秦嬸抱著她安慰罷了,可有他這般不費吹灰之力得到妻主親昵的愛撫? 在李袖春看不到的地方,花顧白牢牢抓住她背后的衣衫。 下一次……下一次定要誘她給自己梳頭才是…… 作者有話要說: 鳳君【看著秦家側夫撲入秦嬸懷中求安慰的行為眼前一亮】:恩……這招不錯,已get。 鳳君【低著頭不斷套路李袖春】:赫赫,還是我家妻主最棒。 ↑以上都是作者的腦補,與正文無關~ 第54不戰而屈人之兵 清掃著自己的屋子, 李袖春難得的空閑了下來。今日是休息日,郎中那邊也不需要她去cao心, 一閑下來她反而不知道做什么了。 或許是她之前因為秦叔的事與郎中鬧了情緒,所以最近郎中和她之間氣氛總是很尷尬。她以前會在休息日去給小藥童幫忙, 現在想想,氣氛那么尷尬還不如在家里休息算了。 哎,等有空好好與郎中談談吧。古代的人應該很是尊師重道的, 自己不花錢帶著薪資學醫,還耍性子。雖然自己認為自己的想法沒有錯,但是確實不該頂嘴的。 李袖春打開窗戶坐在書桌前發呆, 她來這里也有快半月了,除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外,她總是有些心里空空的。 缺少了什么的感覺一日比一日強烈, 她不知道自己在渴求什么。 思緒被窗戶外跳入的白狐打斷, 她看著白狐伸出尾巴掃掃自己的手臂, 滿足了它被撫摸的愿望。一邊揉搓著它的腦袋,一邊抱著它起身往外走。 途中, 撞上了白狐的主人。 看著那人的表情從一開始的焦急, 慢慢轉變為面帶笑容。等著他一步步走近自己, 便把手上的小東西遞給他,“它從我的窗戶里跑進來了?!表槺憬o了他一個解釋。 “是么?真是調皮?!被櫚撞粍勇暽刂谱∈掷锏男|西試圖掙扎往李袖春那里湊過去的動作。與李袖春不同, 他撫摸白狐的頭,不是為了安撫,而是為了壓制。 一次兩次倒也算了, 三次四次偷偷跑過去黏著李袖春,還以為他不知道嗎?要不是看在這小東西能多少有點拉近兩人關系的作用,他早就把它鎖起來了。 他怎么能讓一個寵物的地位在李袖春的眼中比自己還高? 白狐扭動了下身子,頹喪地發現自己根本逃脫不了主人的掌控,只好低低嗚咽一聲咬住了花顧白的手。 花顧白裝作不知道,繼續與李袖春攀談,“妻主,恨春和蕭雅出去采買東西了,馮封也不會下廚,今日的午膳......” 他剛說完,李袖春就聽到他的肚子傳來饑餓的咕咕聲。 這人不會是餓到肚子叫了吧?李袖春看到他耳根漸漸泛紅,一雙狐貍眼顧盼生輝地盯著自己。 “......”她總不能讓一個男子這樣可憐巴巴的餓著肚子,李袖春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解決了溫飽再說。 讓他坐在屋內等著,她轉身打開灶臺,確定有米有面粉,可以簡單做點吃食。這種燒火的灶臺,她本以為自己不太會使用,可是之后制作的過程中,她的動作都很嫻熟,沒有她擔心的事出現。 她驚奇地掃了眼自己的手,什么時候她能無師自通到除了現代的天然氣,燒火的灶臺都會用了? 捧著做好的食物回頭,被身后站著的花顧白嚇了一跳。他什么時候過來的,還不出聲…… “這是……?”他話里帶著意味不明的味道。 這里的人應該沒有吃過蛋炒飯吧?李袖春以為他是在困惑,正要對他解釋,卻看到他放下白狐,沖自己伸出雙手來的動作。 ……是要替她端盤子的意思嗎? 李袖春湊近,慢慢把盤子遞交過去,但是眼前的人不僅沒有接,還把手貼在了她的臉邊。 被他專注地注視著,李袖春下意識握緊了盤子的邊緣。不知道到底是盤子燙,還是他的眼神更燙。 李袖春想要問他到底在干什么,下一秒他奪眶而出的眼淚卻讓她哽住了。 他的眼淚砸在盤子上發出微弱的聲音,李袖春一動不動,就像是被他使了定身術一樣。 沒見過男人掉淚的驚訝,和無所言明的疼痛在心里滋生。 “妻主你不用解釋,我知道這是什么。蛋炒飯是不是?”花顧白沒想到自己會哭,準確的講,他在她被封進棺材中都沒哭,這一刻心里卻柔軟得一塌糊涂,無法控制情緒。 是她,是他熟悉的她。 不是九皇女,是李袖春,是會為自己下廚的女子。這個世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她了。 “你怎么知道……”李袖春無措地想要避開他的目光,卻被他摁住了后腦勺,退也退不得。 印上來的唇擦過李袖春的側臉,李袖春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他低弱的聲音:“不是我怎么知道,而是妻主你忘記了而已。我會給妻主時間,但是不要太長好嗎?請記起我吧……” 一把將他推開,掩飾住自己慌亂的心跳,李袖春單手端著盤子,另一只手摸了摸剛剛他親過的地方。 “……你等的那個失憶的妻主,不是我?!彼械綗o力,他這種熱烈的感情她不能接受,又不能挑明自己是穿越的事實,只能含糊其辭模棱兩可去解釋。 花顧白沒有攔住她離開的動作,看著桌子上還冒著熱氣被她剛剛放下的食物,沒了動手的欲|望。 是他cao之過急了,可已經半個月過去,無論他怎么用心去謀劃,她都是那種淡而處之的模樣。 他一向胸有成竹的自信,蕩然無存。 那些他擅長的手段,他沒有辦法對李袖春使用。 但這張臉他有信心能魅惑女皇,魅惑大臣,卻沒有把握能魅惑住無動于衷的李袖春。 該怎么才能讓你看著我? 焦躁在他心里蔓延,仿佛隨時都會爆發。 幾日后,這種感覺到達了頂峰。 “你說什么?妻主……你說你要去哪里?”他站在門外,看著李袖春與馮封商量著什么,手上還拿著包袱,心里一緊。 沒想到會被他聽到,李袖春面對他還是有些不自在。 “我要跟郎中去郾城一陣子,那里有很多人需要我們的治療。再加上,我也想做點事情?!逼鋵?,是她不知道怎么處理與花顧白的事,想要逃避一會兒罷了。 不是討厭花顧白,那樣的美男子,誰會無緣無故討厭呢? 可也不能繼續昧著良心看他黏著自己了,他喜歡的等待的應該是前主吧? “……”花顧白眼眸閃過一絲冷意,站在原地沉默了。 看他不再糾纏,李袖春才轉過身,與馮封繼續商量馬匹在哪里購買,以及要不要帶蕭雅同去保護自己的事。 結果折騰了半天,當晚出發的點已經過了,李袖春只好改成第二天早上再走。 把包袱放回去,李袖春背對著門點上蠟燭。 燭光照亮起這一片小天地,同時也映出了另一個人拉長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