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你......”他張口欲言,但是隨之而來滾落在山崖中的劇痛讓他沒了力氣再說話。 他只能聞到她身上熟悉的茶香,以及滾落之間腰際一直留有余溫的手臂。不斷的和四周的山石碰撞,他埋首在她不算寬闊的肩膀上暗想:如果這是夢,但愿長醉不愿醒。 第18何等有幸配成雙 李袖春再睜開眼已是天光亮了,她抱著懷中暈過去的鳳君坐直身子,居然一時沖動就跟著他墜下了山崖。還好遼山并不高,而他們又是滾到了半山腰,不然真是命懸一線。 她碰了碰鳳君,果然他身上出奇的熱。剛開始見到他就覺得他臉色緋紅的不正常,看來是淋了一夜的雨發燒了。再一看他背后,滾下來時被樹枝剮蹭的到處是傷口。 說來,滾下來的時候一開始還是自己抱著他,后來卻是全程他抱著自己,沒想到自己被女尊國的男子給保護了。 “父后?”李袖春試圖喚醒他,這樣躺著也不是辦法,他身上的傷口也會發炎的。 但是半天沒得到回答,李袖春猶豫半響,自言自語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比缓笊詈粑?,哆嗦著手把他的衣襟給拉開,一手從腰間把包袱拿出來,取了草藥搗爛。 還好她一開始給白狐采草藥時,恨春順手把它們收進了棗紅馬背著的包袱里,連水囊都在,要不然她這會兒真是要手足無措了。 說來不知白狐是不是真的有靈性,她們一行人遍尋不著鳳君,準備回程匯報給女皇。李袖春因為騎術差落在后面,正好看到了鬼鬼祟祟的白狐,便好奇的跟著它的指引,結果只有她找到了鳳君。 看著鳳君狹長的眼線緊緊閉著,她不由一笑,大概鳳君真是狐貍精轉世,所以被白狐庇佑呢? 胡思亂想著想轉移注意力,但是李袖春還是忍不住瞄了眼鳳君露出來的腹部,她看到了極其性感的人魚線……還有緊致的小腹。 不不不,她是要上藥的!李袖春晃了晃腦袋,把水囊的水倒出來沖了沖他的傷口,然后撕下來褲腿上的布料混著草藥給他簡單包扎了一下。 這皮開rou綻的……看著真讓人心疼,李袖春心想病美人果然更加惹人犯罪,怪不得會有西施效顰的說法。 背部是最嚴重的,大約是護著自己的緣故。李袖春給他擦拭后背時,明顯感覺他身體緊繃,她只好速戰速決。待忙完,李袖春呼出一口氣,觀察他的臉色。 伸手沾了最后一點水,用手替他把臉上的小傷口給抹了。就在她輕撫他的嘴唇,抹開干裂的血塊時,鳳君終于抖了抖眼睫,半睜美目靜靜望著李袖春。 “……” 李袖春默默收回撫摸他嘴唇的手:那啥,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只是想擦擦傷口! 好在尷尬的氛圍沒有持續太久,鳳君大概已經燒糊涂了,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 李袖春放下心,把他的手掌捧起來看了看,那只手因為拉住藤蔓,密密麻麻細小的傷口在上面,她倒抽一口氣…… 都說十指連心,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忍下來的。說來女尊國的男人都嬌滴滴的,毓柳也是經???,沒想鳳君按理說最該經不得風吹雨打,居然一個人吊在懸崖上也沒哭。 等處理完他的傷口,李袖春才給自己上藥,還好她就是磕了頭和撞了一下左胳膊,其余的幾乎沒有事。這么想來,真是要感謝鳳君對自己的保護,完全充當了緩沖墊。 他對自己這么好,不論哪個角度來看她也不能放著他這樣發熱不管。她起身過猛磕到腦袋的地方有點隱隱作痛,估計是輕度腦震蕩了吧? 李袖春忍了忍拿起空了的水囊,準備去附近看看有沒有水可以接。 好在李袖春的運氣還不錯,沒多遠的地方就有一處水源,她跑過去彎腰接了水,心想這下可以給鳳君喂水了,可能對退燒有點幫助吧。 沒想聽到后面有動靜,李袖春趕忙扭頭看,竟看到剛剛還閉眼躺著的鳳君,抿著唇一聲不吭的跟在自己后面。他面色蒼白,靠著樹,自己給他纏的布帶瞬間被血洇濕。 李袖春幾步過去,把他接住,“父后怎么自己站起來了?小心傷口?!?/br> “只有我們的時候,叫我顧白就行了?!被櫚壮读艘唤z笑,“你我都知,我們本就不是什么父女?!?/br> 李袖春如遭雷劈的看著他……顧白,不是父女,女皇說的名義上的父后……頓時連成了一條線。臥槽……這神展開,李袖春撇開眼,覺得自己需要靜靜。 感受到他牢牢抓住自己的衣袖,李袖春低頭一看才發現,原來他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頓時蹲下來,握了握他的腳,在他吃痛下道:“怎么不早說腳上也有傷?” “沒什么,扭到了而已。剛剛以為你走了,所以……”他輕描淡寫的回答,讓李袖春心里一揪。 原來他是以為自己走了?才一瘸一拐的走過來跟著自己……? 明明還發著高熱,難道他以為自己會丟下他? 就算不是親父女,前身九皇女到底怎么跟自己名義上的父后相處的???這么點信任都沒有……怪可憐的。 又想到他們似乎還有那種關系,李袖春心里嘆口氣。這九皇女可真渣,這種關頭情人都怕被拋棄,足以看出以前的九皇女怎么對待他的了。 李袖春想了想,把他扶起來,放在一邊的石頭上,“你別怕,我不會丟下你的?!?,顧白你就好好在這里,我接滿水就來?!?/br> 他的狐貍眼看了自己一會兒,似乎在判斷什么。下一瞬,他松開了她的衣袖,點了點頭。 看到他這種緊張兮兮的樣子,李袖春忽然覺得十分可愛。沒想到一向魅色惑人高高在上的鳳君,原來還有這一面。 給他裝滿水喂了后,她扭頭要走,被他叫?。骸澳阌忠ツ膬??” 李袖春噗嗤一笑,忍不住無奈的看了看他,“去給你找吃的?!彼坪跏求w會到李袖春在嘲笑自己,花顧白上挑的狐貍眼微微瞇起看著她去爬樹摘果子,下水撈魚。 李袖春感覺到身后的目光直勾勾的,毫不掩飾。她不由耳朵發紅,即便是知道這兩人有曖昧關系,但是被一個美男子這么盯著,還是會害羞的。 等她都準備齊全,抹了把汗,笑嘻嘻道:“好了,等急了吧,你先吃點水果潤潤唇,我去給你清理魚……”話沒說完,李袖春忽然覺得哪里不對,怎么半天沒有回應? 等再看過去,李袖春一驚,跑過去把癱倒在地上的花顧白扶起來,一摸額頭變得更燙了! 這樣可不行,山里氣溫低,他這情況可耽誤不得,必須好好休息降溫下來才好。李袖春單手撐地,想了想,一把攬過他,抱起來,安慰道:“我去帶你找附近有沒有人家,免得你醒來找不到我,帶你一起走?!?/br> 本來是想自己去的,但是萬一他醒來看到自己不在又亂走,更加麻煩。好在女尊國的女子力氣大,抱著他也不費勁。 * 花顧白是被一陣飯香給惹醒的,他左右摸了摸,沒找到熟悉的溫度,立刻睜了眼。然后楞楞的望著頂上大紅的囍字,左右看了看,這不是他認識的地方。 他心里一緊,小聲叫了句:“李袖春……” “哎呀,小郎君醒了啊。袖春,你快過來,你的夫郎醒了!”正在屋子里替換燈芯的一個中年男子撩開床賬,看了眼愣住的花顧白,扭頭沖著外面喊道。 夫郎……? 花顧白心里重復著。 隨即,門被推開,李袖春探了個頭,手上端著一碗藥,“秦叔,這燈芯我來換吧,你別忙了,秦嬸正叫你過去呢?!?/br> 被叫做秦叔的男子嘀咕道:“她能有什么正事?!辈贿^還是準備過去了,不忘回頭拍了拍花顧白的肩膀?!靶±删偹阈蚜?,不枉你家妻主每天跑出去給你煮藥喝?!?/br> 李袖春有點尷尬,拉了拉秦叔,秦叔以為小年輕害羞,呵呵一笑出了門去。 “妻主……?”花顧白看了看李袖春,她一身裝扮全都變了樣。藍色粗布織的圍裙,連頭發都是麻繩捆起來的。他神情恍惚,仿佛看到了十來歲與自己一同在院子里成長的九皇女。 “你醒了就好?!崩钚浯喝嗳啾亲?,把藥放到桌上,“當初你暈過去了嚇死我了。我又迷了路,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下了山,被這戶人家好心收留了。為了方便照顧你,我就自稱你是我的夫郎了。是不是不太好?如果不太好,我就……” “無事!”花顧白搖頭,說的太快岔了氣,李袖春替他拍了拍背后,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這么激動。 “你先把藥喝了吧,我去跟他們說今晚多做點飯?!边@幾天他昏迷都沒吃東西,肯定該餓壞了。 待李袖春出了門,花顧白盯著碗里的藥,勾起嘲諷的嘴角。 真是沒出息,哪怕是假的,還是想要叫她一聲妻主……這可是他以前幻想了多久多久的事。 他花顧白,從來就是有了機會就把握的人。只是不知道九皇女突然愿意再次對自己溫柔,是又想從自己這里得到么呢?……他,還有什么能給她的么? 第19為誰辛苦為誰甜 本意是去叫秦叔去多做點飯,但是眼看秦叔和秦嬸兩人關起門來在談話,也不好打擾別人夫妻兩。李袖春怕花顧白餓,先端了碗面條先進了屋,正好看到花顧白擰著眉,把藥一抿一抿地咽。 像個小狐貍似的舔著水喝一般,明明長得那么美艷私下里居然這么萌……莫非他怕苦?李袖春心里一樂,忽然覺得鳳君其實也沒想象中那么高不可攀。 她摸了摸兜,掏出一把糖來。正巧,今日在外面逗小孩兒時塞了一把糖,還有剩。她走過去,攤手笑道:“給?!?/br> 被她哄孩子的語氣惹得一愣,花顧白瞪圓了自己的狐貍眼,隨即一口氣把藥喝了,然后說道:“替我剝?!?/br> 李袖春心里一顫,犯規啊這是……用這張臉撒嬌什么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剝開了糖紙,舉手把糖遞給他,“喏,不過剛喝完藥就吃糖……不好……” 不好兩個字還沒說完,李袖春的手指就被他輕輕含住了。而且他好像很貪念這個甜味似的,用舌頭把李袖春手指上的糖分全舔光,才饜足地瞇起狐貍眼,滿意了一樣。 李袖春呆木地抽出手指,上面帶著一點兒光澤,她頓時紅透了耳根。鳳君這種尤物果然不管什么時候,都太有誘惑力了! “這里是哪?”花顧白懶洋洋靠坐在床榻邊,把藥碗還給了李袖春。 李袖春試圖壓下心里的尖叫,清了清嗓子,努力鎮定道:“這是遼山腳下的一個小鎮,我們借宿的正是這個鎮里的某個村莊。主人家是秦嬸,有兩個夫郎,剛剛你看到的就是秦家正君,而這個屋子是秦嬸要迎娶第二任夫郎做的洞房?!?/br> 不得不說秦嬸對他們還是不錯的,因為沒有多余的屋子,反而把自己即將迎娶側夫的地方借給他們住了。 花顧白挑眉,“原是如此。我們什么時候回宮?” “這村里的大夫說了,你的身體還不能立刻行走,當時有些地方骨折了,至少要一個月才能自行行走,我已寫信給了馮封,她說已經通知了女皇。女皇急著回宮處理女將軍的事,也不便出訪這個村落。讓我到時等馮封的護衛,再帶你回宮?!?/br> “那真是……”太好了。還能與她多相處一個月,哪怕是偷來的也是好的。 李袖春等了半響沒聽到他的下半句,誤以為他是怕村里日子苦,便安慰道:“馮封應該不過十日左右就會過來的,這些日子……不會讓你過得太苦的?!?/br> 雖然比不上宮里,但是她也不至于讓一個行動不便的人還要cao心生計。她自己有手有腳,照顧他也不用太費力。 發覺她會錯了意,花顧白也沒解釋,他躺平在床上,借著油燈看李袖春。越看越覺得她穿著這身民婦打扮,越是讓他懷念小時候宮外偷偷與她相伴的時光。 李袖春當然沒法忽視那侵略性的目光,她覺得自己再不做點什么就太尷尬了。于是,她站起來,從柜子里拿出一套床鋪,特別自然地鋪在了地上。 “你在做什么?” 看他終于不再盯著自己發呆,李袖春自在多了,她拍拍被褥,“因為對外稱你是我的夫郎,所以我這幾天都是睡這里的。你,不要介意才是?!?/br> 仔細一想,如果女皇知道自己的夫郎,每晚與自己孤男寡女一個屋,恐怕也要把自己關入大牢吧。 李袖春這么一想,打了個哆嗦,埋頭進了被子里,“還好你醒了,后日秦嬸就要娶側夫了,我們要把這房子空出來還給人家才是……” “那我們去哪里???”花顧白翻了個身,因為疼痛還不能轉個完全,他咬牙也不出聲。 “等明日,我出去轉轉,租個小院子?!?/br> 李袖春盤算著,她身上的首飾和包袱里的錢估計將將好租個小院子。她怕花顧白不習慣,暗暗想:要找個環境好的,住人舒服的。 這一想竟昏昏欲睡,晚飯也沒吃就睡過去了。 “居然這么快就睡了……”花顧白對著空氣喃喃,因為不能太大動作,聽著李袖春呼吸綿長的聲音,他伸手,憑空勾勒著李袖春臉部的輪廓。 目光復雜,分不清是眷戀多些,還是恨意多些…… 第二日一大早,李袖春就出了門,當真是認真去找地方住了。 花顧白朦朧中起來,也沒看到她的人影。正打算忍著疼痛自己去勾放在床邊的衣服,換一身衣物,就有人吱呀一聲推門進來了。 一看,是李袖春說過的秦叔。 他兩眼發紅,看起來似乎是哭過。但還是強顏歡笑著把花顧白扶起來,“小郎君醒了也不說話,你家妻主一大早就囑咐我了,等你醒了給你換衣服。你看,你這滿身是傷,自己怎么行?” 面對突如其來的善意,花顧白下意識換上了宮廷里的交際*,擺上嬌弱的笑臉,“麻煩……秦叔了?!彼坪踹€不太習慣這樣稱呼別人,他打了一下磕巴。 “小郎君笑起來真美,怪不得你那小妻主疼你得緊。天沒亮就出去找住處,估計還要順便替你去村東頭兒拿藥的?!鼻厥鍚濄孛嗣囊路溃骸爱敃r說要給你換上我的衣服,她說啥都不肯應。好像怕你穿不慣,硬是給你洗干凈了這身?!?/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