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明天就是去落霞山野營的日子了,阮之之今天去貓先生蛋糕店做好了生日蛋糕,現在已經放到顧念家的冰箱里。 阮之之想了想,怕顧念會忘記,于是又不放心地發條微信提醒她,明天出發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的蛋糕帶上。 跟時硯道過晚安,她關上手機,很快就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她想,余下的生命中,時硯再也不會孤身一人了。 *** 第二天一大早,也許是心情太過興奮,鬧鐘還沒有響阮之之就睡醒了。 她伸了個懶腰從床上下來,此時剛剛六點半。 預計出發的時間是八點,還有一個半小時。阮之之的行李前一天晚上就全部收拾好了,所以她洗漱好之后有些無聊,干脆坐在梳妝鏡前仔仔細細地化了個妝。 等到她把睫毛膏擰開的時候,忽然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如果要在山上過夜的話,那么晚上卸妝應該很麻煩。想到這里,她很果斷地把睫毛膏放下,放棄了全妝的打算,還是跟往常一樣化了個淡妝。 反正她再丑的樣子,他都已經見過了。 因為之前時硯提醒過她山上溫度低,所以炎熱的六月份,阮之之依然穿上了長袖長褲。 她打開手機地圖搜索了一下,發現這里距離落霞山的車程要四個小時之久,而且他們乘坐的是一輛旅游大巴車,那么可能會耗費更久時間。 時硯路上會不會覺得餓…… 想到這里,阮之之靈光一現。 她昨天去做蛋糕的時候,順便做了幾袋曲奇餅干,雖然味道不算很好,不過聊勝于無,拿來充饑還是可以的。 草莓也洗一盒好了,時硯喜歡吃。 …… 她就怎么來來回回地折騰,原本空空蕩蕩的背包硬生生被塞滿,直到時硯的電話打過來。電話那頭,他告訴她自己已經到樓下了,還非常體貼地問她要不要上來幫她拿東西。 因為只住一晚,阮之之本身也沒帶多少行李,所以拒絕了他,一個人快步下了樓。 由于大巴車停在a大門口,所以時硯先開車過來,然后接她到a大。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她看到時硯今天穿了一身藍色的運動服,袖口松松垮垮地挽起來,很隨意,明明是優雅淡定的模樣,可他抬手間,手臂上若有似無地露出部分紋身,又讓人覺得頹廢的味道更重。 她一看到他,雙腳就控制不住地加快步伐。 時硯已經打開了后備箱,見她走過來,很自然地繞到她背后去取背包,等幫她把東西放好之后,他又把后備箱關上。 一路上,時硯安靜地開車,阮之之獻寶似的把自己洗好的草莓拿出來喂他,對方明顯就是一副不想吃的模樣,可是看她伸手過來,還是配合地吃了好幾顆。 阮之之心滿意足地把剩下的草莓放好,不再打擾他開車,開始低頭刷微博。 很快就到達a大,阮之之透過車窗,看到一輛白色的大巴車已經??吭趯W校門口了。 忍不住回頭去看時硯,卻看到對方伸手從車后座上拿過來一個小型的急救藥箱,然后放進雙肩包里。 看見她的眼神,他解釋道:“山上蚊蟲多,我給你帶了止癢膏和風油精?!?/br> 然后,他下了車,開始自覺地把行李往大巴車的后備箱里運送。 阮之之覺得自己很清閑,有他在,她好像什么都不需要想,也不需要做,只要像一個孩子一樣等著被照顧就好。 于是她舒舒服服找了個樹蔭下的長椅,然后坐下。 視線百無聊賴地望向大巴車的方向,那個高挑削瘦的背影就站在車門處,似乎正在登記信息。 這個場景仿佛似曾相識。 他的背影一如初見般,懶散,蕭索,透著濃重的孤獨感。 阮之之看著他,突然就從長椅上站起身來,下意識地想走過去。 仿佛是心有所感一般,他回過頭來,那雙漆黑的眼睛好似漫不經心地投來一瞥,當看到是她,原本嚴霜凜冽的眉眼又變得柔和。 然后,他看著她,遠遠地笑了。 仿佛天地都靜默在他的笑容里,時空倏忽間不斷倒退,一路顛沛流離,最后終于回到那個冬天的早晨。 那個時候,阮之之也是坐在相同的長椅上,遠遠地,有些著迷地偷看他抽煙。 她從來都沒有問過向來心如止水的自己,明明對任何異性都不感冒,明明已經對愛情喪失希望,為什么偏偏在他身上不斷栽跟頭。 或許這就是命。 注定要被他吸引。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出來,阮之之也綻出一個笑,然后快步跑過去,挽住時硯的手臂:“準備集合了嗎?” 對方親昵地摸了摸她的頭發,道:“人都齊了,我們也上車吧?!?/br> 還是有些區別的。 那一次,她一個人拖著笨重的行李箱走上大巴車,而這一次,是他牽著她的手,帶著她走上車。 兩個人上了車之后,一眼就看到坐在前排的顧念和程風瑾。 阮之之看到程風瑾并不驚訝,因為顧念之前就告訴過她,這一次的野營,程風瑾會作為她的家屬一同參加。 顧念看到她,極其熱情地打招呼,兩個人竊竊私語了一會兒,確保蛋糕被放置妥當,阮之之這才放心地跟著時硯往后排的空座位走。 顧念說她把蛋糕放在了副駕駛座的座位底下,為此還買了條煙討好了一下坐在副駕駛的老教授,讓對方幫忙看顧,免得在路上磕到碰到。 阮之之聽了之后十分感動,決心等回去之后多給她買幾罐旺仔牛奶。 因為他們上車比較晚,所以現在只剩下了最后一排的座位,阮之之也不在意,拉著時硯的手就去坐下。 兩個人剛坐下,前排的陳嘉言就笑瞇瞇地回過頭來打招呼:“阿硯,之之,早上好啊?!?/br> 時硯把自己和阮之之的背包都收好放在腳邊,淡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 陳嘉言無奈道:“你這是什么眼神啊,我又不會把你女朋友拐跑?!?/br> 阮之之囧,趕緊出來打圓場:“好久不見了,你最近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唄,光棍一個?!闭f完,陳嘉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開口提醒道,“對了之之,你還記得那個叫嚴蕊的女孩嗎?我聽說她這次野營也要來?!?/br> 聽到嚴蕊這個名字,阮之之心里瞬間警鈴大作,畢竟不管怎么說,嚴蕊也算是她的情敵,雖然在她眼里并沒有什么競爭力。 可是視線環繞車內一周,都沒有發現那個印象中像洋娃娃一樣可愛精致的女孩。 陳嘉言看出她的疑惑,心領神會道:“據說是上午有課,所以下午跟嚴教授一起開私家車過來?!?/br> 四個多小時的路程呢……這么拼啊。 阮之之有些驚訝,開口正想跟陳嘉言再討論些什么,下一秒,旁邊的男人聽到現在,幾乎是有些忍無可忍地伸手捂上她的眼:“你不是困了么?睡吧?!?/br> 男人冰涼的手掌合上來,眼前瞬間一片黑暗,當然,也將眼前陳嘉言的身影完全抹去。 她什么時候說自己困了……阮之之忍不住腹誹,不過,面上還是乖巧地點頭,靠在時硯身上閉目養神。 算了,出門在外,要給自己的男朋友面子。 前面的陳嘉言見狀,也不再攀談,悻悻地轉回了頭。 就在他們的交談聲中,大巴車很快就穩穩啟動。 阮之之原本是沒有困意的,可能是靠在時硯身上太過安心,慢慢地,竟然真的覺得眼皮有些沉重。 周圍有些吵,男女老少的交談聲、嬉笑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閉著眼的阮之之無意識地皺了皺眉。 時硯伸手捂上她的耳朵,片刻后,似乎又想到了更好的辦法。 他從背包里耳機線拿出來,插到手機上的接口處,然后輕聲問她:“要不要聽歌?” “好啊?!比钪犻_眼睛,毫無異議地接過那根細細的耳機線,然后塞進耳朵里。 戴上耳機之后世界立刻清靜下來,她放松情緒,舒舒服服地整個頭都埋進對方的胸膛里。 耳機里溫柔舒緩的女聲娓娓道來,像在講述一個別人的故事:“若你早與他人兩心同,何苦惹我錯付了情衷,難道看我失魂落魄,你竟然心動……” 歌聲莫名耳熟。 腦海中忽然有什么模糊的念頭呼嘯著掠過,阮之之就在這個柔軟到近乎隱忍的聲音里,影影綽綽地記起一些往事。 她記起,大三那年的除夕夜,她跟李司晨他們在同學家包餃子,然后和家人視頻,一直玩到深夜才回宿舍。 那個夜極黑,極冷,她一個人走在回寢室的路上,滿腦子都是兒時聽說的那些鬼故事。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一般,不遠處的梧桐樹下,竟然真的有一個削瘦身影,在一片黑暗中向她走近。 她當時恐懼到了極點,一時間竟然不敢亂動。 那個黑影站在距她一米之遙的地方停下,竟然會說話。 他的聲音沙啞,卻很平靜,近乎絕望。 他說,阮之之,你好,我喜歡你。 后來發生了什么? 阮之之花了一秒鐘的時間,想起來了自己當時的回答。 她說,你是不是有病。 說完,她像是逃離瘟疫一樣,快步繞過那個身影,往女生宿舍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 身后,那個黑影的手機鈴聲恰好響起。 旋律恍惚間與這首歌重疊。 *** 睡夢中的阮之之,眼角毫無意識地流下一滴淚來。 坐在一旁玩手機的時硯看到,有些慌了手腳,他伸手幫她把淚擦掉,語氣很溫柔地問:“怎么了,做噩夢了嗎?” 怕被對方看到自己這幅狼狽模樣,阮之之不肯睜眼,只是把臉貼在他胸口上,半晌,才悶悶地說:“時硯,我喜歡你?!?/br> 他聞言笑了,像是哄孩子一樣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道:“我也喜歡你?!?/br> 如果她當時也是這么回答的,該有多好。 ☆、46.c23·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