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紀清澤也反手抱住他,同樣用力。 “紀清澤,我想一輩子和你在一起,我有很多事情想和你做,我還有很多事情想對你做!”高軒辰發狠道,“我一定不能死!” 紀清澤從他言語之間隱隱捕捉到一些,他什么都沒說,只是抱得更用力了。 如此又過了一陣,高軒辰松開紀清澤,赧然笑道:“再這樣咱們可沒法從這屋里出去了。還是先出去吃東西吧,我想做的那些事……”他呼吸一滯,啞聲道,“我們……” “我明白?!奔o清澤終于起身,“一件一件……慢慢來,我等著?!?/br> 兩人出了房間,去用早飯。沈飛琦和蔣如星都在大廳里坐著了。見他們來了,沈飛琦問道:“昨晚休息得好嗎?” 高軒辰與紀清澤對視一眼,竟都有些臉紅。 蔣如星正悶頭吃東西,沒注意他們的反應。沈飛琦看看這個,看看那個,莫名其妙。 紀清澤道:“很好?!?/br> 兩人各自抽了椅子坐下,開始吃飯。沈家還沒從混亂中恢復過來,早飯也備得很簡單,一鍋白粥,一碟咸菜,還有幾個饅頭。然而心情好的時候吃什么都有滋有味的,兩人胃口大開,紀清澤一口氣喝了三碗粥,高軒辰也不甘示弱,風卷殘云,桌上的吃食很快就被掃蕩干凈了。 吃飽喝足,高軒辰翹起二郎腿,開始談論正事了。他問沈飛琦:“你想好了嗎,霜劍你要怎么處理?” 這兩天沈家倒還算安生,一來上一次奪劍失敗,那些奪劍者死傷甚重,恐怕不會立刻進行第二次奪劍行動;二來奪劍者并不知道“霜”劍已經回到沈家,以為紀家也已經攪合進此事之中,所以暫時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那么多雙眼睛盯著,想必過不了多久“霜”劍的下落就會敗露。沈家也已元氣大傷,倘若前兩日的事件再次重演,沈家勢必無力招架。 只要沈飛琦沒有為了“霜”劍賠上自己全家的打算,那他就該想辦法避避風頭了。 一提起這個,沈飛琦的肩膀立刻垮下去,一臉沮喪,無精打采地用筷子戳了戳碗里的米粒:“唉……煩死人了……” 就算他想把劍送出去,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愿意接手“霜”劍的人自然有很多,單看沈飛琦是打算把寶劍“送人”還是“托管”。送人那就太簡單了,很多人本來就心懷不軌,“霜”劍一旦交到那些人手里就是有去無回。比起家破人亡,主動放棄倒也不失為一種主意??墒巧蚣液茈y咽下這口氣——且不提失去了“霜”劍沈家的損失,就在前日的奪劍之爭里,那些勢力害死了沈家多少人?憑什么此時卻要拱手讓給他們? 至于托管,那就更難了。去哪里找這么一個高風亮節之士,既有能力保管寶劍,又愿意來日拱手奉還?倘若早個十幾年,南龍紀家倒是不錯的選擇,可自從紀百武掌權之后,沈家的家主不大喜歡他的為人,他也對沈家無甚情誼,兩家的關系早已不如昔日那么要好,只能算維持禮數罷了。 沈飛琦道:“這個且慢再說。你們呢?高教主,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高軒辰道:“我有兩個打算。第一個最簡單,找到謝黎,直接向他問個究竟!” 蔣如星一聽到謝黎的名字,立刻坐直身體,瞪大眼睛:“找謝師!” 沈飛琦撓了撓頭,亦道:“謝師應該知道很多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我這兩天一直在想,謝師和那些搶劍的家伙肯定不是一伙的,他只是想折劍,卻不想害了我們。但凡他對我有一點惡意,他有好幾次機會都可以殺了我,但他沒有。就是不知道為什么,他不肯說?!?/br> 蔣如星理直氣壯道:“謝師絕不是壞人!” 高軒辰默默聽他們爭執,隨后一呻。誠然,當日謝黎的四位弟子在場,謝黎不想傷害其中任何一個,卻獨獨對他不留情面。但這也未必是謝黎和他有仇怨,謝黎針對的,應當是他背后的天寧教。 高軒辰道:“是啊,謝黎不是壞人。其實我也一直在想,為什么事情會越來越混亂,那么多人,各自為政,叫人捉摸不清。我想,大概是因為,這世上未必只有好人和壞人之分。我不是說謝黎,我是說我自己,我摻合進來,只是為了調查一年前的事情,在很多人眼里看來,我就是那個攪局的。對我來說,也同樣有很多人涉身其中,卻只是來添亂的?!?/br> 紀清澤聽到這里才終于開口:“你是說……風華十二樓?” “嗯……”高軒辰攤了攤手,道,“至少,我確實看不透聞人美?!?/br> 提起聞人美,在場每個人都是一臉苦大仇深,尤以蔣如星為甚。高軒辰看不透,其他人就更看不透了,他們雖然知道聞人美就是沖著謝黎來的,可聞人美的行為亦有其他令人費解之處,說她是來攪局的也不為過。 高軒辰這番話的意思絕不是說那些人毫無目的,僅僅吃飽了撐的故意添亂,而是有些人的目的,未必和他們的目的相關。就好像高軒辰雖被卷入了此事,但他意不在奪劍。如果那些人是為了奪劍而來,而與一年前的事無關,那么他們在對方眼里,都是添亂的。 現在這幾個年輕人知道的事情太少,而展露在他們他們面前的,是一個龐大的謎團,他們已經隱隱約約看到了波濤之下更為可怕的陰謀的暗礁。他們固然想把事情全都弄清楚,可究竟從哪里開始下手,才是最叫人頭疼的。 蔣如星道:“我想查明風華十二樓為什么要對謝師下手?!?/br> 高軒辰道:“我也想知道,但這可不好查。風華十二樓是個收錢就辦事的地方,路邊的乞丐只要討夠了銀子,都能買兇。我們不知道謝黎遭遇了什么,連個范圍都沒有啊?!?/br> 蔣如星想了想,道:“我記得我好像聽人說過,十二樓有個什么賬簿,他們接的生意,都記在賬簿上。我沒記錯吧?” 沈飛琦忙道:“沒記錯!這可是一件大事!四年前風華十二樓出了個叛徒,竊走了十二樓樓主風華的賬簿,把這本賬簿在江湖上公開。十二樓這些年做的勾當,□□的雇主,買兇花費的銀兩,全都一清二楚!那時候我們還在論武堂學武,所以沒怎么受影響,其實外面都亂成一團了!你記不記得那時候文寧突然退學了?就是因為他的父親也牽扯進了買兇的事情里,他待不下去了!” 蔣如星點頭:“對,就是因為文寧走了,我才聽說了一些十二樓的事?!?/br> 高軒辰道:“你也太不關心江湖大事了。當年流傳出來的這本賬本簡直把武林鬧得滿城風雨,都要翻天了!多少舊賬翻出來,多少昔年好友一朝翻臉,聽說還有人為了栽贓陷害又偽造了新的賬本。好多江湖逸聞聽得我都快笑死了!” 他畢竟是魔教教主,這些事情沒有發生在他的身邊,聽說那些偽君子的假面被揭穿,他自然是懷著幸災樂禍的心情。這時候紀清澤瞪了他一眼,從桌下捏住他的手。他察覺到紀清澤的不滿,悻悻地癟了癟嘴。 片刻后,他轉開了話題:“那次賬本泄露之后,聽說十二樓整整一年的時間在江湖上全無消息,想必是接不到生意了,后來才又逐漸恢復?!?/br> 蔣如星怔怔地看著他。 高軒辰又道,“你想弄到賬本,哪有這么容易!這種賬本,一定是十二樓的機密,上一回也是出了叛徒才會泄露。倘若我是風華,我壓根就不會弄這么一個賬本,這不是故意給人留把柄嗎!有了四年前的教訓,我想他也不會再弄了。即使真的還有,那也會很難得手?!?/br> 蔣如星被他噎住,無話可說。 高軒辰道:“倘若我們能找到謝黎,謝黎又肯告訴我們,那自然是最好。但我只怕謝黎不愿露面,又或者露了面,也不肯說?!?/br> 紀清澤道:“你說還有第二個打算?” “嗯?!备哕幊近c頭,“如果找不到謝黎,我想試試去找行遠鏢局的幸存者,興許能從他們那里得到些線索?!?/br> 紀清澤如今只想幫他查案,自然是沒什么意見的。蔣如星和沈飛琦對視一眼,倒也覺得這是一個方法。 去找行遠鏢局的人,其實只是繞了個圈子,歸根結底,還是要調查謝黎。畢竟那些人曾親眼見過謝黎折“花”劍。 高軒辰有一種預感,倘若能把謝黎摸清了,無論是一年前的事,還是風花雪月霜,他所有的疑惑都能夠迎刃而解。 只要和謝黎有關,蔣如星立刻斗志昂揚:“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高軒辰卻把目光投向沈飛琦:“你可知道行遠鏢局那些人的下落?” 沈飛琦猶豫了一會兒,道:“其實當初花劍的事傳出來之后,我亦想過找鏢局的那些人問明事情真相,畢竟牽扯到‘風花雪月霜’五劍。但你也知道,除了我之外,盯著他們的人可不少。行遠鏢局本就不是什么大門派,遭逢此劫,嚇都嚇死了,全隱姓埋名躲起來了。我花了許多功夫……” 高軒辰打斷道:“廢話怎么那么多?有消息還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