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節
蔣西池手掌按在她背上,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身體一樣,抱得越發用力。 她的擔憂、恐懼和憤怒,他全明白。 明白,并且深感悔恨。 “阿螢,對不起?!?/br> 夜色沉沉,頭頂傳來風搖樹葉的聲音。 當他們擁抱的時候,這里就是安全的孤島。 過了很久,方螢的哭聲漸止,伸手去摸他口袋。 “找什么?” “有紙巾嗎?” 她接過蔣西池遞來的紙巾,很響亮地擤了一下鼻涕,啞著聲音問他:“你酒醒了嗎?” “醒了?!?/br> “那我們回家?!?/br>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站起身,剛要走,忽聽身后傳來一道聲音:“等等!” 蘇怡悅急匆匆走上前,往方螢面前遞了一樣東西。 蔣西池的手機。 方螢盯著看了一眼,接過來,徑直扣出了側面的sim卡,而后一揚手,扔到了蘇怡悅腳邊。 蘇怡悅退后半步,勉力維持情緒,目光朝蔣西池看去,“蔣西池,我跟你解釋兩句……” 方螢冷聲道:“你能滾了嗎?!沒誰想聽你有什么苦衷?!?/br> 蘇怡悅住了聲。 “你要是喜歡蔣西池,大可以大大方方來和我競爭,但耍這種手段,我瞧不起你!我不是什么道德高尚的人,但是為了阿池的名聲,這次我放過你。還是那句話,你記得你的命金貴,但我的命不值錢——你自己掂量掂量?!?/br> 深夜的馬路上,車輛寥寥,出租車走得很快,不過20來分鐘就到了家門口。 方螢把蔣西池攙扶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去扒他身上的衣服。 襯衫、長褲,包括襪子和鞋,全都給他扒干凈了,而后把褲子口袋里的錢夾和鑰匙摸出來,從玄關旁邊的柜子里翻出一個塑料袋,把扒下來的東西打包裝進塑料袋里,往門口一扔。 緊接著,推著只穿著一條內褲的蔣西池去浴室洗澡。 她把掛在墻壁上的花灑拿下來,照著他的頭發就是一陣亂噴。 蔣西池被澆得眼睛都睜不開了,但很明白現在方螢還在氣頭上,所以一聲不吭。 “她碰了你哪里?” “沒碰我?!?/br> 方螢心里好受了一些,關小了水龍頭,踮著腳,淋濕他的頭發,抹了一點沐浴露,輕輕揉搓。 為了讓方螢能夠得著,蔣西池一直低垂著腦袋。 方螢把他頭上泡沫都沖洗干凈,又幫他沖了一個澡,最后,拿干干凈凈的浴巾一裹,一把將他抱住,使勁地嗅了一下。 沒有煙味,也沒有酒味。 沐浴露和洗發水,都是他們一起所挑選的,熟悉的味道。 蔣西池回臥室,拿干毛巾擦著頭發。 經過這一番折騰,他的酒總算醒了七七八八了。 沒一會兒,方螢走進來,沒好氣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杯冰水,“喝點水?!?/br> 蔣西池握著玻璃杯,側頭去看她,“還生氣嗎?” 方螢翻個白眼,“根本不值得我為你生氣?!?/br> 她不生氣,她只是恐懼。 她相信蔣西池,可她不相信蘇怡悅。 “以后我不喝酒了?!?/br> 方螢頓覺心里的委屈層層地翻上來,“……你沒法滴酒不沾?!?/br> 蔣西池想了想,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大腿一側,這才想起來自己沒穿褲子,而且手機已經被方螢摔了。 “手機借我用一下?!?/br> “做什么?” “我給顧雨羅發條消息?!?/br> “給她發消息干什么?” “讓她給我開個假病歷,證明我不能喝酒,以后有飯局,我就帶著病歷過去?!?/br> 方螢愣了一下,總算是笑出一聲,“她這么正直磊落的人,不會答應你的?!?/br> “那就讓梁堰秋拜托她?!?/br> “明天吧,都這么晚了,還讓不讓人休息了。攪和我一個不夠,還打算攪和所有人?!?/br> 蔣西池越發覺得慚愧,“對不起?!?/br> 沉默片刻,方螢往他身旁挪了挪,把腦袋靠在他肩上,“阿池……我是擔心你會……” 她唯獨不希望他在類似的事情上,再次受到任何傷害。 “我明白?!笔Y西池伸手攬過她的腰,側過頭,嘴唇在她頭頂上碰了一下。 “阿池,你要保護好你自己,為了我,你要保護自己……” “好?!?/br> 片刻,他沉聲說,“有句話,你以后不準說了?!?/br> 方螢看向他。 他很明白方螢這個人。 她總說她的命不值錢,自然更加不懂惜命為何,為了所要保護的人,她能豁出一切。 “你的命,對我而言是無價?!?/br> ☆、第70章 河蟹 六月, 整座城市進入炎炎盛夏, 顧雨羅畢業典禮邀請了方螢和蔣西池前去參加。 d大不像a大氣派莊嚴, 也不像c大古拙秀致,呈現出理工科學院特有的樸實無華。校園內橫豎幾條寬敞的大道, 教學樓四四方方排布整齊。 醫學院在校園的最南端,是最早搬來新校區的院系之一, 經過三四年的發展, 已然綠樹成蔭。校門口, 穿著白色領子學士服的畢業生進進出出。 梁堰秋已經到了, 背著包扛著照相機,圍著顧雨羅打轉, 看見蔣西池和方螢了, 也只是匆匆打了一個招呼,然后依舊對著顧雨羅拍個不停,嘴里不停念叨,“我家小顧, 真是怎么拍都好看?!?/br> “……” 等醫學院院內的學位授予儀式結束, 梁堰秋又拉著幾人一塊去拍照。 方螢早就被大太陽曬得打不起一點兒精神, 完全不明白梁堰秋的這股興奮勁兒是從哪里來的。 “梁堰秋,你自己沒畢業過嗎?怎么看什么都這么稀奇?!?/br> “我自己畢業和小顧畢業不一樣啊?!?/br> 方螢已經沒有心思再配合梁堰秋拍照了,熱得腦袋發暈, 躲在蔣西池撐起的傘下,趴在他肩膀上,連聲喊道“好熱啊好熱啊”。 顧雨羅也不好意思再讓兩人跑前跑后, 一看時間也差不多到中午了,便說,“我們找個地方吃飯吧?!?/br> 中飯有梁堰秋請客,大家點菜毫不客氣。 梁堰秋聽服務員報完了菜名,問:“夠不夠啊,再加兩個?” 顧雨羅攔住他,“別點多了,浪費?!?/br> 梁堰秋笑說:“你今天畢業,辛苦五年了,多點一點不算浪費?!?/br> 方螢看著他倆,“顧雨羅現在也畢業要工作了,就你一個人成天游手好閑,好意思嗎?”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要是哪天不游手好閑了,怎么替國家拉動內需?” 閑扯兩句,顧雨羅問起萬紫琳的事情,“我聽說你接了她的案子,要幫她起訴離婚?!?/br> “嗯?!?/br> 梁堰秋插嘴,“萬紫琳是誰?” “我們初中的一個同學?!鳖櫽炅_簡單跟梁堰秋介紹了一下。 梁堰秋目瞪口呆,“十七歲不到就同居,比老池你們還開放??!” 蔣西池:“……” 顧雨羅問什么時候開庭。 “快了,下個月吧?!?/br> 梁堰秋頓時來了興趣,“我們能去旁聽嗎,這是你第一回正兒八經上法庭打官司吧?” “別去?!?/br> “為什么?還怕別人圍觀?” “緊張唄?!?/br> 梁堰秋笑了,“你還會緊張?” 方螢翻了一個白眼。 “那就這么定了!到時候我、老池還有小顧,我們仨一塊去旁聽,給你加油打氣?!?/br> “省省吧,你的存在本身就在干擾法庭秩序?!?/br> “能拉橫幅嗎?會不會被人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