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嬌呼吸一屏，身體一僵。過了一會兒，松下來，悄悄舒了口氣。

    車流緩慢移動，直到開進高速公路，路況才暢通起來。經過綦城時堵了幾分鐘，之后大巴車提速，很快便到了。

    張婉睡得淺，車一停，她坐直身體。

    蒲嬌側頭，“還難受嗎？”

    張婉臉有點紅，“好多了?！?/br>
    下車，步行回家。穿過一片小樹林，院子在盡頭。

    這是條狹窄的石子路，張婉和蒲嬌一前一后。走到半途，張婉突然停下來，回過身，“你去吧?！?/br>
    張婉聲音微微顫，“你表白吧，我就不去了?！?/br>
    異常安靜。

    耳邊只有樹林中一陣接一陣的蟲鳴。

    蒲嬌喉頭一梗，“婉婉……”

    “我看得出來，阿旭不喜歡我……所以……所以我想了想，也不打算繼續喜歡他了。你要是想跟他表白，就去告訴他吧，我支持你?！?/br>
    蒲嬌眼睛發酸，漫上水霧，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張婉深深吸氣，故作輕松，“我不是讓著你，識時務者為俊杰，你知道我的性格……”

    蒲嬌上前一步，抱住她，“婉婉，謝謝你?！?/br>
    張婉愣，回抱她，“阿旭只是我青春期暗戀過的一個男孩，但是嬌嬌，我們的感情，比阿旭重要?！?/br>
    她這話一說完，蒲嬌哭出聲來，感到無比愧疚，“對不起，婉婉對不起，我太壞了?！?/br>
    張婉雙手一下一下輕輕拍她的背，她格外溫柔，“怎么會？你看，你表個白，還要讓我來決定?！?/br>
    “那天我太沖動了……”

    “沒事，都過去了?！?/br>
    “其實我好難受，我不想和你鬧別扭的?！?/br>
    “嗯，我也是?！?/br>
    “你幫我借的書，我還沒……”

    “放心，我也沒還，國慶節回了學校拿給你?！?/br>
    “……”

    “……”

    抱了許久，張婉開玩笑，“好了，我們這樣，萬一被看見，他們要亂想了，還以為咱倆不正常呢?！?/br>
    蒲嬌破涕為笑，放開她，臉上梨花帶雨。

    張婉盯著她，逗她，“小辛說得沒錯，你真是嬌嬌，說哭就哭，把我心都哭軟了?！?/br>
    蒲嬌抹了把眼睛，不好意思。

    張婉：“好餓，我們走吧，家里都在做午飯了?！?/br>
    蒲嬌“嗯”了聲，“……我眼睛紅嗎？”

    “……有點，不仔細看看不出來?！?/br>
    走出小樹林，小院子出現在眼前。

    院子上方炊煙裊裊，空氣中飄蕩著飯菜的香味。

    踏進院子前，張婉說：“嬌嬌，謝謝你替我保密?！?/br>
    蒲嬌愣神之際，她說了聲“拜拜”，人沒進院子，從側門回屋。

    蒲嬌心臟一會被攥緊一會又松開，反反復復，滋味萬千。好半晌，她整理好情緒，才提步往家走。

    眼前出現一道熟悉的身影，蒲嬌突然停下來，“阿旭……”

    鐘旭停下手里的活，抬頭看過來，與她對視兩秒，笑了笑，“回來了?！?/br>
    初秋日頭稀薄，他站在光里。

    蒲嬌呆呆的，結結巴巴，“你……你怎么……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鐘旭看著她，“昨天晚上?！?/br>
    蒲嬌心跳起來，“……哦?！?/br>
    他目光沒從她身上移開，“你怎么了？”

    蒲嬌下意識，“沒怎么?！?/br>
    鐘旭皺眉，“哭了？”

    “嬌嬌哭了？怎么回事？”郭瓊從堂屋走出來，急吼吼的。

    蒲嬌想都沒想，瞪了鐘旭一眼，對郭瓊笑說，“媽，飯好了沒？我好餓啊?！?/br>
    郭瓊沒發覺異樣，“這才不到十一點，吃飯還得等一會，今天磨豆花，奶奶特意給你留了碗豆漿，還是熱的，快去喝?！?/br>
    “哇！我最喜歡喝奶奶煮的豆漿了！”蒲嬌卸下書包，拎著進屋。

    擦肩而過的時候，鐘旭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看著她背影沒轉眼，若有所思。

    很確定，自己沒有產生錯覺。

    作者有話要說：　　沒算得準……

    控制不住了……

    ☆、第25章

    25.

    很快, 廚房里傳出笑聲。鐘旭聽見蒲平和蒲安一口一個jiejie，叫得親熱的不得了, 準是她買了零嘴逗他們玩。

    他搖搖頭，把剛才的念頭甩開, 哼笑一聲。

    蒲嬌一邊和兩個小不點笑鬧，一邊匯報自己開學這個月各方面情況，和他們待了一會, 到底心思在屋外頭，端起豆漿，走出去。

    剛到堂屋門口, 就看見鐘旭抱著石臼往院子邊走。

    放在角落里好多年沒碰過的石臼, 專門用來打糍粑，起碼百斤重, 特別沉。

    他微微弓背，步伐卻很穩，一步一步，像是踏在她心上。

    蒲嬌跟過去, “你搬它干嘛？”

    鐘旭放下來，“奶奶說下午打糍粑, 我把它洗干凈?！?/br>
    蒲嬌一手卡在腰上, 一手握著碗，“為啥自己做？以前都是街上買現成的?！?/br>
    鐘旭拿起一截管子接上水龍頭，“不知道啊?！?/br>
    蒲嬌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 “我記得今年家里種了一小塊田的酒米，是不？”

    鐘旭：“好像是?！?/br>
    蒲嬌喝豆漿，吞了，“也許是想嘗嘗新米的味道，你覺得呢？”

    鐘旭擰開龍頭，清水流進石臼立刻變得渾濁，“嗯?！?/br>
    他蹲下身子，拿了刷把開始刷，“刷刷刷”，有水花飛濺出來。

    鐘旭抬頭，眸子黑沉，“你站遠點，水臟?！?/br>
    她沒動，“豆漿好喝，你喝了沒？”

    他點了下頭。

    蒲嬌拆穿，“奶奶說你沒喝?！?/br>
    鐘旭：“……”

    蒲嬌把碗遞過去，“不是很甜，真的挺好喝，你嘗嘗?！?/br>
    他定定的看著她，蒲嬌心發緊，不自在。

    她正想收回來，他就著她手喝了一口。嘴里直發膩，這叫不是很甜？

    抬頭，對上她好笑的目光。

    有心情開玩笑？看來讓她哭的那個事兒過去了。

    他咧嘴，沉聲道，“是不甜?！?/br>
    蒲嬌：“……”

    午飯意料之中的豐盛，奶奶也一如既往喜歡給兩個孩子夾菜。盛情太難卻了，蒲嬌硬生生被添了冒尖一碗飯。

    “奶奶，我吃不下了呀！”蒲嬌一驚，想蓋住碗，已經遲了。

    奶奶笑得合不攏嘴，“你這小身板一點rou都沒有，多吃兩碗飯，長點rou?！?/br>
    鐘旭不動聲色往她身上瞧了兩眼。

    蒲嬌抗議，“您不知道，我隨我媽，就是那種怎么都吃不胖的體質，吃多了浪費?！?/br>
    奶奶眼睛瞇成一條縫，“浪費什么浪費，嘴貧?！?/br>
    蒲嬌：“……”

    她肚子實在撐，可是米飯已經裝到碗里了，又不能剩飯。

    正犯著愁，面前多出一只碗，鐘旭說，“吃不下分給我?！?/br>
    蒲嬌愣了愣，接著眼睛發亮，“真的？”

    鐘旭點頭，“嗯?！?/br>
    “我吃過的，你不嫌棄嗎？”

    “不嫌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