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三殿下張了張嘴,感覺以眼下的氛圍,他腦內那個想法有點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但心里還是非常莫名其妙的。 什么情況?這教官真的只是單純的跟他約了一炮,然后就……沒下文了? 見對方不說話,蘇逝川在心底笑了一下,表面上那是那副清冷而正派的模樣,將訓練安排發給阿寧,然后關了光腦從容起身。 兩人一個直立一個靠坐,從這角度蘇逝川的視線比西法要高了不少,看上去那種漫不經心卻又游刃有余的氣場更強,也更讓人想對這道貌岸然的美人做點什么。 視線下移滑至領口,西法不動聲色地緩了口氣,喉結滾動,舌尖難耐舔舐過干燥的唇縫。 蘇逝川假意沒看見過這個小動作,注視著西法的眼睛,好整以暇道:“你剛來對環境還不熟悉,用不用我——” 那個“送”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聲音戛然而止,蘇逝川只感覺后腰一緊,整個人被一股力道帶得向前一個踉蹌,生生撞進了對方懷里。 少將大人眸底的訝異稍縱即逝,這小混蛋竟然還想用強的? 并不害怕事后被暴打的三殿下鐵了心不再廢話,躬身改摟蘇逝川雙腿,干脆利索地把人往肩上一扛,快步走向臥室最里面的那張床。 軍校生制服配有金屬肩章,質地很硬,頂進腹部的瞬間,少將大人不禁皺了皺眉,認真思索了一番要不要就地把這個以下犯上、意圖對教官不軌的混蛋撂倒在地上,順便再狠狠教訓一頓。 然而臥室面積有限,從書桌到床的距離并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于是尚沒做出決定的蘇逝川反而是先被人撂倒在了床上。 頂燈明亮的白光有些刺眼,蘇逝川不舒服地避開視線,曲肘正要撐起身子,西法卻先一步脫去制服外套,踢膝頂進蘇逝川的兩腿之間,棲身而上,手掌墊在對方腦后,手指插|進發間,扣緊同時略顯粗暴地用力一扯。 蘇逝川眉心擰緊,被迫抬起下顎,他垂眸看向西法。 那雙幽暗的眸底笑意熄滅,冷得形如深不可測的深淵,他沒有說話,只一個眼神,沉默中冰冷的壓迫感仿佛集聚成刃,無聲無息地橫在了頸前。 而西法卻無動于衷,只是不錯目地盯著他看。 這種近身壓制的體位仿佛帶著不可描摹的蠱惑意味,極具欺騙性的居高臨下,仿若一場壓倒性的征服,將原本的獵食者困于身下,讓人貪心地去渴望,渴望看到不安于壓制的蛇蝎美人去進行最后的困獸之斗。 維持著鉗制的姿勢,西法空閑的那只手從蘇逝川敞開的領口探入,大肆撫摸過胸前滑膩的肌膚,熟練揉捏起略微硬起的部位,痞笑著玩味道:“老師,你看起來似乎想要殺了我?” “還不至于?!碧K逝川也不掙扎,漫不經心地說,“不過很想知道三殿下今晚過來,難道就是為了做這事的?” 西法低下頭,舌尖輕舔過蘇逝川微微張啟的唇,就著唇瓣斯磨的狎昵距離回答:“別說得那么庸俗,我只是聽了老師的話,來你這里盜取秘密的……”說到最后,他的聲音被封緘在了唇齒間,隨舌的探入噤聲了。 蘇逝川微帶訝異地睜大眼睛,極近距離注視著西法近在咫尺的臉,幾秒后,他妥協一般伸手摟住西法的后頸,回應了那個吻。 感覺到對方放松下來,西法動情似的心下一顫,像是終于在那種不確定的關系中找到了一塊浮板,盡管還不夠踏實,但總歸可以落腳,不至于繼續做那個被引誘、被戲弄的溺水者。 他終于得到滿足,終于確定那抹笑容的深意是針對他西法·特蘭澤一個人的。 很奇怪,明明沒有深入去了解,卻偏偏有種久違了的熟稔感。 一吻結束,兩人并沒有繼續深入,西法松開蘇逝川,順勢翻倒砸一邊,跟他并排躺著。 “老師,你跟我說實話,那天是不是故意勾搭我的?”西法打開手臂,抬起蘇逝川的腦袋,讓他枕在自己肩上。 蘇逝川拿他沒轍,床就那么大,不配合還不如直接把人踹下去,索性從了,遲疑幾秒,糾正道:“專業一些應該描述成‘誘導目標接近’,不過也不完全是,畢竟我沒有刻意做什么,本質還是殿下你自己過來的?!?/br> 聞言,西法對著天花板忍不住笑了,過了很久,才說:“沒辦法,我那時候跟朋友打賭,動機不純,進門以后第一眼就看見你了——一眼認定,也懶得再看別人?!?/br> 蘇逝川也笑了:“那我是不是該說一句‘榮幸之至’?” 西法沒有回答,側頭去看蘇逝川的眼睛,忽然很認真地問:“老師,我今晚可以留下么?” “明天開始訓練,”蘇逝川淡淡道,“留下也不能做別的?!?/br> 西法啞然失笑,不滿抗議:“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蘇逝川斜睨了他一眼:“我是對自己的訓練安排有信心,不想讓你勞累過度?!?/br> “那……”三殿下一本正經地討價還價,“蹭蹭不進去呢?” 蘇逝川簡直要被這種提議氣笑了,但還是故作嚴肅地指出:“通常來說,未經歷過專業訓練的人,在說謊的時候會有相應的肢體語言?!彼鹕沓哆^被子,毫不客氣地按在西法臉上,逐字逐句道,“殿下暴露的點,未免也太多了!” 被糊了一臉被子的三殿下愣了兩秒,倏而玩心大起,反過來撲倒蘇逝川,兩人登時滾做一團,壓得床墊“吱呀”作響。 與此同時,客廳里好不容易入睡的十七猛然驚醒,迷迷糊糊地支棱起耳朵聽里屋傳來的詭異聲響。 緊接著,單純的智能體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狗臉一紅,立馬跳下沙發,四肢并用地跑到窗前,伸爪扒拉開半扇窗子,擰身擬態成黑鳥,撲棱著翅膀出走避嫌去了。 臥室里,蘇逝川放水,西法難得偷襲成功,用被子把人卷了個嚴嚴實實,然后關燈上床,長手長腳一橫,連人帶被子一起抱進懷里摟緊:“老師,”西法挨著他耳側,嗓音輕緩低沉,聽起來難得正經,還隱隱透著股乖順的味道,“你今天說你護短,是真的?” 溫熱的鼻息拂過耳廓,兩人的距離太近了,即使隔著層棉被,蘇逝川也依然能感受到身后那具年輕*所蘊含的力度和溫度。 他幾乎是順從地蜷起身子,將自己交付到那個久違了的懷抱里,借助黑暗的掩飾松弛下來,聽著他的心跳,眼眶不自覺地濕了。 “是?!碧K逝川輕聲回應,“不然早把你這個違反宵禁條例的小混蛋趕出去了?!?/br> “你不舍得,我看得出來?!蔽鞣ê仙涎劬?,聲音弱得如同囈語,“明天我能再過來么?” “明天不行,”蘇逝川說,“我有事,可能要出去?!?/br> 西法太困了,無暇去思考教官執教期間為什么會有事外出,而是又問:“那后天?” “看你本事?!壁s在他再次開口前,蘇逝川側過頭,在他唇上親了一下,安撫道,“睡吧?!?/br> 西法含糊著“唔”了一聲,下巴抵下被子邊,他埋首咬住蘇逝川的肩膀,唇齒并用,似是貪婪地舔吻吮吸起來。 那力道不重,齒縫摩擦帶著股濕潤的癢意,蘇逝川沒有拒絕,而是深深緩了口氣,強迫悸動的心跳平復下來。他伸手摸入枕下,緩緩抽出那枚指針停跳的懷表,拇指一頂,掀開表蓋。 戰損造成的污跡和劃傷正在系統修復下逐步自愈,表盤復現出銀亮的色澤。 或許是感應到了主人的存在,在經歷過五十年時光回溯,靜止了一月有余的機甲玄凰終于有了反應——懷表纖細的秒針輕輕顫動,推動時間向前,那個銘記戰亡的時刻再度復蘇,一秒一秒,滑向下一個凹陷的刻度。 黑暗中,他背對西法,終于是淚流滿面了。 一夜無夢,過去三天在林子里沒敢合眼,西法這一覺睡得特別沉。 翌日清早,意識徹底轉醒前,他胡亂在床上摸了一把。 注意到旁邊空了,西法瞬間清醒過來,這才發現昨晚卷住蘇逝川的被子現在平平整整地蓋在了自己身上。 西法有點郁悶,自省應該不至于遲鈍到被人跑了都沒發覺才對,一翻身,正對上雪橇犬毛茸茸的長臉。 西法被嚇了一跳,尷尬道:“……早?!?/br> 十七抖抖耳朵,把腦袋從床邊抬起來,打著哈欠說:“早安,三殿下?!?/br> 西法起來取過襯衣長褲,邊穿邊問:“老師呢?” “主人有晨練的習慣,才回來?!笔叨鬃诖策厯u尾巴,“現在人在客廳喝茶,交代說如果六點還沒動靜,就可以動手把你打起來?!?/br> 西法眼睜睜看著雪橇犬在地板上磨爪子,似是很遺憾地嘆了口氣…… 穿戴好制服,西法快速走進盥洗室洗漱收拾好自己,一出臥室果然看見蘇逝川正長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一手端著茶杯,另一只手滑動光腦屏幕查看最新的咨詢。 聽見動靜,蘇逝川抬眸看向西法,說:“我們一起去訓練場不合適,你先回宿舍,阿寧會帶新人去餐廳吃早餐,七點準時開始訓練。按理說基礎體能不需要總教官親自監督,不過畢竟是第一天,我會到場指導一下?!?/br> 西法一怔,總感覺這人床上床下完全是兩副模樣,尤其是談話內容稍微正經了以后,那種神態和語氣一點不像是軍校教官,說是軍部的高級別官員都不為過,氣場完全不輸那些軍齡大他幾十年的老家伙們。 見他不動,蘇逝川放下茶杯和光腦,起身走到西法近前,親自幫他整理過一遍制服領口,扶正領帶,語氣旋即軟化下來:“體能訓練是按照短期速成制定的,可能會比較辛苦,但是新人底子弱,需要經歷這三個月打基礎,忍過去就好了?!?/br> 聽他這么一說,西法腦中的那點狐疑登時煙消云散,心里很吃蘇逝川這套外冷內熱的關心。 這種人看起來高高在上,似乎難以親近,但其實他一直站在觸手可及的位置,轉身便能看見,而且永遠不會離開。 “你放心?!闭f完,西法轉身走到門邊,伸手按上門把,又回頭看向蘇逝川,“我等你過來?!?/br> 蘇逝川平平“嗯”了一聲,不再多說。 等到對方離開,門再次關緊,腳步聲漸遠消失,他折身返回沙發前落座,拿起光腦,將屏幕切換回凱特大陸的地形圖,對十七道:“說說你昨晚調查到的,我不想等了,今晚我們去一趟海底死牢,無論如何要先把人弄出來?!?/br> ——inued chapter 22 【體能訓練】 十七依言走到蘇逝川面前蹲坐好,沒有回答問題,而是說:“其實還有很多選擇,您確定要冒險用那個刺客?” “我們的選擇只是看起來多,”蘇逝川糾正道,“軍部內派系錯綜復雜,想要調查清楚一個人談何容易?” “就拿阿寧來說,特戰專業出身,現職業特工,職位不高,但專業素質不錯,都免去了后續培養的麻煩?!?/br> “說實話我對他很感興趣,這人腦子靈活,我們搭檔的時間還不足半個月,但是他卻能把我的想法理解到八成九成,這種配合上的默契可以說是最為難得的,然而我不敢用,甚至連拉攏的意圖都不能表露出來?!?/br> 十七歪了歪腦袋,顯然沒理解主人不敢冒險的原因。 蘇逝川看出了他的疑惑,耐心解釋:“你必須換個角度看這件事,表面上是我任職期間‘碰巧’遇上了三殿下,是有人故意協調康納修改了他的專業,安排他進了特殊戰術,這是我們很容易產生的主觀臆斷?!?/br> “但是你想,有沒有可能是先定了他,然后才安排了我和阿寧?” 十七恍然大悟,蘇逝川又道:“我私下里調查阿寧的時候考慮過這個問題,感覺這種可能性其實更大?!?/br> “西法畢竟是皇子,不太可能隨隨便便就交到某個教官手里,不管對方出于什么目的,安排在西法身邊的人都不會是外人?!?/br> “您的意思是……”十七順著他的提示猜測,“阿寧是皇儲派來的人?” 蘇逝川緩慢點了點頭:“恐怕是?!?/br> “如果是這樣,那還有一個問題解釋不通啊?!笔哒f,“西塞沒接觸過您,怎么敢輕易把您也調過來?他就那么有信心,確定可以把您也變成自己人?” 聞言,蘇逝川無聲一哂,聲音倏而漫上一絲嘲意:“他確實有這個信心,而且也確實做到了?!?/br> 十七霍然一驚,還沒來得及質疑,就聽見蘇逝川說:“你應該了解過我曾經的履歷,知道我出任過皇儲導師一職?!?/br> “現在想想,上一世我雖然沒有主動支持過某位皇室繼承人,卻還是被西塞拉進了他的陣營,替他賣命。也可以說,我后來之所以能夠授封‘第一騎士’的頭銜,晉升最高統帥,一路平步青云,一定程度上也是西塞在背后一手促成的?!?/br> “拜他所賜,我盡了一生的愚忠!” “主人……”十七上前幾步躍上沙發,用爪子扒了扒蘇逝川的手背,低聲安慰,“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不管您再想多少次都只能平白重復體會當時的負面情緒,不如好好把握現在?!?/br> “我知道?!碧K逝川起手覆蓋上十七毛茸茸的頭頂,心不在焉地替他順順毛,“但人類就是這樣,如果也能像智能體一樣手動屏蔽程序,或者直接抹除對應的數據存檔,那樣就太好了?!?/br> 往后這個話題自然終止,蘇逝川把光腦平放在沙發上,耐心聽十七匯報整片大陸上各個崗哨的守衛分布及換崗時間。 兩人不時交流商討,很快確定出一條防守相對松散的進出路線。 十七用狗爪在地形圖上標注,紅色軌跡蜿蜒曲折,最后通向凱特大陸的北海岸。 十七說:“去年這里受海底板塊移動的影響引發了地形變化,大陸抬高,海灘消失,現在變成了一處斷崖。我昨晚調查過了,軍校方面還沒有完成對這片區域的哨點部署,平時只有幾個士兵駐守,勉強可以算是監視盲點?!?/br> 蘇逝川平平“嗯”了一聲,地形圖切換實景地圖,查看北部斷崖的實地情況。 “現在的問題只剩下一個?!笔哂值?,“海底死牢位于白帝星的極地冰海,距這里有將近兩千海里的路程,就算不考慮低溫和下潛,我們也需要一個足夠快的飛行器,才有可能做到一晚往返?!?/br> 他抬頭看向蘇逝川:“主人,我已經調查過了軍校的軍備儲存情況,這里的機甲等級偏低,只能滿足日常的教學練習,飛行器也是以常規運輸為主,不夠快也達不到極地飛行的條件?!?/br> “知道了?!碧K逝川輕描淡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