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目光就變了。

    原本怯懦的目光，變成了一種……很復雜的，仿佛對一切都無所謂的，藐視一切的目光。

    “這是你?！崩钤桨鬃屑毜囟⒅嬅?，同時道：“太明顯了?！?/br>
    “哦?！庇裉飙^瞇了瞇眼：“從這個角度看，我真可愛?！?/br>
    “……”

    “是的，您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越過來的?！毕到y確認道：“當時負責此事的系統并不是我?！?/br>
    畫面上的玉天璣，為了掩飾內心的慌亂，把眼睛閉上了，而且略微有些驚慌，有些手腳無措。

    然而，由于原主玉天璣的性格就是膽小怕事，常常會做出手腳無措的姿態，因此，他這個樣子，并沒有被沉浸在丹藥中的父親發現。

    玉天琉則一直用鷹一樣的目光盯著那玉匣，更加沒有注意。

    兄弟二人就這樣沉默地接過了玉匣。

    “這里?！崩钤桨壮谅暤溃骸跋到y，確認一下玉匣里裝的東西?！?/br>
    “為何？”系統道：“老仙主已經將東西裝入匣中，還需要再確認嗎？”

    “無意冒犯?！崩钤桨椎溃骸斑@一世的你是很好的系統，是我重要的朋友和幫手，但是，當時負責此事的系統并不是你，我對你的同僚們……毫無信任?！?/br>
    雖然到現在為止才穿越了三個世界，但李越白對系統們的頑劣已經深有體會了，就在上一穿，系統還硬生生地毫無邏輯地把葉青殺死了一次。

    如果主神是獨裁者的話，那主神手下的系統，完全可能存在各種玩忽職守，濫用職權的行為。

    “明白了?！毕到y道：“馬上為您確認?！?/br>
    一瞬間，玉匣變得透明了。

    這是系統開啟了更高的權限，上帝視角。

    李越白迅速往玉匣中望去，一望，便明白了。

    玉匣中的東西，互換了。

    也許是玉天璣的穿越帶來了空間擾動，也許是當時的系統惡作劇，總之，在暖雪洞內父子三人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寶物互換了。

    玉天琉拿到的是鏡靈符，玉天璣拿到的是鳳凰玉佩。

    兄弟二人各懷心事，帶著各自的玉匣離開了暖雪洞。

    畫面漸漸消失。

    “好想殺了兄長……”玉天璣哀怨道：“我的鏡靈符啊啊啊啊啊……”

    “現在殺不了?！崩钤桨椎?。

    “可惡啊啊啊……”玉天璣大呼小叫地耍起賴來：“那個系統為什么要這樣欺負本仙主，本仙主也想體驗一回刀槍不入的感覺，嚶嚶嚶……”

    “不過?！崩钤桨自缇土晳T了這孩子的浮夸作風，下意識伸手過去順毛，道：“假如當時沒有互換，你就得不到鳳凰玉佩，那抗擊魔教的戰斗，以我的能力，未必能贏，所以，也算是因禍得福了吧？至少是不虧不賺？”

    “感謝宿主您的理解?！毕到y由衷感慨道：“但是，這一穿的通關條件，仍然是擊殺玉天琉?！?/br>
    “他有鏡靈符，怎么殺？”李越白嘆道。

    “這個……”系統道：“總會有辦法的?！?/br>
    第102章 昆侖仙山（四十）

    次日,李越白沒有帶侍衛，只身前往昆侖仙山的地牢。

    地牢是由山底洞窟改建而成，地勢極低，由于地下有熔巖的緣故，不僅不陰冷潮濕，反而十分溫暖干燥，地牢四面都是堅硬的玄武巖，又有法術加持，讓犯人難以逃脫。

    在牢房里,李越白見到了他想見的人——姬瑤的叔父,姬昀。

    姬氏家族是昆侖的名門望族，向來高高在上,多年以來仗著家族勢力,確實犯過一些罪行，被蘇詡一點一點仔細揪出,依律法辦了,罪行較重的多為男子，女眷多數被放過了。

    “姬老先生?！崩钤桨自诶伍T前停下,低聲道：“近來身體可好？”

    在牢房中盤腿打坐的老者雙目緊閉,對他不理不睬，過了半晌才冷笑道：“托祭酒大人的福，一時半會，倒也死不了?！?/br>
    姬昀當然清楚，自己一家之所以被蘇詡定了罪，被關進這里來，都是祭酒大人指使的，只可惜受制于人，不得不適當低頭。

    “姬老先生，鄙人有一個難題，想請教您?！崩钤桨椎?。

    “祭酒大人也有解不出的難題？”姬昀嗤笑道：“竟然還要問老朽這一介階下囚，真是聞所未聞?！?/br>
    “是?！崩钤桨椎吐暤溃骸熬寐劶Ю锨拜厡W識淵博，于符咒方面多有研究……”

    “笑話?！奔ш览涞溃骸袄戏蚣幢阌兴芯?，也是略有所知，未必能幫祭酒大人解答難題?！?/br>
    “……姬老先生當真不怕死么？”李越白嘆了口氣，聲音也冷了下來。

    他一心想解開鏡靈符的秘密，苦于查不到資料，只能詢問年長的老修士，思慮再三，也只有姬昀符合要求。

    然而姬昀性格古怪，甚至有些瘋瘋癲癲，難以交流。

    “笑話，老朽這一把老骨頭，還有什么好怕的？橫豎早就該死了?！奔ш缆曇舸謫?。

    “您自己的死，可以不怕，但是這世上，自有您在意的人，比如，姬瑤?！崩钤桨椎?。

    果然，聽到姬瑤二字，老人的目光才微微動了動。

    他沒有親生女兒，一向把姬瑤這個侄女當做親生女兒來疼愛，李越白是知道的。

    “不知老先生有否聽聞，姬瑤與萬峰主，已經成婚了?！?/br>
    “那又如何？難道祭酒大人還要放老朽出去喝喜酒？”姬昀笑道：“就算祭酒大人允許，也來不及了?！?/br>
    “看在她的面子上，老先生可否賞鄙人這個臉？”李越白道。

    “你這是在威脅老朽？”

    “是?！?/br>
    姬昀笑道：“祭酒大人，不要裝了，嘖嘖嘖，你啊，根本不是那種人?！?/br>
    “哦？”

    “就算老朽不肯回答你的問題，你也未必會對老朽的侄女下什么毒手?！奔ш赖溃骸澳闵頌榧谰?，手眼通天，偏偏有時候極為慎重，不肯下狠手，只怕是被自我約束住了?！?/br>
    李越白被他說中了，心里一堵。

    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自以為已經算得上殺伐決斷了，但很多時候還是做不出一些事情，例如，用姬瑤的性命來威脅姬昀，太過了，違反他的為人準則。

    但是，答案是一定要問出來的。

    “既然老先生知道鄙人是什么樣的人，也該明白鄙人從來不會說假話?！崩钤桨咨钗豢跉?，道：“倘若老先生如實相告，鄙人便許諾，保姬瑤平安一世，無論她犯下什么過錯，都不會降罪于她?！?/br>
    “宿主，請慎重?！毕到y急忙道：“姬瑤太危險了，她必定會做出傷害您和仙主的事情……這個決定，也許會讓您功虧一簣，一敗涂地！”

    “不必擔心，我有分寸?！崩钤桨椎溃骸艾F下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問不出鏡靈符的信息，就無法通關?！?/br>
    “可是……”系統焦急道。

    “你身為系統，不也是搜索不到鏡靈符的信息嗎？”李越白嘆道：“而且，是你親口告訴我，除了他，昆侖再無他人可能知道了?！?/br>
    “一定要用姬瑤當籌碼嗎？”系統語塞。

    “姬昀心中最在意的人就是姬瑤，別無他人?！崩钤桨椎?。

    果然，姬昀一直瞇著的眼睛，終于張開了，直勾勾地盯著李越白，盯了好久，這才確認，他說的是真話。

    “好?！绷季?，姬昀道：“老朽信祭酒大人一言九鼎?！?/br>
    在這個修仙世界里，有的是符咒來懲罰背信之人，因此，諾言的力度，比現實世界要大得多，加之姬昀早已看透了祭酒大人的為人，因為，答應了這個交易。

    “還望老先生告知，鏡靈符……”李越白低聲道。

    “鏡靈符？”姬昀聽到這三個字，立刻面無人色，道：“此乃昆侖玉氏不外傳之秘寶，祭酒大人如何得知？”

    “老先生不也一樣知情嗎？”李越白道。

    “祭酒大人恐怕找錯人了?！奔ш绹@道：“鏡靈符的功效，怕是只有去世的老仙主清楚，老朽也不過是略有所聞……”

    “哪怕只是只言片語，也是一字千金?！崩钤桨椎溃骸氨扇说闹Z言，不會收回?！?/br>
    “罷了?！奔ш绹@道：“老朽只知道，那鏡靈符，名副其實，如銅鏡一般，是世間至亮至純之物，人將其貼于心口，便可與融入身體，不僅僅可以使人刀槍不入，甚至可以反彈刀槍……”

    “正是如此?！崩钤桨椎溃骸安恢@鏡靈符，是否有失效的可能？”

    “沒有?！奔ш赖溃骸靶蘖曄煞ㄖ?，身上的鏡靈符絕無可能失效?！?/br>
    經過了漫長而無果的交談后，李越白只得告別姬昀，返回吉祥殿。

    “宿主，您這一回合，是輸了嗎？”系統嘆道：“答應了不傷害姬瑤，卻沒有問出想要的答案……”

    “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答應了，就必要做到?！崩钤桨滓贿呑?，一邊低頭沉思，道：“姬昀并未撒謊，對我言無不盡毫無保留，我自然也要毫無保留?！?/br>
    “宿主啊……”系統無奈。

    走到吉祥殿門口，果不其然，玉天璣還是很浪漫地點了一盞燈，在等著他，見他來了，興奮地大呼小叫。

    “穆美人兒，累了吧？快來快來，本仙主來替你按揉一番……”玉天璣恬不知恥地招呼道。

    “……”李越白哭笑不得，沿著臺階一步一步走上去：“累是累了，可鄙人并未問出，那鏡靈符的破解方法……”

    “問不出又如何？不要緊的?！庇裉飙^倒也看得開：“實在無法擊殺兄長，我們便慢慢和他磨著，左右這昆侖仙山風景壯闊秀美，終老期間，豈不快哉？若是美人兒肯與本仙主做個神仙眷侶，那更是……”

    “你呀……”李越白往臺階上一坐，就著迎面而來的涼風，揉了揉玉天璣的頭發：“你倒看得開，這一世，真的不怕再輸嗎？”

    “有美人兒在，怎么可能輸？”

    “喔？”李越白笑道：“仙主這份自信，鄙人自愧不如?！?/br>
    “您老人家當然不懂?！庇裉飙^嘖嘖搖頭：“這世間美貌的最高境界，便是美而不自知，您老人家就是這樣，自己看不到自己，所以，本仙主在一旁欣賞著，什么都看在眼里，自然比您本人還要自信幾分了?！?/br>
    “不是在說成敗嗎？為何又扯到美貌了?！崩钤桨谉o語，忙調轉話題：“仙主，鄙人答應了姬瑤的叔父一件事情……答應他不傷害姬瑤，不知……”

    “無所謂，美人兒覺得應該這樣做，就這樣做罷?！庇裉飙^笑道。

    “仙主不覺得我優柔寡斷，婦人之仁？”李越白瞥他一眼。

    “不，一點也不?！庇裉飙^笑：“你有多想贏，本仙主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br>
    “想贏……”李越白回憶了一下，自己在戰勝魔教后，從昏迷中醒來，最清楚最堅定的念頭，就是想贏，直到現在也沒有變過。

    “所以，你的一切決定，都是為了我們的勝利所做的準備?！庇裉飙^攬住他的腰：“所以，放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