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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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初臨,冬日里的夜晚總是要比其他時候更美妙一些的,然而月下沒有相依相偎的繾綣,只有一幫死氣沉沉被驅趕著集中到一起的難民,入眼都是腐臭的黑紅爛瘡,和一雙雙難看的,昏黃無光的眼睛。 最早一批被關進疫區的難民已經死了,這些大多是剛來的時候沒有被檢查出疫病,后來染上又被驅趕過來的,大部分人的臉上都生了紅斑,有可能今晚都熬不過去。 長青發覺自己原本想說的話有些說不出來了,難民易生動亂,朝廷遲遲拿不出疫病方子,他入眼的只是一小部分,更多的難民在各地州府同樣無望地等死,他說些好話,安撫一下這些難民,有意思嗎? 李副將以為長青是被這些人嚇著了,連忙壓低聲音說道:“大人,要回去的話我安排,這些……” “沒事,”長青搖搖頭,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這些難民先留在這里,讓弟兄們和醫工一起,把他們的住處打掃一遍吧?!?/br> 李副將愣了愣,他真不知道這廠督大人的葫蘆里賣什么藥,一群將死之人,住的地方臟亂與否有關系嗎?沒生疫病的難民每日打掃住處也就算了,是為防治疫病,這些……還需要這個? 不過他什么都沒說,上官發話他就做,為人副將的只需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長青沒有和這些難民說什么,守軍三五成群跟著醫工一起打掃莊子,一直忙活了大半夜,在外頭吹了半夜冷風的難民渾渾噩噩地被放回去,幾個脾氣壞的還一路罵罵咧咧,然而等到地方,都愣住了。 直到從疫區出來,李副將也不太能理解長青讓眾人打掃疫區是為什么,他腦子不靈光,一向憋著問題就睡不著覺,回去休息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問了,長青頓了頓,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么。 “算是,盡點心吧……” 這個答案實在有些出人意料,然而卻是長青心里最真實的想法,李副將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一會兒,轉身走了。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宅子里里外外的燈都熄了,然而轉到長廊,卻有一盞孤燈點在廊檐下,長青看去,臥房的窗還亮著一點燈光,照出淡淡的人影,是寶兒。 似乎是在做針線,長青想道,面上就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溫柔的笑意,孤燈明明暗暗,打在他俊美的臉龐上,也照亮了那雙沉靜里透著一絲疲憊的眸子。 有個家能回的感覺,真好。 作者有話要說:似乎是在做針線,長青小狐貍想。 寶兒【一針一線縫狐皮】天涼了呀~ 第80章 入冬后一天冷過一天,寶兒正在給長青縫冬衣,她已經許久沒有出門了,平日里飯食都是京畿大營那邊送來,好在宮里待過的人,最會熬日子。 長青推開門,屋里點著蠟,寶兒半個身子遮擋在燭火前,一回頭,好看的側臉在墻壁上映照出影子來,長青笑了笑,見寶兒放下手里的針線就要上前,他連忙道:“別,我剛才去了疫區,你找幾件換洗衣裳給我,我沐浴了再回來?!?/br> 寶兒嚇了一跳,她當然知道疫區是什么地方,那里可是天天死人的!她惱怒地瞪了長青一眼,“好端端的去那里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長青好脾氣地笑著,沉了好些日子的臉,驟然笑起來竟然有些僵硬,寶兒又氣又心疼,翻了幾件貼身衣物出來,長青站在門口吧衣裳接過,后退了半步,輕聲道:“我去沐浴?!?/br> 寶兒跟著他出來,長青避開她一些,無奈道:“天底下的人都躲著病走,偏你要靠上來?!?/br> “你就是帶了病又怎么的,”寶兒有些奇怪了,“難道你得了病我就能走脫了?讓我瞧瞧,你后背心上黑了一大塊?!?/br> 長青抬手摸了摸身后,觸到一點黑灰,他今日外罩了身毛皮大氅,在疫區的時候,后頭守軍打著火把替他照亮,許是烙了一片,寶兒心疼地摸了摸,“這身好貴呢,你脫下來,等回去找城里金玉坊的師傅補一補,那里的師傅的手巧,補塊皮子就跟新的一樣了?!?/br> “好了,外頭風大,我去沐浴了就回來?!遍L青把寶兒推進門,口里還是忍不住回了一句,“壞了就別穿了,省省,又不缺那些?!?/br> 寶兒在身后嘀嘀咕咕不知道說著什么,不過可以猜出一點,長青有些無奈,加快了步子。 宅子里有專門沐浴的地方,過了走廊就瞧見金望江幾個抱著鈴鐺兒在打鬧,頗有些學子的快活,長青記得他像金望江這么大的時候已經在算計著在東宮掙上一席之地了,人的命運總是充滿了捉弄,說不上誰羨慕誰。 月色如霜,透出幾分凄清,遠遠地似乎還能聽見幾聲難民的喧鬧,長青從浴房出來,發上還滴著水珠,正朝臥房去,外頭忽然傳來急切的叫門聲,紅木宅門被銅環敲得震天響。 長青聽見了李副將的聲音,心中忽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快步去開了宅門,果然見李副將帶著幾個人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外。 “大人,這是宮里派來的張太醫……” 李副將一句話沒說話,長青已經難壓激動,啞聲道:“可是疫病的方子出來了?” 張太醫年紀不大,三十來歲,看上去著實不像能研制出疫病方子的人,事實上也不是,張太醫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說道:“這,廠督大人實在是抬舉下官了,諸位同僚多日鉆研都沒能研究出治療疫病的方子,下官也……” 長青微微冷靜下來,卻難掩失望神色,他平時不是這么慌張的人,只是身上擔著的人命太重,他深吸一口氣,說道:“那不知張太醫深夜前來,有何貴干?” 張太醫有些猶豫地看了李副將一眼,李副將頓了頓,向長青投去一個問詢的眼神,長青微微點頭,李副將二話不說,帶著人退遠。 “是這樣的,太醫院研究了這么多天的藥方,目前已經有了思路,準備用在活人身上試驗一二,廠督大人不知道,前一批的難民已經死了,所以院正讓下官再來討要幾個病例,若是方子有用,也是這些人的福氣?!?/br> 長青擰眉,“疫病初期轉到發病是三天,要是我記得沒錯,前一批的難民是兩天前送去的,你們的方子沒治好人,反倒讓他們死得更快了嗎?” 張太醫有些為難,長青看出他欲言又止的神色,抬手道:“但說無妨?!?/br> “這,大人,實在不是太醫院的過錯??!”張太醫一臉苦色,“是那幾個難民送進來的時候,不知怎么地沖撞了燕嬪娘娘,陛下對燕嬪娘娘的寵愛您是知道的,直接把這些人都給處死了??!” 長青只覺得荒唐,太醫院雖然也在皇宮里,卻和后宮毫不相干,平日去給后宮的妃嬪請平安脈都要走上小半個時辰,一群送去太醫院的病例能撞上宮里的妃嬪?還沖撞? 然而張太醫一臉苦色不似作假,他現在也沒什么資格去管宮里的事情,只能蹙起眉頭,想了想,說道:“太醫院這次有幾成的把握?” 張太醫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幾成把握還真不好說,不過……也不會更壞了,大人您說是吧?!?/br> 長青沒再問下去,對遠處的李副將抬了抬手,李副將連忙帶著守軍上前,長青對他道:“太醫院要試方子,讓染了疫病的弟兄們跟著這位張太醫回城,不愿意去的就算了?!?/br> 李副將驚訝地看了一眼長青,長青低聲說道:“病發三天,去了太醫院好歹有個希望,若是方子有用,等發到我們手里,時辰早過了,人也沒救了?!?/br> 李副將看了一眼張太醫,張太醫被這冷冷的視線看得頭皮發麻,正發憷著,李副將對著長青低下頭,應了一聲是。 來不及多做寒暄,張太醫馬不停蹄跟著李副將去疫區帶人,長青關上門,這才發覺自己的頭發已經干透了,他無奈地笑了笑,回過頭,見寶兒拿著一身干凈的新披風站在暗處,等他關了門才過來,給他披上。 “你們說什么呢,什么贗品假貨的,”寶兒給長青系披風,淺青的系帶勒著長青白皙的脖頸,頗有幾分官家貴氣,聞言,他頓了頓,卻是笑出了聲來。 “燕嬪,贗品?!遍L青忍俊不禁,“你倒是會說,好在這會兒我們已經不在宮里了,要是讓人聽了去,怕要治你的罪?!?/br> 寶兒這下聽清楚了,稀奇道:“宮里又多了位娘娘嗎?主子還是跟以前一樣,你見過沒有?肯定是個大美人吧?” 長青把寶兒帶在懷里往臥房走,她出來得急,自己只穿了身單衣,被裹進披風里只露出一張白皙臉蛋來,煞是可愛。 “沒注意瞧,大約是個美人,只是整日里穿男裝,不知道怎么投了主子的眼緣?!遍L青把寶兒的手放到自己胸口捂著,聞言有些漫不經心地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