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托付
王撼岳卻憂心忡忡:“殿下不該如此,現在大靖危如累卵,平都局勢危急,世家爭利,虎視眈眈,沒了驍騎衛,如何護得住云家!” 云舒還是靜靜的坐在上首,握著一杯茶,緩緩道:“將軍,云家不止是王府,也包括驍騎衛,如今正是因為局勢危急,我才要這樣做?!?/br> 燕昭看了看她:“郡王是擔心陛下會趁機發難?” “不止是陛下,還有以趙家為首的眾世家,想必你們都對這次嘩變有所了解,朝中有人勾結司馬昂,現在大敵當前,若我還握著驍騎衛不放手,不僅陛下容不得,就是那逆賊也容不得,只怕就會給云家招來禍患,倒不如將精銳先安插各地,保存了云家的有生力量,哪怕有朝一日云家有不測,也不至于被一網打盡?!?/br> 真正的大謀之策,不是手握重兵,而是虛懷若谷,云家的力量現在遍布各地,牽一發而動全身,反而讓人奈何不得,現在撒下星星之火,以后自然會有燎原之勢。 “將軍也不必擔心,驍騎衛尚有近八千兵力,依然不容小覷,自保尚足?!?/br> 她放下杯子,鄭重的說,“還有就是,從明日起,我將收回云家府兵和各地暗線的統領權,從今往后,由我親自統領,云家的一兵一卒,只聽從我一個人的號令,不見云王令,不可妄動,燕昭下去安排一下?!?/br> 幾人都面面相覷,郡王為什么突然要收回府兵,以前不是都給小公子的嗎? “玹玉,可是出什么事了?” 待眾將領都下去了,王綏才問她,云舒撐著案幾,清冷的聲音傳來,像敘述一件平常小事,卻微微發著顫:“伯容,之桓是這次的幕后主使?!?/br> 王綏張了張嘴,終于什么也沒說。 她近日來徹查了一遍,發現一些蛛絲馬跡,早在她流浪歧州郡之前,云述就已經和司馬昂聯系了,那時他才十五歲啊,后來的一些事,他也有參與,包括上次秦國入侵,也是內應之一,云舒沒想到,他會如此極端,寧愿通敵叛國也要向司馬家復仇。 “所以我不能把驍騎衛留在身邊,不然只要統領的云王一變,驍騎衛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br> 云家沒了兵權,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希望司馬昂能把他當做棄子,她這無異于在賭。 “你不用擔心,我會替你好好的守著驍騎衛,守著云家?!?/br> 他其實還想說,守著你。 “伯容,我沒想到桓弟會這樣,我幾次遇刺,他都是默許的,就為了我手上的王位,最親的人都不顧我死活,我還能信誰?”云舒的聲音里已經帶著哀戚,無論她偽裝得多么強大,在弟弟面前,都最是脆弱的,她始終不愿相信,有一天弟弟會和別人一樣,想奪她的權,這些本來就是之桓的??! 看著她瘦削單薄的肩膀,這樣的一個人,多讓人心疼啊,他能給她依靠的,他永遠都不會背叛她,哪怕為她去死,也絕不會有半分猶疑。 云王解散驍騎衛的消息傳來,百姓感激涕零,朝臣摸不著頭腦,這云王莫不是瘋了,亂世之中,兵權至上,她為何會白白放手了驍騎衛五千多精銳,這可都是軍中的佼佼者啊,以一敵百的。 宋淵在書房里踱著步,他也看不懂云舒到底在搞什么,問她也只是說自有計較,兩府雖然關系親密,可這到底是云家的家事,她現在又是云王,自己如何能插手。 從宋淵房里出來,云舒在花園拐角碰見了曾媛。 “見過云王殿下?!毖诀叻鲋卸Y。 “長嫂不必多禮?!痹剖嫣摲?,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大哥的這位夫人,是個端莊的貴女,據說在平都也甚有才名,只是一直審視自己,有幾分唐突。 她收回目光,溫和的開口:“殿下可是要回去,不如留下來用飯吧,明庭也快回來了?!?/br> “不必了,王府中還有事,改日再叨擾長嫂?!?/br> 曾媛盯著云舒遠去的背影,清貴穩重,玉色妍麗,五官如工筆繪就,精致無瑕,姣好若女,就是在女子中,也是讓人不能忽視的存在,果真美麗不可方物。 怪不得呢,她手里緊握著帕子,心卻在滴血,猶記得那時京中盛傳武安侯與云王茍且,宋鶴軒每每聽到便怒不可遏,他那樣克制隱忍的一個人,竟然為了這種傳言,杖斃了嚼舌根的下人,以前不過以為他們是兄弟情深,可是那日他飲酒醉,握著她的手,輕吻她的眉眼,眼里是自己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癡迷,卻一聲聲的喚她“阿玉?!?/br> 她很確定,宋鶴軒對他,絕不是什么兄弟之情! 云舒將程伯和各莊子上的管事叫來,她打開匣子,取出王府對牌交給程伯。 “之桓每到冬日腿疾疼痛難忍,他又是個倔脾氣,不肯離開王府,本王也沒法子,今年就陪他到藥莊過冬,恐怕年節也不會回來了,王府一切大小事物就先交給程伯打理,你們要協助好他,生意上的事就少去叨擾小公子,讓他也安心養一養,明白了嗎?” “是?!?/br> 眾人魚貫而出,云舒叫程伯留下來,取過腰間的云王令信給他。 程琮恭敬接過,看了看高出他大半個頭的云舒,心中感慨萬千,這個孩子是他看著長大的,她想干什么,會不知道嘛。 “殿下有什么吩咐就直說吧,老奴,就是拼得一死,也會守護云家?!?/br> 云舒把他扶起來:“程伯追隨祖父多年,為云家鞠躬盡瘁,云舒不想瞞您,只是此番兇險非常,如果…” 她長睫微動,又輕輕道:“如果我有什么不測,就請您大局為重?!?/br> “殿下…”程琮老淚縱橫,多好的孩子啊,老天為什么要讓她生在這樣的亂世,生在這樣的家族。 云舒捧過一只匣子遞給他,這里面是王府的各種地契和賬簿,包括府庫的鑰匙,平靜的說:“人逢困厄方知人情冷暖,若真到了那一步,云家,就散了吧?!?/br> 云家能撐到今天,她真的累了,也不想再撐了。 “憑此令信可號令各地的驍騎衛,調動我多年來經營的暗線,如果我回不來了,你們可用它保命,桓弟就拜托給您了,只是,他心魔太盛,這令信,萬不可落入他手中?!?/br> 他緩緩跪了下來:“是,老奴,謹遵殿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