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見桓氏
想起這些年母親受的苦,楮銘跪行了兩步。 “母親回來吧,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了,您不喜歡的都不用去管,我只想你在我身邊而已?!?/br> “不要再說了!”桓姮已經淚流滿面,他這些年,忍受的離別之痛比他更甚,沒有哪個母親會愿意和自己的孩子生生分離。 “您知道我這些年是怎么過來的嗎?我參軍的時候,軍中世家的刁難,明槍暗箭的威脅,還有朝堂上的步步深淵,我都不曾怕過…… 我最怕的是每當別人一家團聚,我卻只能孤零零的蹲在房頂上喝酒!在戰場上九死一生的時候,會不會我暴尸荒野了,都沒有人知道?!?/br> 桓姮又豈會不知他這些年來受的苦,每次聽說他又受傷,心都要碎了,她的孩子啊,能不想嗎!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嗚…嗚…” 他們母子兩終于能敞開心扉談一談,云舒避到了外面去,安源師傅在晚課,沒空見他,只能百無聊賴的在寺中閑逛,這乾靈寺她也孤獨的待了幾年,那時若有人這般牽掛她該有多好。 當初桓家受難,桓姮成了罪臣之女,也成了楮敬斟在官場上的絆腳石,他怕明面上休妻被人戳脊梁骨,故意冷落桓姮母子還不夠,還時時想著如何除掉她。 他威脅桓姮,如果還一直待在兩個孩子身邊,他們不僅永無出頭之日,還要因為她的身份,受人白眼。 她的璟瑜,那么乖,那么聰明,他是楮家的嫡長子,是要繼承楮氏蔭襲的,如果是因為她,璟瑜失去嫡子應有的機會,女兒也只能受苦一生,讓她如何能做這個罪人,所以她忍痛離開了。 之后,楮家宣布元夫人郁郁而終,身為長子的楮銘,如愿進入了當年只收佼佼者的龍武衛,幾年后,楮氏女入宮獨寵,再誕下皇子,顯赫非常,待皇帝登位,楮家一躍成了大靖第一煊赫的新貴。 可這些都不是她想看到的,她只希望她的兩個孩子能平安快樂,而不是卷入這朝堂紛爭,如果讓她再選一次,她一定會堅決的待在他們身邊,哪怕一生籍籍無名。 “那母親隨我回侯府,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在哪兒?!辫懳罩L滿繭子的手。 桓氏拍他的肩頭,“不要,璟瑜你不懂,身份血統在大靖意味著什么,我死了也就罷了,若我還在,你和小穎都要被人詬病,現在你在朝中艱難,若有人因此發難,對你不好?!?/br> 一個母親,一輩子永遠在為孩子考慮,哪怕她受再多的苦,都不想讓孩子冒一點險,要不是按楮銘的性子,只怕早就翻天覆地了,正因如此,她才一直對楮銘冷臉,如今想來,自己真是好蠢,白白傷害孩子那么多年。 楮銘替她別了別散落的頭發,才道:“好吧,別的也就罷了,如今陛下對我猜忌,如果貿然接您回去,反而容易被人傷害,暫且忍耐些時候,等我都安排妥當了,我們就離開這里?!?/br> 朝中四處抓他軟肋,他不能讓母親跟著自己冒險,待在這里反而是最安全的。 桓氏很奇怪,聽他的語氣,是打算歸隱,那這些年他辛幸苦苦打拼,就一朝放棄了嗎。 “你不必為了我如此,等度過這次難關,我也可以搬到平都和你一起住,我都想通了,權勢富貴又如何,能和你們兩個孩子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br> 楮銘擁住瘦弱的母親,讓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她的小兒子長大了,可以為她撐起一片天了。 “我自有打算,母親不用擔心,對了,我想帶一個人來見您,她是孩兒很重要的人,今日能讓我徹底打破遲疑的,也是她?!?/br> 楮銘鄭重的對桓氏說道:“孩兒不孝,行事也許看著大逆不道,但涉及身份秘密,動輒生死,輕心不得,以后會向母親說明今日個中緣由?!?/br> 云舒被引到桓氏面前時,她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云舒,云舒恭敬的拱手行禮:“夫人,別來無恙?!?/br> “殿下不必多禮,我是罪臣桓氏遺族,你以后可稱我為桓夫人?!?/br> 她不再以楮家姓氏作為冠名,楮銘也沒說什么,終究是父親虧欠她。 桓氏笑道:“你與璟瑜的事,我也略有耳聞,當年你住在乾靈寺時,我也是知曉的,沒想到后來還能有這樣一番緣分,我雖然談不上開明,卻也不會從中阻攔?!?/br> 云舒神色有些不自在,畢竟也算是見婆婆不是……… 呸!她想到哪了。 “夫人說笑了,我與璟瑜兄弟相稱,確實感謝夫人如此開明,沒有門戶之見?!彼室鈹嚋喫?。 桓姮也沒有點破她,繼續笑著,她其實是真的怕楮銘會心性扭曲,畢竟這些年自己沒在他身邊,可云舒這樣清風霽月的人,讓人一眼看去就喜歡上,是個好孩子,既然楮銘說會給自己交代,她也信他。 楮銘樂得在旁邊當看,很少見云王這般促狹的時候。 云述聽探子來報,說阿姊和武安侯一起去了棲月山,心下便暴戾非常,狠狠拍掉了案上guntang的茶水。 喘了幾口氣,卻見門當外有個小影子探頭探腦的,知道是阿籮在那兒。 “躲在哪做什么,還不快進來收拾?!?/br> “哦,來…來了?!?/br> 小公子發火了,她恨不得自己是個不會喘氣的,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只得慢慢的往里面挪。 云述平復了一下,轉過輪車,卻見一個穿鵝黃對襖青布裙的女孩兒進來了,圓頭圓腦的,一雙眸子卻大得出奇,黑漆漆水靈靈的,櫻桃小嘴抿著,最可愛的是那只蒜頭鼻,讓人不捏一下就手癢癢,少女微rou的臉還沒長開,卻也看得出是個少有的美人胚子。 她來到云述面前,拿出帕子給他擦手,他修長白皙的手被茶水燙得紅了,阿籮便蹲下來從袖中拿出備好的藥膏遞給他。 手上的藥遲遲沒有人接,阿籮疑惑的抬頭,卻見云述正瞇著眼瞪著她,心下咯噔一跳。 “我的手受傷了,你讓我自己涂嗎!” “可是郎君的左手不是還好好的嘛?!?/br> 阿籮委屈的說,她還沒有摸過男人的手呢。 呵!還挺硬氣。 “要你涂就涂,廢話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