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戈看向對面的樓，她沒想到陸晟會陪自己等，徐戈也是賭。雷陽有沒有殺人，她目前沒有任何證據，小區監控保留時間是三個月，十月份的監控拿不到。

    “陸隊?！?/br>
    “嗯？”

    徐戈到嘴邊的話，打了個轉，“你剛下飛機，累么？”

    “嗯?！标戧煞畔峦h鏡，掐了掐眉心，很低的應了一聲。

    他很累，回到b市他就沒有時間休息，也停不下來。

    徐戈聲音不由自主的放低了，“那你先回家休息吧，哎對了，我把鑰匙給你?！毙旄赀B忙拿出鑰匙遞給陸晟。

    “不用?！标戧煞畔率?，并沒有接徐戈手里的鑰匙，“馬上你開車，她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br>
    徐戈看了陸晟一會兒，他看起來有些憔悴，他們坐在暗處?；璋禑艄庀?，他的皮膚顯得蒼白，垂眸，濃密睫毛微顫。

    他身上到底發生過什么事？

    他家里人有事么？

    “你——父母還在b市？”

    陸晟轉頭直視徐戈，他沒有笑，也沒有任何表情，目光沉靜的看著徐戈。

    徐戈有個很不好的預感，他父母是不是出事了？

    “我就隨口——”

    “去世了?！标戧商稚w在臉上，深吸一口氣?！皼]事，可以問?！?/br>
    徐戈一怔，陸晟的父母去世了？徐戈沒記錯的話，他今年應該二十八。他的父母很年輕，怎么回事？

    徐戈摳了下手心，“抱歉?！?/br>
    陸晟拿起望遠鏡看雷陽住的樓道口，晚上十一點半，小區寂靜無聲。夜里涼，風吹過竟然有些冷。

    陸晟站起來，“雷陽出來了?！?/br>
    雷陽不單單是出來了，還拖著個黑色的大袋子，很用力的往車上拖。徐戈也站了起來，面色凝重，轉臉看向陸晟，“還真是她干的，膽子不小?！?/br>
    陸晟把望遠鏡裝回口袋，“走吧?！?/br>
    尸體凍在冰箱里半年，僵硬沉重，雷陽壓抑著顫抖，她拼命的拖著袋子往外面走。她把陳忠殺了，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陳忠的父母已經去世，他的meimei和他關系不好，不會有人追查陳忠的下落?？蓻]有想到，今天兩個警察能找到家里，這令雷陽害怕。

    眼看著車越來越近，雷陽繃緊了嘴，只需要把他運出去找個地方埋了。沒有人會知道，沒有人會發現自己殺人的事實。

    “雷陽?！?/br>
    雷陽一震，抬頭看過去，穿著襯衣的女人走入了視線。雷陽瞪大眼，丟下手里的袋子怪叫一聲轉身就跑。

    徐戈沖上去抓住雷陽反剪壓在墻上，“跑什么呢？”

    “你干什么？救命??！”雷陽反應迅速，大叫起來。

    陸晟走過去沒有打開袋子，他蹲下去摸了一把地上的血水，冰已經融化。袋子是十元店買的那種廉價品，不隔水，血水滲了出來。

    八|九不離十了，陸晟剛要打開袋子，雷陽慘叫著拼命想掙脫徐戈的手，徐戈抽出手銬給她鎖上?！袄着?，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懂么？”

    “你們干什么？你們不要碰我的東西！”

    陸晟打開袋子看了一眼就站起來拿出手機打給單位，報了地址就把手機給裝回去，“尸體，還凍著呢?！?/br>
    雷陽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她腿軟順著墻就滑了下去，隨即嚎啕大哭。

    陸晟示意徐戈松開她，反正也跑不了。

    “殺人的時候沒想過害怕？”徐戈忍不住說道，“把尸體藏在家半年，你不害怕么？”

    十分鐘后法醫和執勤警察就到了，法醫莊然初步檢查后說道，“尸體凍成這樣，在這里也看不出什么，先帶回吧?！?/br>
    陸晟點頭，偏頭示意徐戈，“去看看現場?！?/br>
    雷陽兩條腿發軟站不起來，徐戈和警隊的一個同事把她架到了樓上。

    “我兒子在睡覺呢?！崩钻栒f完滿臉淚，“求求你們別吵醒他?！?/br>
    陸晟單手插兜，微微蹙眉，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門打開，臭味撲面而來，徐戈揉了揉鼻子，陸晟看她一眼，往里面走。徐戈走到前面，壓低聲音，“冰柜在廚房?！?/br>
    冰柜其實是放在廚房的陽臺上，陽臺是凹進去，若是物品小些在外面是看不到?？捎捎诒裉?，凸出來的一塊就顯得很突兀。

    陸晟掀開冰柜就看到大量血跡和冰塊混合在一起，戴上手套提取證據。

    “他是陳忠？”

    雷陽哭的憔悴，人瞬間老了十歲，閉上眼癱坐在地上緊緊閉上嘴，什么也不說。

    兩點，陸晟和徐戈回到單位，法醫那邊還在尸檢，雷陽的審訊需要等尸檢報告出來。案子基本上接近尾聲了，徐戈卻沒有絲毫的輕松，她坐在辦公室點了一根煙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

    辦公室的燈突然亮了，徐戈嗖然睜開眼，陸晟抱臂靠在門口蹙眉看徐戈，“困就回家，審訊我安排其他人?！?/br>
    徐戈把手里的半截煙摁滅，坐直，“沒事，我就靜靜?！?/br>
    陸晟看了徐戈一會兒，走進來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你的嗅覺異于常人？”

    徐戈倒是沒意識到，抬眸，“怎么說？”

    “我沒聞到腐尸味?！?/br>
    不止陸晟，其他人都沒聞到。

    “不是吧？”徐戈以為沈倩是缺乏辦案的經驗才聞不到，陸晟怎么也沒有聞到？

    陸晟點頭，盯著徐戈看了片刻，“你不一樣?！?/br>
    徐戈懵了幾秒，臉驀然紅了，失笑咬著嘴唇移開視線搖搖頭?！拔也恢??！?/br>
    陸晟也點了一根煙，猩紅煙頭燃燒著，徐戈看他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指，“你不回家？”

    陸晟咬著煙輕笑，“不回?！?/br>
    徐戈看著陸晟的臉，微微失神，“陸隊?！?/br>
    “嗯？”陸晟偏頭看過來，嗓音低醇，“什么？”

    徐戈一下子回神，站起來，“我整理案件去?！?/br>
    陸晟注視著徐戈，輕輕的彈落煙灰。

    徐戈把資料重新整理了一遍，法醫辦公室就打來了電話，徐戈打了個哈欠接通，“我是徐戈?！?/br>
    “尸檢有點問題，你過來一趟?！?/br>
    徐戈點頭，“好，我馬上過去?！?/br>
    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到不遠處坐在椅子上睡覺的陸晟，他就這么睡著了，眉頭微微蹙著。濃密的睫毛垂下去，他怎么在這里睡著了？

    徐戈一忙工作就容易忽視周圍，剛想叫陸晟，聲音卡在喉嚨里。轉身從柜子里取出一件大衣，輕手輕腳走過去想蓋在陸晟身上，他突然抓住了徐戈的手腕也睜開了眼。

    他們對視，徐戈嚇一跳：“陸隊？”

    陸晟看著徐戈幾秒松手，重新閉上眼。

    徐戈一顆心落了地，松一口氣，他沒有真醒。

    直起身活動脖子，轉身往尸檢中心走去，尸檢中心在他們隔壁。

    四點十分，徐戈到了尸檢中心見到了陳忠的尸體。

    “死者男性，身高一米七五，年齡四十五左右。后頸一道交叉勒痕，內臟凍成了冰疙瘩，現在沒法進一步解剖，得等明天。尸體輕度腐爛，沒有抵抗傷。尸體經過冷凍，沒法確認死亡時間。不過你人都抓到了，審出細節也不難?！?/br>
    “是啊，兇手都抓到了?！毙旄昀@著尸體看了一圈，拎起陳忠脫下來的衣服看了看，“兇手死的時候穿的秋衣，不知道是兇手脫掉了他的衣服還是他自個脫掉的?！?/br>
    “你們抓到的嫌疑人是死者什么人？”

    “前妻?！?/br>
    法醫莊然哧的笑出聲，“那恐怕是死者自己脫的?！?/br>
    ☆、35.第三十五章

    五點, 天邊泛起了白，徐戈站在窗戶邊看著遠處，一場民事糾紛竟能牽引出這么多的罪惡, 簡直嘆為觀止。

    站了有五分鐘, 徐戈轉身回去進了審訊室，她得和這個雷陽好好談談。

    “她什么都不說, 一直哭到現在?！?/br>
    徐戈拿著文件推開門進去, 雷陽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哭的有氣無力。

    “雷陽？”

    她不回應，只是哭。

    “來談談你家的尸體是怎么回事吧，他是誰？”雷陽不說話，緊緊攥著手指，身體往后躲, 徐戈放下材料, 語氣沉下去, “你現在拖下去并沒有什么用, 證據確鑿, 你的不要配合會影響量刑的標準，好好想想吧?！?/br>
    漫長的沉默, 大約有五分鐘，雷陽抬頭看著徐戈，“我會被判死刑么？”

    “到底怎么回事, 你先把事情跟我說清楚?！?/br>
    “陳忠是我殺的?！崩钻柕皖^看著自己的手指, 嗓音沙啞, “他總去找我麻煩，離婚了還逼迫我跟他發生關系?！?/br>
    “為什么沒有報警？”

    雷陽抬頭看徐戈，咬了咬牙，片刻后笑道，“你以為我沒有報過警么？可警察不管啊我能怎么辦？他們和陳忠關系好，根本不會管這些事，還會認為是我勾引了陳忠?！?/br>
    徐戈變換了坐姿，微微蹙眉，心情很差。在其位謀其職，可大多數人不明白這個道理，他們的不作為直接導致了很多悲劇的發生。

    “你們不會管?！彼曇舻土讼氯?，也把頭低下去，喃喃說道，“他殺人了，你們也不會管……”

    “他殺人？”徐戈抓住重點，面色沉下去，“你什么時候知道他殺人？”

    “去年五月，我們離婚之后?！崩钻柼稚w在臉上深吸一口氣，“他喝多了強|jian我，說漏了嘴?！?/br>
    火葬場那個人？

    “他殺的人叫什么？什么時候發生的事？”

    “馮強?！崩钻栭]上眼?！按蟾乓灰荒臧?，馮強一一年消失不見?！?/br>
    一一年，那對上了?！八胰藳]有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