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姜棲抬手揉了揉他的頭,松軟的發摩挲掌心,她笑瞇瞇地,“再見,小鹿倦?!?/br> 鹿倦抿著唇彎出小小的弧度,姜棲看得出來,他似乎特別喜歡這種親昵的小動作。 小朋友,就是用來寵著的嘛。 更別提是這么可愛的小朋友。 鹿倦走了幾步突然折回頭,堪堪望向她站著的方向,軟萌地歪了下頭,“陸哥哥記得要送姜棲jiejie回家哦?!?/br> “走啦,阿倦?!绷中『驹诼愤呎辛溯v計程車,打開后座車門,將鹿倦安置好,這才坐進副駕駛的位置。 揮別了鹿倦小天使,姜棲側頭,恰好陸時云正微掀鴉青睫羽看過來。 輕輕碰撞。 他的眼睛是風情萬種的里約熱內盧,有多瑙河特有的優雅與矜貴。 盈盈脈脈,星羅棋布。 陸時云離開倚著的花壇,直身而立,身骨挺拔,兩手插/進外套口袋,瑩潤溫暖的路燈打下來,給他的漆黑短發鍍上層琥珀色的光,像浸在甜膩的蜂蜜里。 他清凌凌地回頭看她一眼,“跟上?!?/br> 跟著陸時云進了便利店,看他徑直走到冷藏柜抬手取下一瓶原味酸奶,袖口微微下滑,裸/露的肌理齒白而微透著淡粉。 “要什么自己拿?!?/br> 姜棲也不客氣,從冷藏柜拿了一瓶冰鎮果汁,又在貨柜上捎了一根軟糖,放在收銀臺等著付錢。 見他接過找的零錢往外走,姜棲拿起東西跟上。 路燈下,陸時云撕開收縮吸管外的塑料紙,“你家在哪兒?” 這意思擺明是要送她回去。 姜棲擺了擺手,婉拒道:“犯不著,我自己回去就行?!?/br> 他一手拿著酸奶,一手放在口袋里,襯得肩型線條流暢好看,聲線清冽而低緩,“我答應了鹿倦?!?/br> 這不是借口,姜棲能感覺到鹿倦對他而言的重要性。 哪怕只是一句無關緊要的話,他也甘愿花費大把心思去完成。 嘆了口氣,姜棲還是報了個地址。 不遠,十多分鐘的腳程。 陸時云的步伐不急不緩,是姜棲恰好能跟上的速度。 她含著軟糖,甜意在口腔蔓延,隨口問了句,“鹿倦眼睛是天生的嗎?” 話音剛落她就后悔了,這不沒事找事嗎。 陸時云臉色不改,淺色的眸子里情緒很淡,松軟的發被迎面而來的風吹得微亂,沒拉拉鏈的校服外套被吹得鼓鼓的,像極漫畫里禁欲系美少年。 他咬著酸奶吸管,緩緩開口,聲音如清泉漱石,“小時候發高燒,角膜軟化穿孔?!?/br> 姜棲抿下唇,沒說話。 陸時云垂眸,突然想起幾年前在福利院,第一次看到鹿倦的情景。 那個時候,鹿倦還不叫鹿倦,這是后來林小寒給取的。 剛進門,很多孩子蜂擁而上,往他身邊湊。 陸時云被纏得煩了,抬眸看見小鹿倦正踩著亮色膠質小板凳,將手從防盜網豎桿的間隙中伸出去,腳尖費力地踮起,顫巍巍地仿佛下一秒就會摔倒。 他越過一眾眨巴著星星眼賣萌的孩子,走到小鹿倦面前,垂眸看他,微啟唇道:“你在做什么?” 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小卷毛一顫,鹿倦抬起一雙眼型漂亮的眸,陸時云這才發現他的眼睛沒有聚焦。 瞳孔定定的望著一處,顏色極淺。 “我想摘朵花?!彼嶂^,開口是清亮的少年音:“別的小朋友都摘到了,哥哥你能幫我摘一朵嗎?” 陸時云側頭,透過防盜網豎桿,外面只有疏落的樹干,冷清清地隨風輕輕搖晃。 身邊的院長神色為難道,“這個孩子情況有點特殊?!?/br> 小時候因為家里窮,發高燒壞了眼睛,父母在進城買藥的途中遭遇了車禍,鹿倦一夜之間失去雙親和眼睛。 陸時云聽完后,眼里沒什么情緒,只是輕輕地在小鹿倦面前蹲下,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頂。 放柔聲道,“你愿意,跟我回家嗎?” 當時辦理完手續,陸時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帶鹿倦去花店買了一大捧嬌艷欲滴的花束,花香充盈他整個懷抱。 鹿倦朝他露出見面以來第一個笑容。 他只是揉了揉鹿倦褐色的小卷毛,說:“別的小孩有的,我們家小孩也得有?!?/br> 很快到了樓下,回憶就此中斷。 姜棲揮了揮手算作告別,轉身朝密碼門走去,剛抬腿踩上白瓷階梯,聽見身后有人輕落落地叫了她一聲。 “姜棲?!?/br> 她回頭,同時發出一聲簡單的單音節:“嗯?” 月光似水。 只見陸時云眼眸垂下,漂亮的唇形輕抿成一條線,隔了很久才開口,聲線如西山明月。 “去古城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林小寒不是壞人 后面會解釋(●°u°●)??」 第15章 劣跡 日子如白駒過隙,轉眼期末考結束,挑了個日色明媚的下午,在cao場開辦放假典禮。 本來枯燥乏味的暑假安全注意事項,經他口中念出,特有的清冽嗓音透過話筒緩緩流淌。 他站的位置,陽光恰好粉飾他的發他的肩他的背,和兩只溫柔的腳踝。 姜棲看著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他用清凌凌的嗓音說去古城時,左胸口像住進了一只淘氣的麋鹿。 撲通撲通撲通撲通。 她大概是瘋了。 身旁鐘衡難得乖乖地穿起了校服,統一的白襯衫配藏藍色校裙,這還是他厚著臉皮到收發室欺騙老大爺給領的。 班主任威脅說放假典禮不穿校服,就等著下午去辦公室喝茶。 姜棲懶得應付,只好穿上了校服。 當時鐘衡看見她的第一句話就是:“小美女,你竟然能把這么正經的校服穿出大佬氣質。服氣?!?/br> 約摸一個小時才散了會,姜棲往回走時,不經意瞥了眼新鮮出爐的期末成績榜。 穩居第一的依舊是陸時云。 她收回視線,朝教室走去,班主任又喋喋不休了好一陣子才放,時間已接近六七點。 姜棲剛出校門,一眼看見周遠川,sao氣的酒紅色t恤在人群中格外顯眼,看見她后扔了煙頭用鞋尖捻滅,朝她露出個笑。 姜棲朝他走去,剛在他面前站定,只聽他吊兒郎當的語氣,好像全世界的話自他嘴里說出,都沒個正經,“喲,還沒見你穿過校服呢?!?/br> “你怎么來了?”周遠川不會閑到專程來接她放學。 而他只是笑,“走,帶你去個地方?!?/br> 周遠川口中的地方,是家剛開不久的酒吧,閃燈、鐳射燈交織著動感的節奏,姜棲穿著校服差點被攔下,靠周小祖宗刷臉才勉強放行。 足夠容納七八個人的卡座,各色目光朝她瞥來,邊上幾個認出她的恭恭敬敬地叫了聲棲姐,姜棲只冷淡地微頷首。 視線掠過斜躺在皮質sofa中央的男生,似乎叫言紂,跟周遠川稱兄道弟,姜棲和他打過幾次照面,算不上熟,只是點頭之交。 周遠川踢了下他的腳,“挪個位出來?!?/br> 言紂瞅了眼他身旁站著的姑娘,一身正兒八經的校服,跟酒吧截然不同的畫風,“周遠川你過分了吧,帶個學生妹來干嘛?!?/br> 周遠川坐下,示意姜棲坐他旁邊,“看清楚了再說話?!?/br> 言紂凝眸,這才反應過來,“姜棲啊?!?/br> 周遠川遞給姜棲一杯插著把裝飾性小傘的雞尾酒,對著言紂道,“你給我講講陸時云吧?!?/br> 聽到那個名字,姜棲動作明顯一頓,而后抬手接過,啜了口,口感是清甜的果味。 言紂擰了下眉,“我說了不要動他?!?/br> “不動。就想了解下?!敝苓h川噙著笑道,姜棲瞥過他,突然明白他帶她來這兒的目的。 心莫名其妙跳地有點快。 她有某種預感,接下來言紂要說的,會重新刷新她對陸時云的認識。 言紂扶著額嘆了口氣,將頭靠在皮質sofa上,聲音像一部冗長的舊電影,帶點懷戀的味道,緩緩開口。 “陸時云這個人,我接觸過一段時間,簡直是傲慢的代名詞,只要他樂意,沒什么不敢,偏偏那些小姑娘還就愛這款。當年想揍他的人,可以說教室都塞不下,可真敢揍他的沒幾個,敢揍的也沒能討到好,倒是被反殺了。 “你應該聽說過沈子宴吧,當年他沒少干些腌臜事,現在等著把牢底坐穿呢。陸時云跟他很不對盤,兩人沒少打過架,沈子宴一直處于被打的處境,還他媽越挫越勇,生命力堪比強哥。 “后來有一次陸時云中招了,還被沈子宴捅死了一個,聽說那人是陸時云的朋友。按理說沈子宴他爸處理這種事也不止一次兩次了,可當時硬是鬧得很大,還有媒體報道這事兒。后來沈子宴被判處二十年有期徒刑,他爸的政治生涯也算是徹底斷送了。 “不管陸時云現在有多乖多討人喜歡,都掩蓋不了他劣跡斑斑的事實?!?/br> 等言紂最后一個字尾音落定,姜棲也沒回過神來,她今晚所了解到的陸時云,跟她認知里的相差甚遠。 姜棲捧著雞尾酒,微垂的眼里晦暗不明。 懶懶散散地過了幾天,到了和陸時云約定好的日子。 當天,姜棲拖了個行李箱,里面零零散散裝著各種東西,到火車站門口時,只見陸時云就背個包,輕松到令人發指。 每個隔間有六個鋪位,又分了下鋪、中鋪、上鋪。姜棲買的中鋪,陸時云是她下鋪。 行李箱特別沉,姜棲試了幾次都沒能放上隔空架,她剛尋思把行李箱放陸時云床下得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輕松地給抬起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