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看見首排的祝馥允,姜棲朝她扯出個笑,清寒而不達眼底。祝馥允極快地轉過頭,咬破的下唇鐵銹味在唇齒間細細蔓延開來。 還是晚了一步,校慶臨近尾聲,節目已經被人頂替了,朝不遠處招呼她的尤意走去。 “你怎么才來?你頭怎么回事?” 姜棲坐下,吐出足夠概括一切的三個字:“祝馥允?!?/br> 臟話瞬間滾出喉嚨,尤意擼著袖子就要起身找她麻煩,被姜棲摁住,“放心,我不會放過她的?!?/br> 姜棲輕柔地摩挲著腕上風格簡約的手鏈,視線投向臺上正彈奏鋼琴的人時,怔了下。 尤意見她不說話,順著視線看去,解釋道:“之前你沒來,陸時云給頂替了?!?/br> 白凈修長的脖頸下清晰凜冽的鎖骨,骨骼分明的手腕覆著黑色腕表,素黑格紋西裝,內搭襯衫扣到最后一顆,領帶系得嚴整而漂亮,露出精致腳踝的黑色九分西褲。 他彈奏的曲目是《水邊的阿狄麗娜》,也叫《獻給艾德琳的詩》,講述了希臘神話故事里一位孤獨又深情的塞浦路斯國王,充滿羅曼諦克式的馥郁。 他是孤傲的,矜貴而古典,跟深情完全扯不上邊。 黑白雙色鍵上的指骨彎曲成淡薄的弧度。 從容好看,不徐不疾。 按下最后一個音符,他緩緩收回手,雷鳴般的掌聲中,一堆喊著男神的迷妹們,風頭一時蓋過前面所有精心包裝的節目。 他清冽音色掀起風月,“謝謝?!?/br> 語罷便轉身下臺,態度隨意似乎只是為了完成任務。 像慵懶清貴卻難以討好的貓。 偏偏勾人的緊。 校慶結束后,姜棲跟著尤意往外走,人群推搡著,難免被撞到,更何況她滿身大大小小的傷口。 磕磕碰碰出了禮堂,尤意丟下一句讓姜棲站在原地等她,便火急火燎地直奔洗手間。 禮堂很快空了大半,只剩幾個學生會的留下收拾場地。 今夜星光遍布,粒粒動人。 一陣薄風迎面吹來,姜棲攏了攏外套,突然聽見轉角傳來交談聲,本不想理會,卻依稀聽見陸時云的名字。 姜棲躡手躡腳地走到墻邊,微傾身看去。 先入目是男生身骨挺拔的背影,一眼認出是陸時云。 他面前站著妙曼纖巧的少女,燙著波浪卷發,穿垂到腳踝的輕薄長裙,微仰著頭看著他。 不知道陸時云說了什么,少女攥著拳朝他臉上招呼。 陸時云漫不經心地抬手包住她的拳頭,在手里掂了掂。 姜棲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的語氣沒有平日里的冷,甚至可以算得上親昵。 “別鬧了,鐘衡?!?/br> “老子…”話未說完,少女似有所察,目光敏銳地微轉瞥向她,全然一副調笑口吻:“你桃花挺多啊?!?/br> 陸時云回頭,看見她時眉頭一斂,抬腿就要朝她走來。 恰好這時尤意正喚她,姜棲目光掠過他,回身朝尤意走去。 “你剛在看什么呢?” 姜棲隨口胡謅道:“看到只豬?!?/br> 鐘衡笑得花枝亂顫,陸時云斜睨過她,“笑個屁,就說你呢?!?/br> 她一記肘擊,“拜托你要點臉吧?!?/br> “說起來,那個小美女還挺眼熟的?!?/br> 陸時云嗤笑:“你對哪個美女不眼熟?” 剛出校門,鐘衡突然怪叫一聲,“我想起來那個小美女是誰了!”說完掏出手機進入網頁輸了幾個字,加載完畢后舉起給他看,“喏,就是她?!?/br> 冗長而繁瑣的介紹里,陸時云自動過濾沒用的。 姜棲,《kiss》雜志目前最小的簽約模特。下面配了幾張風格不一的圖,少女十七八,眉眼清嫵嬌慵。 次日,高二七轉來位女生,舉手投足都帶有說不出的韻味,非常有侵略感的野性美。 鐘衡環視教室一圈,視線落在后排正趴桌上補覺的姜棲身上,下了講臺徑直朝她走去,放柔聲線對她同桌說:“同學,我想坐你的位置?!?/br> 孟聲挺為難,一面是美色當前,一面是自家老大,他蹙著眉想了想,沉聲道:“好吧?!?/br> 姜棲剛睡醒,習慣性地朝孟聲討吃的,旁邊那人依言摸出袋醬芯面包推給她。 她拿過,撕開包裝,正要咬上一口,動作一頓,智商回籠。 不對。孟聲的手哪有這么好看。 她偏頭,對上一雙波光瀲滟的桃花眸,女生將其彎成漂亮的弧度,笑容純良:“嗨,小美女,又見面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喜歡收藏ovo 第7章 花酒 人頭攢動的cao場,啰嗦完畢的主任正要一聲令下解散,廣播里傳來磁性碰撞的冗雜呲呲聲,是經過處理的標準女聲,咬字清晰,不徐不疾。 廣播里的內容使祝馥允面色由鐵青轉為蒼白,涼氣從后背脊柱往外擴散,周圍學生的指指點點,捂著耳廓不去聽。 人都勢利,曾經有多捧她,如今就有多唾她。 姜家,底蘊渾厚的世家,商場翻云覆雨的總舵手。如同遙遠星辰的存在。 祝馥允的母親蔣顏做了姜清崢四年情婦,那時她并沒有離婚。 想要擊垮祝馥允,只有撕下她最后一層遮羞布。姜棲也想知道,撕掉婊/子皮的祝馥允,還能不能蹦噠起來。 姜棲趴在窗邊聽著,眉目間沒什么情緒。身邊是同樣偷懶不想做cao的鐘衡,聯想起幾天前姜棲頭上的紗布,她下意識問道:“你做的?” 姜棲輕輕嗯了聲,“很惡毒吧?!?/br> 鐘衡笑了下,“如果是我,還可以做的更絕?!?/br> 鐘衡看著像小公主,實際上性格一點也不嬌氣,短短幾天就融入高二七這個圈子。 跟姜棲一拍即合,原因只有一個,兩人同樣嫉惡如仇,而這個惡勢力,自然是指陸時云。 她跟陸時云是親戚關系的消息不脛而走,常有女生刻意地討好她,想從她嘴里套出可用情報。 鐘衡起先還能耐著性子回個一兩句,后來被擾的煩了,一拍木質桌面,狀似桃花的眼眸四周略帶嫵媚紅暈,眼尾輕挑意外懾人,“你他媽自己去問啊,總纏著我干什么玩意兒?!?/br> 那女生被當眾駁了面子,自然不肯服軟,“你吼什么吼,至于藏著掖著嗎?” 鐘衡環抱手臂,眼神露骨一寸寸打量過她,“你長得丑就算了,還腿粗腰圓屁股大,你覺得陸時云看的上你?” 女生最忌諱別人說到兩點:一是丑,二是胖。 簡直會心一擊。 “你長得好看,有本事別天天往陸時云身邊湊啊?!?/br> 鐘衡輕笑,她也算有本事,一句話成功懟了兩個人。 姜棲正坐懷不亂地打游戲,一聽這話,啪的甩下手機,“你長得丑都敢湊,好看招你惹你了?” 那女生不了解鐘衡所以不怵,可她惹不起姜棲,她是橫出了名的二世祖。 女生漲紅了臉,沒敢接嘴。 鐘衡自認善良地給她個臺階下:“杵這兒干嘛,人丑還不快去多讀書?!?/br> 口紅被吃的差不多了,姜棲起身去洗手間。 姜棲腹部肌理輕靠著大理石質地的洗漱臺,用卸妝濕紙巾輕按去除口紅殘渣,這款珊瑚色少女心十足。 門外突然傳來他特有的涼薄嗓音,姜棲動作一頓。 他說,“出息啊鐘衡?!?/br> 被點名的鐘衡似乎惱羞成怒:“cao,我哪想到這茬,你少說風涼話了?!?/br> 門外,陸時云語調散漫,全然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br> 她追問:“什么?” 陸時云瞥過她,一副哄小朋友的語氣:“憋著吧。乖?!?/br> 聞言,鐘衡虛握著欄桿的指節驀地收緊,她咬牙切齒:“你找揍嗎?!笨谏险f著,腿已不含糊地踹去。 陸時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腳踝,“沒有哪家好女孩會這么粗魯,你還有的學呢?!?/br> 一聲輕響,姜棲用腳尖抵開門。 初春的天,白襯衫細長的黑領帶系了個漂亮的蝴蝶結,自然下垂,外套了件純色開衫毛衣外套,配上煙灰色的短裙。 她攏了攏外套,圓潤的指蓋上涂著層護甲油,光下自帶blingbling閃輝特效,她將發撩到腦后,輕落落掠過姿勢曖昧的兩人,抬腿欲走。 陸時云松開鐘衡的腳踝,一手撐在墻面攔下她,憑著身高優勢形成一個狹窄空間。他站在光暈里,如沉溺在琥珀色的蜂蜜里。 咬上一口,甜香四溢。 姜棲輕啟紅唇:“干嘛?” 她有極漂亮的唇形,輪廓線條清晰流暢,唇色呈奶油色調的淡粉,給人以嬌艷欲滴的動感。 陸時云視線輕掠而過,抬眸與她對視,“校慶那晚幾個意思?” 姜棲不偏不倚跟他對視,是不經心的語調:“不想唱行不行?!?/br> 他好像尤為中意毛衣,煙灰色粗線毛衣露出一對凜冽性感的鎖骨,露出腳踝的黑色休閑西褲,松軟發尾有些自然卷,挺拔的鼻梁上架著副黑框眼鏡。 似乎度數不高,姜棲不常見他戴眼鏡。 明明是標準的暖系休閑風,偏偏被他穿得不食人間煙火。 姜棲腦中閃過一個詞。 男神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