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想吃香椿。 ……都沒有。 她還是去華人區看看吧qwq 端詳著貨架上的蔬菜,鐘梓星對自己的廚藝進行了深刻的思考,還是含淚放棄了嘗試復雜菜式的想法,準備去隔壁冰柜買點半成品回去。 忽然,她聽到身后響起一道耳熟的男聲。 “這個不行?!?/br> 緊接著是女孩甜軟的聲音:“那這個呢?” 鐘梓星下意識回頭,看到一個身穿淺灰色休閑西裝的高大男人閑閑地站在那里,輪廓硬挺,鬢角霜白。他身邊的女孩大概十三四歲,編成發辮垂在胸前的金發燦爛如同融化的黃金,眼眸蔥郁青翠,像是盛夏里陽光籠罩的森林。 “hmm……”男人捏著西紅柿嚴肅地端詳,遍布疤痕的修長手指微微顫抖。 小姑娘緊張地睜大眼睛,屏住了呼吸。 “這個可以?!彼f。 得到肯定的答復,少女立刻松口氣,開開心心地笑起來,跑去抱了一堆封好的西紅柿,踮起腳尖把它們丟到購物車里,隨后趴在購物車前端,身體前傾,仰起臉看向男人:“還需要什么?” 男人揚了揚眉,推著少女一路走到蔬菜貨架邊,彎腰撿起推車里的西紅柿,把它們一盒盒放回去:“我們不需要這么多?!?/br> “但是每天吃一樣的菜會膩的,永遠吃不完的食物?我們又不是活在圣經里?!鄙倥ψo住西紅柿,向男人抗議。 男人摸著下巴思考一會:“我們今晚可以去餐廳吃?!?/br> “……”少女露出掙扎的神情。 男人眼中多了些笑意,表面還是作思索狀:“意大利菜怎么樣?我記得我認識一個很棒的廚師……” 鐘梓星目送著他們結賬離開,隱約還能聽見少女在沖著男人抱怨“魔法不是這么用的”“我的能力不是不出門的借口”“我們什么時候能去倫敦”,捏在手里的秋葵承受不足力道,碎成了一堆馬賽克渣渣。 她呆滯地低下頭,看著一地秋葵渣渣,下意識蹲下去,遮遮掩掩地著手修復。 她、看、到、了。 奇異博士??? 居家買菜養孩子的史傳奇先生??? 紐約圣殿地址就在曼哈頓,目前史傳奇先生應該是在這邊常駐,鐘梓星這點還是知道的,但是第一她沒認真記那個地址,第二記了她也進不去,茫茫人海她也沒指望法師先生會有興趣時不時逛逛紐約,萬萬沒想到…… 不過那個金發綠眼的女孩……好像是,之前在洞口里看到過? 時間寶石? 帶時間寶石出來浪,也不怕紐約出事,不愧是法師心真大。 鐘梓星暗暗八卦,腦洞越開越大。 帶著八卦的心情,她迅速采購完畢,拖著大包小包殺回家,在自家門口看到了個陌生人。 鐘梓星腳步慢下來:“你好?” 中年人一身筆挺正裝,低頭翻閱著文件,聽到鐘梓星的聲音,他抬起頭,向她頷首致意。 “下午好,鐘小姐?!彼f,“我是威爾遜,現在負責福爾摩斯先生的聯絡員?!?/br> 鐘梓星“啊”了一聲,內心生出疑惑,飛快露出笑容:“下午好……請問原先的,呃,原先的負責人呢?” 原先負責這一塊的不是那個別人記不住名字的巫師小哥嗎? 她的問題讓中年人皺了皺眉,簡短地說:“他被捕了?!?/br> 鐘梓星:“???” 等會?這就一個圣誕假期過去而已? 中年人回頭看了眼身后緊閉的房門,略略揚起下巴:“事實上,他就是‘倒吊人’事件的兇手,在他犯下第六宗謀殺之前,我們依據福爾摩斯先生提供的線索抓住了他?!彼坪踹@件事是魔法國會的污點,說完他就閉上了嘴。 鐘梓星怔愣片刻,才遲緩地點點頭:“……謝謝你?!?/br> 她頓了頓,問:“瑞……我能問一下主席還好嗎?”她記得瑞切爾和……那個人似乎是朋友。 “抱歉,我不清楚?!敝心耆藫u搖頭。 鐘梓星沒有說什么。向他道謝之后,她站在大包小包邊看著巫師離開,原本雀躍著想在看到奇異博士之后再看看夏洛克的心思淡了下來。 她裝了半天雕像,忽然轉身開門,把大包小包拖進家里。 食物丟進冰箱,水果清出來丟進盆里,扔在水龍頭下嘩啦啦放水,水壺自動飛過去灌水燒開,鐘梓星挽起袖子,梳起馬尾,開始整理亂七八糟的房間。 …… 這里叫什么名字,除了傲羅沒人記得,不過不知從何時起他們叫它肖申克,不知道寄托了什么樣的寓意。 里瑟將長發別到耳后,在守衛怒吼出聲前抬起眼睛。 絢爛如夕陽的琥珀金在眼中漾開,與他嘴角噙著的明艷笑意相映成輝。 十分鐘后,他掌管了這所監獄。 “就是這里?!笔匦l畢恭畢敬地說。 里瑟背著手,隔著鐫刻陣紋的護欄端詳囚室里的囚犯,唔了一聲,揮手讓守衛離開。 囚犯有著一頭亂糟糟的棕發,雙手抱膝,團在角落里,臉埋在雙臂之間,即使聽到了囚室外不同尋常的對話,依然無動于衷。 里瑟仔細地看著他,對囚犯的反應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過了會,他直起身,徑自向囚室走去。 在接觸到欄桿的剎那,他的身體瞬間虛化,毫無阻礙地穿過了那些欄桿,站在了囚犯面前。 “我假設你并不介意進行一些交流?!彼f。 囚犯毫無反應。 里瑟等了一會,沒有等到回應,便繼續說道:“你是覺得這樣有趣嗎?潛伏在暗處,做一些小動作,看著你的化身失敗……” 他的話沒能說完。似乎這樣直白的嘲諷刺激到了囚犯,他猛地抬起頭,尖銳而急促地吼道:“這不是我想看到的!” 里瑟配合地緘默。 囚犯胸膛劇烈起伏,喘息粗嘎得像是破風箱,等剛剛的爆發平復,他忽地瑟縮了一下。像是如影隨形的陰影重新降臨,他垂下眼,局促地囁嚅道:“這不是……我并不想這樣?!?/br> 他把臉埋進掌心,惶惑而又不安地自言自語:“我不懂這些是為什么發生的……我只是仰慕福爾摩斯先生,希望自己能夠有可能認識他,得到他的關注……” “我沒有想殺人,我真的沒有,我只是覺得福爾摩斯先生會喜歡這些,這些復雜的、捉摸不透的謎題,他喜歡這個,對嗎?我有義務為他創造謎題不是嗎?他為這場游戲欣喜了嗎?你知道嗎?你是來告訴我這個的嗎?” 伴隨著一長串的絮絮叨叨,囚犯的語速越來越快,情緒也越發激昂,像是指揮了一場成功演出,嗓音里的喜悅幾乎要溢出來。 “如果給我時間……”他正要傾吐自己的宏偉藍圖,忽然像是發現了什么一樣,猛地怔愣住。 “我……” 囚犯茫然地喃喃著,低頭看向自己攤開的手掌,目光漫無目的地搜尋著什么。漸漸地,他的手掌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我都做了些什么?”他聲音發顫。 里瑟站在一邊,欣賞囚犯如同精神病發作的表演。 “你做了很多?!彼⑽⒐?,笑盈盈地看著囚犯,“絕大部分很蠢。知道我是如何找到你的嗎?” 囚犯緩緩抬起頭,眼神迷茫。 里瑟說:“你借給這個人類力量,而他愚蠢到去用它威脅他人——” 他話音未落,囚犯身體震顫了一下。 “你……”他喃喃開口。 “——而我看到了那條巨蛇是怎么被摧毀的?!崩锷p快地說完了剩下的話,沒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用唱歌一樣的語調說:“壞巫師,傻巫師,沒辦法被記住名字的巫師——可憐的小巫師,你知道嗎?名字是靈魂最簡易的外在體現,為什么沒有人能記住你的名字?因為你的靈魂太過強大,沒有人能夠承受那份重量,他們沒有資格記住你的名字,猜猜這又是為什么?” “……為什么?”囚犯問。 少年輕笑一聲,湊到呆滯的囚犯耳邊,柔情款款地低聲問道:“還不打算醒來嗎?” 死寂。 囚犯的眼睛里翻涌著難以置信,卻又并不完全不明所以。他張了張嘴,似乎想急急地申辯什么,然而突然間,他抽搐了下,猛地仰起頭,喉嚨里發出怪異的聲響。 面對突如其來的一幕,里瑟并不驚訝。他站直身體,小小地后退一步,眼中帶著點期待,等待事態進一步發展。 像是鋼琴敲下曲譜最后的重音,囚犯的抽搐戛然而止。須臾,他的脖子像是被折斷一樣猛地耷拉下來。 里瑟耐心地等了會,一道古怪的聲線從囚犯身上揚起。 “為什么愚蠢?” 橘金色的晚霞在他的眼中鋪陳,囚犯慢慢抬起頭,他的臉上不再有此前的神經質和混亂,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他用那雙橙色的眼眸與里瑟對視,充滿好奇地問:“你是?” “你知道我是誰?!崩锷獜澠鹧劬?,語氣溫柔,“你好,我的兄弟姐妹?!?/br> 囚犯眨了眨眼,闔上眼,旋即身體一震。 一個女孩的身影從他身上浮現,爾后剝離,當他們完全分離,囚犯直直地向后仰去,卻又猝然停住,雙臂張開,手掌卻垂下去,保持著怪異的姿勢挺在半空。 發梢跳躍的焰光一閃即逝,女孩睜開眼睛,橘金色的眼眸注視著里瑟。 “我一直在沉睡,發生了什么嗎?”她天真地說。 里瑟歪頭看著她,聞言聳聳肩。 “well,這個人,”他瞥了眼倒在地上的囚犯,“他被你的力量影響,認為扮演一個殺人狂能夠吸引某個人的注意力,所以他去威脅……” 他想了想,忽地展顏一笑:“不重要。在那之后他的行為被發現了,所以他又一次去威脅發現他的人,然后被摧毀了幻象?!?/br> 女孩認真地聽著,慢慢有些困惑地皺起鼻子,等里瑟停下,她才開口:“這有什么嗎?” 里瑟伸指點了點下巴,笑笑:“你說得對,沒什么?!?/br> 他向女孩伸出手:“我需要你,愿意和我一起嗎?” 女孩端詳他伸向她的手,許久,她微微頷首,將自己的手放在里瑟的手里。 一絲淡金色自她的十指上閃過,迅速地向囚犯的方向滑去,像是繃緊到極致的絲線,在一聲輕微得像是幻聽的輕響后驟然崩斷。 失去絲線的支撐,囚犯立刻倒下去,沒有骨頭一樣癱軟在地上。 里瑟微笑著牽起女孩的手,拉著她走出囚室。 “你想叫什么名字?”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