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得她。這幾日手邊添了一把折扇——隨時給自己滅火用的。

    “先生跟我去一趟風亭吧，”薇瓏道，“我畫了幾幅湖上建筑的圖，各有不同，你在高處對比著看看。你要說服我的話，也費心畫張圖吧，圖比言語更能說服人?！?/br>
    沈笑山頷首，“快畫好了，明日就能拿過來?！?/br>
    “這就好?！鞭杯嚥皇锹牪贿M建議的人，但是對方得和她一樣做好詳盡的準備，這樣她才能做到重視。

    一面走，薇瓏一面回頭望向西北角，“缺的那一角，能補上么？”

    “一兩個月之后，宅子的主人家會過來一趟?！鄙蛐ι浇忉尩?，“看管宅子的都是老仆人，主人家在外地?！?/br>
    “哦?！比思以谕獾?，且應該沒想過把宅子轉手，他卻弄得人為這點兒事情趕回來一趟。薇瓏心生笑意，還是有點兒佩服他的，“知道是誰家的產業么？”

    “還沒有?！鄙蛐ι降?，“仆人年紀都不小了，也不想說?！?/br>
    “你是覺得沒必要打聽吧？”主人家肯見他是關鍵，他是想花費些工夫，讓對方高高興興地成全他，而不是強人所難。

    沈笑山一笑，“對?！?/br>
    落座之后，他說道：“等湖上的章程定下來，缺的那一角補上，這兒就仍如當初說好的，一切事宜由郡主做主。但我還是要時時過來轉轉?！崩懋斪屗宄?，他只是在初期提些自己的看法，并不會長期干涉。

    “我曉得?！鄙蛐ι街蚤L期留在她附近，是受唐修衡所托，為著確保她的安全，杜絕人對她下手的機會。

    ·

    晚間，程閣老如約來到唐府。

    他帶來了整整一箱子公文卷宗。

    兩名小廝把箱子抬進靜虛齋，行禮退下。

    程閣老取出鑰匙，開了箱子上的銅鎖，打開箱子蓋。

    唐修衡走過去瞧了一眼，“這些，我都得看完？”

    “不光是看完，還要熟記于心，來日皇上與你商量所有這里面相關的事宜，你都要心里有數?！背涕w老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對你是小事一樁?！?/br>
    唐修衡蹙了蹙眉。

    “頭疼？”程閣老笑問。

    “不?！碧菩藓馕艘豢跉?，“牙疼?！?/br>
    都說牙疼最要人命，他現在的感覺比牙疼難受得多。

    程閣老輕輕一笑，把一直拿在手里的卷宗放到書桌上，“今晚得跟你把江南的事兒說清楚。你別沒正形，真不能總用你的位置、性情看待官員的罷黜、補缺?！苯袢找辉?，他讓這年輕人氣得不輕，“你得明白，現在等同于你是站在我這個位置，幫我斟酌諸事?！?/br>
    “明白了，盡量?！碧菩藓廪D身去取酒壺、酒杯，“喝點兒？陳年梨花白?！?/br>
    “再好不過?！庇龅酵毒壍娜?，程閣老很樂意一面飲酒一面敘談。

    唐修衡喚小廝上幾道下酒的小菜，落座后道：“南巡的事情屬實么？您得跟我交個底，不然我不知道如何行事最穩妥?！?/br>
    “南巡一事屬實。我離開之后，有不少事情，需得你為皇上分憂，這本就是皇上的意思。不然的話，我怎么會揪著你做這做那?！?/br>
    “這就難怪了?！碧菩藓馓止瘟斯巫筮叺拿济?，“您有什么事只管吩咐，我會盡全力?！?/br>
    程閣老笑容愉悅，“等的就是你這句話?！?/br>
    ·

    四月初六，柔嘉與陸開林再度光顧湘潭菜館，她要吃的只是一道剁椒魚頭，別的無所謂。

    “連吃了幾天，還沒吃膩？”這一點，陸開林對她是很服氣的。

    “沒有?！比峒蔚?，“回靜慧園之后，也讓廚房做了幾次，味道全不似這里的鮮美辛辣?！?/br>
    陸開林又點了三道菜，特意加了一道湯。湯上來之后，親手給她盛了一碗，“去火的，等會兒多用些。你這么個吃法，實在是要不得?！?/br>
    一面關心著她，一面數落著她。柔嘉甜甜地一笑，乖乖地點頭。

    陸開林睨了她一眼，“真奇怪，你跟黎郡主怎么會成為摯友的？”那個是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最不喜人干涉；這個是正經事之外的一切事情都需要人照顧，偏偏日子省心，一年也沒幾件正經事。

    “說這個我可就不服氣了?！比峒我话逡谎鄣馗q解，“你和臨江侯、沈先生是至交，我也一直奇怪啊。三個都是脾氣古怪，隨時都能打起來?！?/br>
    陸開林哈哈地笑起來，“我脾氣古怪？這倒是第一次聽說?！鞭D念想到唐修衡、沈笑山，倒是很認同她的看法——那兩個在一起，真是隨時有打起來的可能，但是從來沒有，因為過于默契，能相互體諒。

    “你就是古怪?！比峒斡眯∩鬃訑囍肜锏臏?，“自己說，給過我幾次好臉色看？我又不欠你的?！闭f出這句壓在心頭很久的話，心里特別舒坦。

    “為你好，你總是不相信?！标戦_林和聲道，“眼看著康王就快成親了，他成親之后，天氣也就有些熱了，你往后別總往外跑了，留在園子里涼快著多好?！?/br>
    “就不?！比峒螜M了他一眼，“說來說去，不就是惱我總纏著你么？可是父皇說了，你現在沒什么要緊事，等你忙起來的時候，他絕不會允許我耽擱你的?！?/br>
    “當你的貼身侍衛，這好說。但總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不成體統?！标戦_林道，“你也看到了，來這兒用飯的，不乏富貴門庭里的人?！崩缣萍倚值軆蓚€，在外設宴待客的時候，三次必有一次選在這兒。

    柔嘉底氣不足地道：“那也不能我坐著吃，你在一邊兒看著吧？”

    “若是那樣，下官感激不盡?！?/br>
    “想得美?！比峒魏攘艘豢跍?，品了品味道，愜意地笑了笑，隨后才繼續道，“那些你不要管?！?/br>
    “殿下，黎郡主跟你同歲，去年就嫁人了。你呢？”陸開林不能不跟她擺清楚道理，“總這樣的話，會影響你的終身大事?！?/br>
    “我會斟酌的?！比峒晤┝怂谎?，繼續喝湯。

    “嗯，盡快吧。不然這可真是虧本兒的買賣，萬一傳出閑話，你那邊會讓人心里不痛快，我這邊沒人肯嫁。都落不著好，何苦來的?！?/br>
    柔嘉沒聽完鼓起了小腮幫，“閉嘴，吃飯?！闭f完把湯碗推到一邊，拿起筷子，享用剁椒魚頭，吃得津津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