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何等的猖狂! 胸中燃燒的怒火,讓皇帝想把這個十惡不赦的混帳東西碎尸萬段。 可恨的是,他不知道這狂徒是誰。 德妃的死,不需想也知道,與這封信有關,但是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知曉——是因為男人絕情的言語、病痛纏身容顏不再的沮喪自盡,還是另有隱情? 心念急轉間,他意識到了安平在自己身側,又聽到有人意欲上前的腳步聲。 皇帝回眸看向在場眾人,語氣沉冷:“退下!”瞥過安平,又加一句,“除了安平,都退下!” 皇后、貴妃等人心知他情緒暴躁之至,俱是低聲稱是,放輕腳步退了出去。 安平今日反應遲鈍,可是不論如何遲鈍,到此刻也已看完并消化了信上的內容。 隨之而來的,是更為困惑、混亂。 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起來,寫信的人不在京城已久,如今已經放下了年輕時候的情意,想重返仕途,大展拳腳。 而且,他嫌棄母親是已嫁之人,料定母親姿色不復當初。 可母親鐘情的不是平南王么?這個人又是怎么回事?平南王可從來沒給自己取過別號。 難道母親對平南王的記恨,只是源于他不肯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損了她的顏面? 安平轉頭望向德妃。 母親到底瞞了她多少事?到底有多少見不得光的舊事? 母親是為寫信的男子自盡的么? 是啊,男子所說的何嘗不是事實。母親已經委身于皇帝,兒女都到了談婚論嫁的光景,一把年紀了,誰還會執著于昔年的情意。 執著又如何,還能私奔不成?那不是尋死么? 或者母親希望青山像周國公一樣被自己利用?可天下有幾個那樣的瘋子、傻子。 如果母親沒有纏綿病榻,一定會不遺余力地報復這男子吧?她最受不了別人輕視她。 而現在,沒可能了。德妃娘娘只是個再也下不了地的癱子,兒女都覺得她不可理喻,不會幫她打壓誰。 ——是這樣吧?為著這些,自盡了。 安平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 自盡了,給梁湛和她留下了這般難堪的局面。 母親居然連兒女都記恨,到死都要他們因她不得安生。 心狠至此,又何必生兒育女?只是為了穩固地位才生下他們兄妹的么? 又或許,母親根本沒考慮到兒女,死之前鉆了牛角尖,顧不上他們了。 不論是怎樣的原由,這局面都實在是荒謬,甚至可笑。 真的可笑。 母親的一生,她這十幾年的光景,都太可笑。 這樣想著,她真的笑了起來,伴著低低的笑聲,淚珠簌簌滾落。 她已將要崩潰。 皇帝一直在一旁看著她。 他已下定決心要把那狂徒找出來,不論多久都要找到,把那廝千刀萬剮。 德妃心中另有意中人,便是對皇帝的不忠。他把她鞭尸的心都有了。 有那么一刻,他遷怒到了梁湛和安平頭上。 然而看到女兒又哭又笑的崩潰樣子,他的遷怒慢慢化成了憐憫、疼惜。 女兒何過之有,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 “安平?!被实蹎舅?。 安平慢慢地轉過頭,望著他,隨后跪了下去,淚眼婆娑地對他搖著頭,張口欲言,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 皇帝嘆息一聲,把那封信疊起來,轉到安平跟前,溫聲道:“你沒看過這封信,不知信上寫了什么。任何人問起,都要這么說?!?/br> 安平嘴角翕翕,眼神茫然。 “記住沒有?”皇帝把信件收入袖中,雙手扶她起來,“什么都沒發生,你母妃只是自戕——我只追究她這個過錯。別的,都與你無關?!?/br> “父皇……”安平艱難地喚出這一聲,失聲痛哭起來。 皇帝輕輕地拍著她的肩,“不哭。別怕,日后還有父皇照顧你?!?/br> · 代安走進梁澈書房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 梁澈見她精氣神雖好,臉色卻有些蒼白,不免心疼,“是不是到現在都還沒合眼?” “是啊?!贝沧灶欁宰阶砦桃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