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付興桂匆匆行禮告退。一腳邁出門外的時候,他聽到了女子壓抑地悲愴的哭聲。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 · 康王府。 梁澈慵懶地窩在軟榻上,深情款款地望著坐在飯桌旁用飯的女子。 女子名叫代安,父親在世時是當地衙門的教頭,堂兄是沈笑山手里的管事。沈笑山進京的時候,帶上了她堂兄,她是尾隨堂兄來到京城開眼界的。 代安是他的新歡。 說是新歡也不對——這大半年,他身邊只有她。 至于以前曖昧不清的,都斷了。這一點,要感謝唐修衡和陸開林。 如今不比以往,哪個閨秀往他跟前湊的時候,他都要想一想:此女是何出身,背后的門第是不是唐修衡、陸開林、沈笑山厭煩的。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就算瞧著再好看,也要強行板著臉,讓人知難而退。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他還是不敢放心大膽的上手勾搭——萬一背后的門第是唐修衡心里厭煩的呢?官場上的人際關系盤根錯節,哪里是誰一眼就能看清的。 今日還是冤家,興許明日就會聯手;今日還稱兄道弟,興許明日就會翻臉無情——這種情形,官場里層出不窮。 多招惹或是少招惹一個女子,于他只是日子更有趣或是更無趣一些;多一次或少一次惹得唐修衡反感,卻牽系著他日后的道路是否順遂。 過幾日清凈日子,死不了人。 唐修衡對他敬而遠之的話,興許就能死人。 這筆賬太容易算。 由此,他收斂了很多,盡量不去閨秀云集的場合,對以前頻繁來往、私下相見的女孩子也刻意冷淡起來,慢慢劃清界限。 他是好色,但真不是遇見一個就往床上哄的那種好色,打心底很喜歡拉拉小手、親親小臉兒的那種氛圍。他不覺得怎樣,但對女孩子而言,已經將清白交給了他。 有過床笫之歡的,是府里三個通房。對別的女子,讓他摸著良心說,他真有過好多次那種沖動,但也真不敢——萬一誰懷上他的孩子,皇帝不把他的皮剝了才怪。 以前他也挺煩自己沒長性的,直到遇見代安。 代安是真實實在在地讓他迷戀了這好幾個月,到如今,三兩日不見她,就抓心撓肝的難受。 代安的大眼睛眼尾微微上揚,淘氣地瞇眼睛的時候,會讓他想到壞壞的小狐貍。 代安自幼習武,但是看起來特別嬌柔,骨架小的緣故。 她的皮膚特別光滑有彈性,小蠻腰特別纖細而柔韌。 那雙修長筆直的長腿,在某些時候,很要命。 最初并不想與她發生肌膚之親,不是不敢,是不舍得染指。 夏日里,她生辰那日前來相聚,與他喝了不少酒。 后來,這小狐貍色|瞇|瞇地盯著他,說:“我都十八歲了,要是十四歲那年不退親,十五歲那年不逃婚,興許都有孩子了?,F在無心嫁娶,只想找個過得去的人,讓我知道做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br> “所以呢?”他除了問這一句,也不能說別的。 她勾了勾他的下巴,壞壞地笑,“就你吧?” 他當時其實有些尷尬。她的話說得再委婉,再合情合理,也是把他當成了讓她知曉男女之事的工具。 天地良心,他在那時候是不忍心的,想勸她等醒酒之后再說這事兒。 可小妮子不給他說話的時間,親了他的唇,又扒了他的衣服。 …… 失身的明明是她,但有這感覺的卻是他。 從那之后,他就打心底地開始惦記她,人不在跟前就會胡思亂想:她要是膩了他可怎么辦?要是不聲不響地跑了又該怎么辦? 是,他是天涯何處無芳草,可她不一樣啊,習武的女子也是弱女子,過的日子又那么辛苦。 他想照顧她,真的,想讓她在王府里住下來。 可她不同意,每次到最后都說:“我遲早要離開京城,你我只是露水姻緣。這不是早就說好的么?” 最可氣的是,每一次歡愉之后,她都是麻利地洗漱、走人。 太可氣了。 好像他是等著她過來臨幸的寵男一樣。 這會兒想到這些,梁澈不自覺得眉頭緊鎖。 那邊的代安吃飽喝足、漱口之后,看著臉色不佳的他,笑了,“怎么?等久了,生氣了?” 聽聽,這是不是把他當成等著人哄的怨婦了?梁澈斜睇她一眼,自然不會說出真實的感受。 “我吃飽喝足之后,才有力氣對付你啊?!贝残χ鹕?,走到他身邊坐下。 梁澈橫了她一眼,“看不慣你這種奇怪的裝束罷了?!?/br> 她來王府,從來都是打扮成外院管事的樣子,長發用銀簪束在頭頂,素凈的長袍。她常年在外跑,早習慣了這樣,做男子打扮的時候,言行也一如男子——這一點是讓他最別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