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太夫人笑看著她，“你遲遲不當家，外人要說我霸道了。況且我盼了好幾年，才把你盼進家門，就指望你讓我過上清閑的日子呢?！?/br>
    “不好不好?！鞭杯嚁堊∑牌诺氖直?，“您好歹帶我一兩年，我真不知道怎么跟那些管事mama打交道。以前有什么事，都是吩咐幾個丫鬟。娘——”她拉著長音兒撒嬌，“您也不想我把家里弄得一團糟吧？”

    太夫人瞧著兒媳婦撒嬌的模樣，心里柔軟的一塌糊涂，“好好好，別擔心，我帶你一段日子就是?！蓖Ｒ煌?，又笑，“你這傻孩子，也不想想修衡的脾性——哪個管事mama見了他不是大氣都不敢出？誰敢給他的夫人添堵？”

    薇瓏道：“我可不管那些，就賴上您了。內宅的事要聽您的，不能指望別人?！?/br>
    太夫人笑出聲來，出門時還掛著愉悅的笑容。

    當日，唐修衡也去了程府。這是禮尚往來的事情，總得去走個過場。

    他到程府的時候，程閣老并沒在家，應承賓客的是程老太爺和程二老爺、三老爺。

    誰都看得出，程老太爺面色不好，情緒不佳，只是礙于場面強顏歡笑。

    唐修衡坐了片刻，就要起身道辭。

    這時候，一名管事快步進門，走到程老太爺身邊，附耳低語一句。

    唐修衡耳力好，聽得清清楚楚，心生笑意。

    那名管事說的是：大老爺去了周府，看望周國公。

    程老太爺閉了閉眼，面色有些發白了。

    唐修衡等他緩過來，道辭離開。

    ·

    周府。

    周國公躺在病床上，瞪著站在面前的兩個人——程閣老和周夫人。

    程閣老問周夫人：“明日你打算讓他怎么過？”

    “讓他睡一日?！敝芊蛉宋⑿?，“總會有人來看望的，他睡著，大家都省心?！?/br>
    “是該如此?！背涕w老取出一個方子，“給他用這個方子調理吧?！?/br>
    周夫人匆匆看了一眼就頷首，“好?！彪S后轉身，“你與他說說話，我去廳堂，等著送客?！?/br>
    他今日前來，她是有些不高興的——那么多人在為益安的事情忙碌，他前來，總不如不來。

    程閣老聞言笑了，“我不會久留?！蓖秤暗难凵?，溫柔似水。

    周國公打鼻子里哼了一聲。

    程閣老負手看著他，沉了片刻，問道：“后悔過么？”

    當然后悔。后悔十八年前做下的那件糊涂事，后悔娶了廖二小姐。沒有那些事，怎會有今日的慘狀。但這些悔憾，是他自己造成的，說出口也是平白惹人恥笑。

    程閣老溫聲道：“我忙著張羅次女的婚事，有幾日的假，閑暇的時候不少，便給德妃算了一卦?！彼曋車难劬?，“她活不過初十，見不到她兒子的最后一面?！蓖Ｒ煌?，再問，“后悔么？”

    “你怎么會問我這種話？”周國公諷刺地笑了笑，“你該是最明白我的人才對?！?/br>
    “不，我不明白?！背涕w老的目光宛若刀鋒，“我與你不同，我知道對錯，我有良知。我不會成為一個下賤的女子想來都嫌惡的工具?！?/br>
    周國公額角青筋直跳，卻是怒極反笑，“這般說來，我更加無悔。沒有我，也顯不出你的長情?！?/br>
    程閣老也笑了，“你會的，很快就會后悔所做一切?！?/br>
    周夫人站在廳堂，斂目看著方子。

    上面是讓人長時間昏睡的方子，下面則是一個下毒的法子：

    砒|霜微量，以銀針不明顯變色為佳，佐以三餐服用，可致人失去食欲、睡眠、力氣，后癱瘓，不可醫。

    這些癥狀，不就是德妃的病癥么？太醫都說不出個所以然。

    原來薇瓏是用這法子懲戒德妃的。

    聽到程閣老走近的腳步聲，周夫人抬眼望著他，“你怎么會知道這個法子？”

    “翻過不少記載著旁門左道的閑書。聽得德妃的癥狀，便回想起來?！背涕w老問道，“如何？”

    “自然是好?！敝芊蛉艘恍?，“我那些法子，要費盡周折?！?/br>
    “有用就行?！?/br>
    周夫人輕聲問道：“方才你說的關乎德妃的事，可是真的？不是說這藥只讓人癱瘓么？”

    “與這法子無關?！背涕w老溫聲道，“不論是唐侯爺，還是端王爺，都不會留著她添亂。她那種人，打骨子里就是無恥之輩，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別人安生度日?！?/br>
    周夫人想了想，頷首表示認可。

    “如果我猜的不錯，端王回京之前，德妃就會斃命。那么，這件事是唐侯爺出手?！背涕w老緩聲道，“而如果端王回京之后德妃才死，那就是唐侯爺沒把握好時機，讓端王搶了先?！?/br>
    “你的意思是，端王要除掉德妃之余，還要做文章，把罪名安排到別人頭上?！?/br>
    程閣老頷首，“端王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br>
    “但你相信唐侯爺不會失手?！?/br>
    “嗯?！?/br>
    周夫人若有所思地看著他，語氣隱含擔憂：“唐侯爺知道你這么了解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