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薇瓏、周夫人不動聲色,同時行禮問安。 德妃落座,喘息片刻之后,啞著聲音道:“免禮,兩位坐下說話?!?/br> 薇瓏與周夫人稱是,半坐在宮女搬來的杌凳上。 德妃示意身邊的宮女賞了若馨一個荷包,扯出一抹笑容道:“辛苦你了。早些回正宮服侍皇后娘娘吧?!?/br> 若馨把荷包塞回到宮女手里,“奴婢把黎郡主和周夫人請來,再把她們送到宮門外,這差事才算完——皇后娘娘吩咐的?!?/br> 德妃又吩咐道:“那就去偏殿用些茶點吧?!?/br> 若馨行禮婉拒,“奴婢瞧著德妃娘娘身邊服侍的人也不多,在一旁照應著為宜,不然的話,皇后娘娘定要責怪奴婢不懂事?!?/br> 宮女奉上茶點。薇瓏與周夫人都是一口水不喝、一塊糕點也不嘗。 德妃失笑,“黎郡主怎么了?我宮里的茶和糕點,都不合你的胃口?” “德妃娘娘多慮了?!鞭杯囆θ萸鍦\,“臣女近來偶爾頭疼。找了個偏方。那方子療效不錯,但是忌諱較多,更要空腹服用。今日早間忙些事情,到這會兒還沒顧上服藥?!?/br> “……”德妃微不可見地撇一撇嘴,心說你這病倒是來得快,轉而又問周夫人,“你呢?” 周夫人恭聲回道:“臣妾明日去廟里上香悔過,去之前要齋戒三日。罪孽深重,見佛祖的心就要更誠,是以,這三日齋戒,只在日落之后喝一杯山泉水?!?/br> “原來如此?!?/br> 若馨在一旁聽著,唇角微微上揚。 德妃思忖片刻,道:“既然二位是這情形,在殿里怕是覺著憋悶。這樣吧,去御花園坐坐?!蓖R煌?,看向若馨,“我與她們有些體己話要說,到時候還請你行個方便,讓我們暢所欲言?!?/br> 若馨恭聲稱是,“奴婢本就無意聆聽娘娘與誰說什么話,到時候,帶著內侍在附近服侍著便是?!?/br> 德妃頷首。 一刻鐘之后,德妃、薇瓏、周夫人在御花園的水榭落座。 德妃眼下腿腳不大靈便了,只能支撐著走一小段路,所以,是坐著軟轎過來的。 明知道皇后擔心她與薇瓏、周夫人鬧出是非,派若馨盯著,她索性只留下一名宮女,把其他人遣出水榭。 薇瓏與周夫人完全放下心來,很是感激皇后考慮周全。誰都是一樣,不在自己的地盤,就算城府再深、腦子再靈,也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德妃倚著座椅,視線在薇瓏、周夫人臉上來回梭巡,低聲道:“我這病十分蹊蹺,平日無所覺,發病時為時已晚。太醫院那幫庸醫也說不出個子丑寅卯??晌蚁胫?,你們兩個,應該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起碼,有一個心知肚明?!?/br> 薇瓏一臉無辜。 周夫人神色如常。 “我只是要一句實話?!钡洛D頭望著湖面的粼粼水光,“眼下萬念俱灰,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想死得明白一些,不為過吧?況且,在這兒說的話,只有我們幾個知道,絕不會外傳?!?/br> 薇瓏抿唇一笑,也轉頭望著水面,微瞇了眸子,神色悠然。 沒多少日子可活,是夸大其詞。只要德妃愿意,就能在床上癱幾年。 想要答案?德妃何嘗給過別人答案? 如何算計別人性命的,就應該如何被人算計。這是多公平的事兒。 周夫人則輕輕撫著衣袖,斂目瞧著袖口上艷麗繁復的紋樣,像是沒聽到德妃的言語一般。 德妃審視著近前的兩個人。她從最初到此刻,最懷疑的人都是周夫人。 薇瓏是個還沒及笄的小丫頭片子,就算有些頭腦,又怎么有膽子把手伸到宮里來?就算膽大包天,她又怎么想得出這樣隱晦的害人的法子?但是,她又經常出入宮中。 所以,德妃思來想去的結果,是兩人聯手害了她——黎王府與周府的確是生了不少是非,但在兩家人眼里,她是罪魁禍首,暫且把恩怨放到一邊,合力對付共同的敵人,本就是常事。 其實她應該一個一個喚到宮里,但是,如今情形不允許她這么做:皇后、貴妃趁她病著,恨不得把她囚禁在宮里,情形一日差過一日;一雙兒女來探病只是走個過場,坐一坐便甩手走人,她們已經不想管她了。 沒時間了。若不是高僧今日進宮,若不是皇帝很重視這種事,她連這次機會都沒有。 婉言詢問不管用,德妃只得用激將法,剛要說話,梁湛的身影出現在她眼界。 她神色一變。 若馨走到梁湛近前,行禮后說了幾句話,快步來到水榭,對薇瓏道:“端王爺請郡主過去說幾句話,就在附近?!?/br> “既然如此,煩請郡主移步,等會兒再來敘談?!钡洛@樣說著,雙眼凝望著梁湛。 梁湛并不看她,只盯著腳下的方寸之地。 薇瓏暗暗嘆息一聲,起身對周夫人一笑,“失陪?!崩^而走出水榭,到了梁湛三步外,屈膝行禮,并不言語,神色透著戒備。 這么戒備做什么?難道擔心他做出害她落水的事情不成?梁湛無奈地一笑,率先往不遠處的涼亭走去,“邊走邊說,不會耽誤郡主多久?!?/br> 薇瓏這才道:“多謝王爺?!?/br> 梁湛取出一個金元寶,賞了若馨,“煩請姑姑行個方便,跟郡主只有幾句話而已?!?/br> 若馨笑著道謝,站在原地沒動。 走出去一段,梁湛問薇瓏:“郡主與唐侯爺的婚期定了?” “是?!?/br> “德妃的陳年舊事,你也知道了吧?” “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