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
“嗯?”輪到薇瓏一頭霧水了。 “不是因為您瞧著我上了年紀,怕我忘事,才每日吩咐一遍么?” 薇瓏反應過來,忍俊不禁,“是我變得絮叨了?!边@才意識到自己有些緊張兮兮的。 那天,周家的事有了結果: 周國公上了一道認罪折子,自請辭去戶部侍郎的官職。 對于派人尾隨平南王,周國公給出的解釋是有意隨著平南王的足跡,找到名士、隱士的棲身之處,日后有了機會,讓周益安登門請教詩詞歌賦、修建園林的學問。 之所以如此,理由是周益安習文練武都無所成,加之鐘情黎郡主,一心想步黎家父女后塵,周國公便想針對兒子的喜好悉心栽培,日后若能到工部效力,再好不過,這才有了縱容他的安排。 生生的把處心積慮說成了望子成龍的良苦用心。 皇帝召他到養心殿的時候,黎兆先、六位閣老都在。 首輔程閣老委婉地講情,請皇帝寬恕周國公教子無方之過,準許辭官的請求,就此了結此事。 首輔如此,別人當然不好唱反調,情愿與否都出聲附和。 皇帝沉吟多時,以眼神詢問黎兆先。 黎兆先見皇帝態度有所松動,加之對薇瓏實在不薄,自是頷首一笑,恭聲請皇帝按照程閣老的建議下旨。 他也是在官場行走過的人,怎么不知道,周家有著百余年的根基,周家老祖宗是能名留青史的有功之臣。 而且,他到底是沒在行程中出任何岔子,落在外人眼里,怕是連虛驚一場都算不上。 綜上種種,皇帝就算看在周家老祖宗的情面上,也要網開一面。 最關鍵的是,在內閣分量最重的程閣老出面講情——這是周家現在的根基。 皇帝準奏,隨后卻加上一條:“周益安的世子頭銜,暫且擱置,兩年后觀后效。若到時候毫無建樹,周家的榮華,不如另選賢才承襲?!?/br> 周國公面如土色,卻還要誠惶誠恐地謝恩。 到底,皇帝還是罰得太重了些。對他辭去官職一事,一點兒惋惜之情都不曾流露。他就那么不中用么? 最要命的就是對益安的發落。兩年,那么久的時間,益安又是那樣莽撞的性子,如何能擔保不出差錯? · 薇瓏聽完周家一事原委,沉默良久。 德妃那件事還沒查出著落,又多了一個程閣老。 也怪她,交給吳槐的事情太多,他幾頭忙著,進展就慢下來。 如果她的推測沒錯,德妃講情是因為唆使周國公在先,程閣老講情則是因為周夫人相請。 應該就是這樣。 如果程閣老一早就與周家一個鼻孔出氣,德妃根本不需出面。嬪妃在皇帝面前,上演的只能是訴苦、哭鬧一場,多說一句別的就是干政。 周家這夫妻兩個,唱的這種戲,著實叫人費解。 不管怎樣,這結果比她預料的稍微好一點兒。到這地步,她只能這樣寬慰自己。 薇瓏心里有太多的謎團,本能地覺得唐修衡知道,但是不方便跟她說。 她親自備好筆墨紙,把自己關在梧桐書齋,給他寫了一封信。 信有三頁之多。 她先是詢問唐太夫人過得如何,擔心近日事情繁多累到。 其次,她問他這些日子情形如何,能否給她尋找醫書,多多益善——她想尋訪郎中的心思,壓了下來,剛定親就去尋醫問藥,萬一讓人看到,以為她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隱疾就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最后,歷數她心里的種種疑問,盼他能夠把知道的全部告知。 寫完之后,薇瓏來來回回檢查了好幾遍,讓自己忽略掉幾個寫得不夠好的字,把信紙折疊起來。 要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一件事:長達三頁的信,要怎么給他送過去?手邊準備的小物件兒,如何都裝不下三頁紙。 白費了工夫。她懊惱不已。怎么但凡遇到與他相關的事,就不長腦子了呢? 她把信紙疊成小小的一塊,暫時存放到隨身佩戴的荷包里,走出門去。 吳槐與涵秋已在門外等候多時。 薇瓏歉然一笑,“有事就說吧?!?/br> 吳槐道:“上饒的那個人,已經送到王府。但在路上染了風寒,病情很重,王爺已安排人去請郎中來給他診治?!?/br> 又一件敗興的事,薇瓏嘆了口氣,“快死了么?連話都說不出?”她是急著讓父親詢問那個人,知道那個人做了怎樣的好事。 吳槐看出她隨時都有鬧脾氣的可能,賠著笑道:“嗓子啞的說不出話了?!?/br> “那就沒法子了?!鞭杯囖D頭問涵秋有什么事。 涵秋不慌不忙地道:“安平公主過來了,此刻在暖閣等您,說是來給您道喜、送賀禮。已經來了一陣子,要見么?” 又還沒到出嫁的時候,道什么喜?先前那些人就是莫名其妙,現在又來一個。薇瓏明知安平公主是話說得好聽一些而已,還是忍不住沒好氣地腹誹,沉了片刻才頷首道:“見。請她過來吧?!?/br> 與梁湛相關的人,現在她統統不想給好臉色。 坐在廳堂里等了一陣子,安平公主款步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