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那就好?!绷赫刻质疽馑呑哌呎?,“黎郡主以往也是這樣的態度么?”說起薇瓏,他態度柔和了幾分,“像是賭氣的小孩子?!?/br> 周清音片刻語凝,望了望天。她心說那分明是跋扈、失禮,到了你眼里,怎么就成賭氣的小孩兒了?合著我就該瞧她的臉色? 她心里啼笑皆非,面上不動聲色,“只是偶爾如此?!?/br> “平南王嬌慣女兒,無人不知?!?/br> “這倒是?!?/br> 梁湛問道:“黎郡主平日有何喜好?” 周清音做沉思狀,“……除去造園相關諸事,好像沒有別的消遣?!?/br> 梁湛側頭凝視著周清音,“這樣的日子,豈不是過于單調?” 周清音一笑,“郡主能自得其樂就好?!?/br> “你也懂得建造園林、制作模型?” “不不不,”周清音連忙否認,“從未學過,聽郡主說起時,總是一頭霧水。臣女自幼與尋常閨秀一樣,學的是琴棋書畫女工?!?/br> “那就奇了,”梁湛饒有興致地問道,“興趣不同,你們坐在一起能有話說?” 周清音驚覺自己話里有漏洞,連忙彌補,“自然有話說??ぶ髯杂滓彩秋栕x詩書,只是不喜針線、下棋這些。雖然性子清冷,閑時倒是愿意聽人說說家里家外的事?!?/br> 梁湛一笑置之,又問道:“琴棋書畫、針織女工,周大小姐最擅長的是什么?” 周清音如實道:“琴棋尚可?!?/br> 梁湛繼續提問:“珠算、心算如何?” “還沒學過?!蹦切┧撞豢赡偷氖虑?,誰會愿意去學?哦對了,這府里的郡主很精通這些,對磚頭瓦塊木料家什的價錢如數家珍。她低頭,抿了抿唇。 梁湛忽然話鋒一轉:“造園究竟是怎樣一個行當,你可清楚?” 比商賈、工匠的地位略高一些的行當罷了。周清音腹誹著,搖頭一笑,“不清楚?!?/br> 其實梁湛在今日之前也不了解造園這行當,上午無所事事,喚了一位名匠到近前敘談一陣,這才知道蓋房、造園并不是以前以為的那么簡單。 他目光深沉地看著周清音,“如平南王這樣的名家,一定是滿腹經綸、能書善畫、能寫會算。你得清楚,造園是將大俗大雅的幾種學問融會貫通,不是誰都做得來的?!?/br> “是,多謝王爺賜教?!?/br> “你來平南王府,不是與住在這里的女孩投緣,你只是要與郡主來往?!?/br> 心思被他一語道破,周清音險些花容失色,“王爺誤會了,臣女絕不是這個心思……” “若真與郡主投緣,她最擅長的事由,你不會一無所知,更不會那樣的不以為然?!绷赫棵媛恫恍?,“你其實很瞧不起郡主,認為造園是粗俗之事,認為平南王、黎郡主是因為身份尊貴才被人贊譽。井底之蛙,說你什么好?” “……”不能解釋的時候,保持沉默是上策,起碼不會錯得更多。 梁湛牽了牽唇,“有幾名青樓女子,琴棋造詣精絕。那么,我能說你還比不過她們么?你看,凡事都分什么人做,有靈氣的人終究太少,而你,恰好屬于愚鈍之輩?!?/br> 周清音的頭垂得更低,因為心頭的羞憤,粉臉漲得通紅。 “難為黎郡主忍了你這么久。她說的對,日后你不需再來?!绷赫空f完,步調悠然地向外院走去。 周清音站在原地,死死地咬住嘴唇,阻止眼中的淚掉落。 沒有黎薇瓏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端王怎么可能這般嫌棄、挖苦她? 沒有哥哥鬼迷心竅看上黎薇瓏,她何須一次次來這個地方自找氣受? 那分明是個禍水! 離開時,周清音回頭望了望梧桐書齋,滿眼怨毒之色。 · 書房已經收拾干凈。 薇瓏端著一杯大紅袍,站在窗前,聽安亭復述梁湛與周清音的對話。 她先前那樣對待梁湛和周清音,半是挑撥,半是試探。 已經有了一個驚人的巧合,不能不防范會出第二個。 因為梁湛是皇室子嗣,更因為他的陰毒沒有底限。 如果梁湛是重生,對她和唐修衡有益無害,前世最終被下毒、酷刑處死的恨意,會讓他失去絕對的理智和冷靜,行事難免激進出錯。 如果他不是重生,那么,與前世不同的局面,會引發他不同的應對方式,他依然是蟄伏在暗處的毒蛇,平南王府和唐府需要長久防范。 而今日所見所聞,薇瓏幾乎可以確定,梁湛并不是重新來過。 她看到的他,一如前世相識初期。那種目光、神色,心懷恨意的人決不會有。 思及此,她想到了相認之前的唐修衡。偶爾,他會不著痕跡地錯轉視線,避免與她對視,心緒外露。 對于他,自己未免太遲鈍,應該自最初就懷疑。 想起來就汗顏不已。 薇瓏喝了一口茶,斟酌著接下來要著手何事。 梁湛算是無緣無故地被安排在府中歇息,他不可能不追究。 前世他在宮里的眼線是皇帝跟前的劉允、皇后跟前的掌事宮女若馨。這兩個人,不出意外的話,已經為唐修衡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