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好在能看出她這一變化的只有府里的人。她的變化對于他們,就算不給解釋,他們也能幫她想到莫須有的理由。關心誰,在意誰,就會無條件地信任、理解,很多人如此。 “對對對,”吳槐笑呵呵地道,“就像那些文人,常年寫詩作畫,籍籍無名,可不定哪天就會有神來之筆,就此揚名?!?/br> 薇瓏對他一笑,“說正事,你瞧著哪兒不對?” 吳槐再度審視多時,“小的怎么可能挑出毛病來,興許上漆之后就瞧著順眼了?” “……嗯?!鞭杯囎教珟熞紊?,“或許吧?!?/br> 吳槐指一指玉石盆景,“小的剛才跟您說的——” “聽到了?!鞭杯噯柕?,“爹爹在忙什么?” “陸指揮使把那幾個人證送到了王府,王爺正在詢問,等到埋在周家的眼線有了關于此事的回信,便會有所行動?!?/br> 薇瓏頷首一笑,這才瞥了盆景一眼,“料想誰也攔不住端王,那就讓他來。我白日都在這兒?!?/br> 吳槐稱是而去。 薇瓏撐肘托腮,長久地看著面前的模型,心里想的是唐修衡。 前生分明已習慣了想念他的歲月,今生卻無法做到。不同的還有一點:如今想到他,心緒愉悅,見他的心更迫切。 是處境不同的緣故。做了孀居的康王妃之后,相見時都是發乎情止乎禮,他害怕親昵會被她看做輕佻,她害怕隨意會被他視為輕浮。來自于現世、世俗的枷鎖,太沉重。 而作為黎郡主的她面對他的時候,不需壓抑,是真性情。他也一樣。 那感覺,就像是與相同的人走上一條完全不同的情路,在她心海,前景流光溢彩。太美。 · 下午,周清音來到平南王府。 昨晚,周益安回到家里的時候,失魂落魄。一早又命人隨時打聽宮里傳出的消息,聽得宣旨太監去過端王府,問清原委之后,面色一掃陰霾,歡天喜地起來。 他與她細說原委,讓她來平南王府一趟,探探口風。 她始終不明白,雙親和兄長為何認準了這個郡主做周家宗婦,但也真的不希望端王得逞,不愿看到薇瓏嫁入皇室。 一如以往,她被請到了梧桐書齋。 槅扇模型剛上好漆,薇瓏這會兒瞧著仍是有些不順眼,但是找不出問題,暫且放在一旁,做與之相襯的桌椅。最終不見得會用上,留在手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看到周清音進門,薇瓏并沒放下手邊的事,歉然一笑,“別怪我失禮?!?/br> “怎么會?!敝芮逡粜Φ?,“本就是我來叨擾你,我們也不是外人?!?/br> “坐?!鞭杯囍敢恢附暗淖?。 周清音優雅落座,“前段日子一直在家反思,就沒來叨擾你。近來一切都好吧?” 薇瓏“嗯”了一聲。 “聽說王爺回來了?”周清音與薇瓏拉家常,“王爺離京之前,不是說要遠行,明年才能回來么?” 薇瓏只是道:“提早回來了?!?/br> “也是。留你一個人在家,王爺一定很不放心?!敝芮逡艨粗鴶[滿了錘子、木料、直尺、鼓卯等雜物的桌面,很有些不以為然,視線最終落在桌案一側的槅扇模型和玉石盆景上。 “啊,這是你做的么?這么精致?!敝芮逡粽酒鹕韥?,白嫩的手伸向模型。 “別動?!鞭杯囂а劭醋∧侵皇?,視線有些冷,語氣亦是。 周清音的手僵在了半空,繼而解嘲地一笑,收回手,坐回原處。 薇瓏把醉翁椅的零件拼裝起來,手里的小錘子敲敲打打,沒有與客人寒暄的意思。 周清音倒是能找到不少話題,但是錘子敲打在木料上的聲音雖然不大,卻足以影響人交談,一時間只好噤聲。 她看著薇瓏,越看越生氣。為了避免情緒外露,她把注意力放到玉石盆景上。 那么精致,寶石成色絕佳,不知有多昂貴。 她以前來的時候,從沒見過。 涵秋走進門來,恭聲通稟:“郡主,端王爺過來了?!?/br> “嗯?!鞭杯囶^也不抬,“請?!闭f完似乎才意識到周清音也在場,予以一笑,“端王上午命人來送帖子,說要過來一趟。你不介意吧?” “自然不會?!敝芮逡粜?,“巧遇王爺,理應請安。只要不耽誤你與王爺說正事就好?!?/br> 她心里其實有些嫉妒:端王昨日說對黎郡主一見傾心,今日就再度登門,這是不是意味著,薇瓏很可能嫁入皇室?成為皇子妃,豈不是更要頤指氣使?憑什么? 惱火歸惱火,她還是很期待看到薇瓏的另一張面孔——面對皇子,不諂媚逢迎才怪。 梁湛進門的時候,周清音即刻起身行禮,薇瓏卻繼續專心地忙碌。 梁湛對周清音抬手示意免禮,視線只在薇瓏身上流連,問道:“正忙著?” 薇瓏望向他,要放下手里的小錘子。 “沒事,你忙你的,我也沒要緊的事?!绷赫啃ξ⑽⒌恼f著話,在桌案對面落座。 薇瓏毫無情緒地道:“多謝王爺?!?/br> 周清音站在桌案一側。 隨梁湛前來的侍衛捧著古琴,巡視室內,不知該放在何處。